(四百七十三)夫人傳話
和北洋海陸衆將會談完畢之後,孫綱回到了在旅順的家裡,向愛妻馬問起了張佩綸夫婦的事,馬點頭回答道,“是,他們和我們孃兒倆一起來的。”她拿出了張夫人菊藕給孩子的禮物,一對“長命富貴金玉滿堂”的大花錢給孫綱看,“他們知道你喜歡錢,所以專門送你這個來了。”
因爲想和羅斯徹爾德家的小公主尤吉菲爾“套近乎”的關係,孫綱也開始了“古錢幣”的收藏和研究生涯,加上身上總佩帶着那枚沉甸甸的龍紋花錢(除了孫綱夫妻和任厚澤江穆齊陳志堅,沒人知道這枚花錢是幹什麼用的),可能讓張佩綸夫婦以及身邊的好多人都產生了誤會,送禮時“投其所好”,也就不奇怪了。
“張夫人沒和你說什麼?”孫綱把玩着這兩枚精美的花錢(是精銅的,而不是金的),他覺得這裡面可能不單單是送禮套近乎那麼簡單,接着問道,
“她和我閒聊,說你原先並不是軍人出身,同樣是什麼書生典戎,爲什麼會取得這麼大的成就,她根本不明白你對海軍陸軍的瞭解都是從哪來的。她說她一點也想象不出來。”馬說道,“當時我差一點就說你是軍迷了,”她說着掩口吃吃一笑,可能想起來了當時差點說漏嘴的情景,“我沒辦法,就只好裝糊塗,說你可能也是後來一點點和將士們學地。”
她的話立刻引起了孫綱的警覺。張佩綸在清朝爲言官時以擅長廷議著稱,政治殺傷力極大,曾經一度讓大清朝的好多貪官污吏“談張色變”,菊藕夫人(大名叫李經壽)又是老狐狸李鴻章的愛女,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女,這個美女可絕不是“有胸無腦”的主兒。張佩綸和菊藕地“組合”同時出現在這裡,可絕不是送兩個大錢的事。
“她就和你說了這些?”孫綱又問道,
“對了,她還說了這麼一句,我當時沒明白,也許你典故知道得多,能明白是怎麼回事?”馬說道,“她當時嘆了口氣,說他大哥李經方總想帶兵,可明明又沒那個本事。爲此曾和老頭子還有她夫君吵過一場,她說李經方把你當成了偶像,說你年紀輕輕就建立了不世功勳,無人能比,就是從甲午年打日本人開始的,他埋怨老頭子那時不讓他去,不然的話也能成就一番功業。話說的沒頭沒腦的,我當時只能聽着,沒敢多說什麼。”
聽了她轉述的話,孫綱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也知道爲什麼張佩綸夫婦會出現在旅順口了。
“她還說什麼了?”孫綱又問道,
“再就是些家常話。”馬說道,“她說他們夫妻住在金陵,那裡景色怡人,桃花和杏花開的時候,很漂亮的,讓我有空帶孩子過去看看,她說她在南方住慣了。冷不丁到北方來。怕不適應北方的氣候,說她夫君也未必適應得了。他們夫妻本來是要去哈爾濱地。可他夫君非要順便到旅順來看看,她也不明白這是爲什麼。難道是專程來看我們的?”
“他們夫妻千里迢迢的從金陵到哈爾濱去做什麼?”孫綱想了想,又問道,
“說是黑龍江周省長邀請他們夫妻北上的。”馬說道,
“這個張佩綸,我還真有些小瞧了他,這個人和別的清流其實有着本質的不同,只是他命不好,唉。”孫綱嘆息了一聲,“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們女人談的可就這麼多,你要是還有不明白的地方,乾脆去拜訪他一下好了,人家可是北學大師,又是老頭子的東牀快婿,雖然沒有官職,但說起來也不比你差,再說人家歲數在那兒呢,你去看看他也不虧。”馬對他說道,“別等着人家主動來看你。”
“不用去了,他已經讓他夫人把話都傳到了,他來旅順的目地已經達到了。”孫綱說道,“我就不用去回訪他了,而他也不會來見我,因爲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怎麼回事?”馬奇怪地問道,“你都知道什麼了?”
