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身後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問她——“你剛說什麼?”“夏教授的學生嗎,你確定?”“你會不會認錯人了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跟林隊馬上彙報”……她沒理他們,小心地托起死者的手,一歪下巴示意趙一偉過來拍張照。
“指甲裡有組織。”歐陽燦說。
“這是跟人起衝突的時候留下的?”趙一偉說。
歐陽燦沒吭聲。
死者的指甲形狀非常漂亮,儘管死亡讓它變得毫無血色。指甲邊緣修剪得很整齊,長度很平均,從指腹這邊看,長出約3~4毫米,可見死者平常是個愛美又細緻的女孩子。她放下死者的手,開始檢查屍表——死者身上的白色裙子除了接觸地表的這一面,看上去都非常潔淨,近乎一塵不染。頭髮大部分散落在地上,在綠草間黑白分明……歐陽燦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放平。死者的眼睛沒有閉合,這樣一來,她就像生前一樣瞪着那對大眼睛瞪着她了。只不過此時這眼睛空洞無神,完全沒有了生氣……歐陽燦有那麼一會兒愣在那沒動,現場極安靜,沒有人出聲,其他人連移動都幾乎沒有動靜。這時候趙一偉移動了下站位拍照,說:“哎呀媽呀,這眼瞪得老大,嚇人吶。”
歐陽燦吸了吸鼻子,說:“她本來就很會瞪人。”
“你被她瞪過?”趙一偉問。
歐陽燦又吸了吸鼻子,說:“她換香水了……上次見面的時候用的不是這種。”
趙一偉嘖嘖兩聲,道:“你個狗鼻子。夏教授學生用什麼香水你都知道?怕不是蒙的吧!”
“主要是她以前用的香水偏成熟,不適合她這個年紀。現在的就清新……不過香氣能保持到現在,很持久了,可能是香精……這麼說,有可能她昨天晚上死亡之前剛剛噴過的……洗過澡,換過衣服,噴了新買的香水……從目前的情況來推斷,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11點到12點之間。那個時間段做了這一系列的事,她要見的人應該很重要。”歐陽燦把死者的裙子下襬整理好,挪過去擺正她的頭顱。“下頜、頸部都有淤青……看這痕跡,應該是被人從後面勒住喉嚨,窒息死亡。”
她細看着頸部的勒痕,招手讓趙一偉拍照。
“有可能她是被勒住的時候掙扎,慌亂間手抓住兇手,指甲縫裡留下了兇手的組織……可是現場這麼幹淨,並沒有搏鬥的痕跡。”潘曉輝說。
歐陽燦點了點頭,看了死者的鞋子,說:“鞋子也很乾淨……如果是在這裡遇害,她的鞋底多少都會沾上附近的泥土或者青草痕跡。但是鞋上並沒有。這裡不是案發現場,只是拋屍的的地點。”
“很糟糕的是學校的監控網絡對這一片沒有重點布控。我們已經看過了,山下這條路上只有一個監控鏡頭,拍攝的角度和方向沒有覆蓋這裡……我覺得兇手對這一點恐怕很清楚。林隊讓老戴去看監控了,希望有收穫吧。”潘曉輝說着,看了眼歐陽燦。”林隊親自去夏教授他們學院了。“
歐陽燦點頭,道:“下面路上那黃泥湯真討厭啊……”
“是啊。他們學校在預備十月的校慶。暑假到處開挖整修,有幾處還沒收尾。我們上來的時候開得又快,崩的一車一身的。”潘曉輝說。
“可是按說不該路面有那麼些積水吧,是不是水管裂了?我覺得你可以查一查。”歐陽燦說。
“那關咱們什麼事兒啊,要洗車費去?”趙一偉問。
歐陽燦沒出聲,看了下死者,將剛剛解開的衣領釦子給她重新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