“他是來好心提醒我的,這個人心地仁厚,行事有古君子之風,是個很好很好地人,可惜生不逢時。”孫綱嘆息了一聲,說道,“也真象他自己說的,可能就這個命了。”
“他要提醒你什麼?”馬奇怪地問道,“你倒聽明白了,我可是一點也沒懂他們夫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是你不知道老頭子的家事,我卻知道,呵呵。”孫綱笑着給不明所以的愛妻解釋道,“他們夫妻是在直隸總督府成的親,可你知道他們夫妻後來爲什麼會居住在金陵嗎?老頭子後來都搬到北京來了,他們夫妻都沒搬回來,知道是爲什麼嗎?”
“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馬不解地問道,
“他們夫妻倆當年一直居住在直隸總督府衙門,張佩綸那時是謫戍之身,只能充當幕僚給老頭子出出主意什麼的,甲午年和日本人那一仗,咱們海戰大勝,而陸路卻接連遭到慘敗,那時老頭子地大兒子李經方想要出任前敵統帥,結果張佩綸不同意,說動老頭子把這個事給否了----也幸虧給否了----不然中國說不定被打得更慘,他們郎舅從此勢成水火,當時有小合肥欲手刃張簣齋之說。李經方一怒之下居然運動御史彈劾,嚴令老頭子把張佩綸驅回原籍,他們夫妻因此不得不離開,後來定居金陵。”孫綱說道,“今天他讓他夫人通過你給我傳話,就是要提醒我,老頭子地大公子這回可能是靜極思動了,要我有所準備。”
“哈哈,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敢拆他大舅子的臺,還真是有膽量,了不起啊。”馬聽了後不由得笑了起來,“他那個大舅子也是地,好好的外交官不當,偏偏想去帶兵打仗,將軍是那麼好當地嗎?講起來還是他妹夫救了他一命呢,居然恩將仇報,真是沒良心。”她說着可能想起來了孫綱接連好幾次“親身犯險”的行動,不由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就象最近這一次的打俄國人,小李還想要上戰場,結果讓老頭子給罵了,現在乖乖的在外務部呆着呢。”孫綱說道,“不過他有時候也來軍務部轉轉,和我說說閒話,我原來還沒當回事,現在算明白了。”
“你們當初一起出訪過歐美,也算是熟人,他要真想上你這裡弄個什麼官當,還真是不好辦呢。”馬有些擔心地說道,
“李經方這個人很聰明,精通四國語言,是個很好的外交幹才,”孫綱說道,“他想當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心情可以理解,志向也是好的,但不能脫離實際太多。對於他,還是想辦法讓他醒醒腦子吧。”我說他妹夫爲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這個事情是不好辦。”馬開玩笑似的和他說道,“他可是老頭子的大兒子,老頭子現在等於是一國之君,老頭子要是哪天走了,說不定就是他兒子接班,你現在要是處理不好,將來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這個我明白,”孫綱笑了笑,說道,他當然知道這裡面的輕重,“可別忘了,路可是我鋪開的,也是我來走的,他即便是老頭子的兒子,也是不可以阻擋我的。”
關於這個問題,他其實早就有了“腹稿”。
以李鴻章的雄才大略和胸襟氣魄,以及對自己兒子的瞭解,是絕不會考慮讓他將來接自己的班的,從老頭子兩次拒絕李經方擔任軍隊的統帥就能夠知道。
但李經方們這些老洋務派的後人想要“接班”的願望,也是不容忽視的。
現在,華夏共和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政務院”的一個執政和八大參政,除了自己年輕力壯外,其他的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他們的後人(象李鴻章的兒子李經方,譚鍾麟的兒子譚延愷等等)將來可能的“政治訴求”,應該如何處理,也是很不好辦的。
“這個事我現在有數了,以後說不定還會更多。”孫綱笑着對馬說道,“這個我還是有辦法的,只是現在說出來,怕嚇你一跳。”
“你還少嚇我了你?”她白了他一眼,說道,“知道就好。”
在孫綱呆在旅順的這些天裡,張佩綸夫婦果然如他所料,不但沒有來和他正式會面,而是在他到達旅順的第二天就乘火車離開了旅順,去了大連,由那裡轉車前往哈爾濱,他們甚至沒有向孫綱夫妻道別,劉冠雄等海軍將領對此有些奇怪,而葉祖圭則認爲張佩綸現在雖然是平民百姓一個,但畢竟還有些當年清流的傲氣,不肯折節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當然不知道,張佩綸此行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在經過一番準備之後,孫綱選定了“龍鄉”號戰列艦作爲自己的座艦,準備出發前去接收庫頁島,並訪問一下“蝦夷共和國”,順便帶着妻兒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