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自雄的部隊總算站穩了陣腳。螞蟻大軍把入侵這趕出自己的地盤,就都撤回了蟻山,不再追趕。
這一天裡,不斷有後續部隊到來。到了傍晚,姬自雄讓手下清點,總共來了三千多人。這其中包括羅網組織的大部分精英,他們中有搬山卸嶺者<盜墓的人,又稱土夫子或淘沙人,在部隊裡就充當工兵>,有水鬼<水上謀生的強盜,充當部隊裡的水軍>,有舌耕者<有一定文化的黑社會幫衆,在部隊裡充當師爺或探子>,有搶蝗<不講江湖規矩亂搶亂殺的強盜>,有頑有<專門針對奇珍異寶進行搶奪的心理扭曲的強盜>,有走村竄寨專門賣針的<舊時候製作針是一門高深的手藝,這類人一般也充當探子,又叫“撈話兒的”>,有修理舊屋的木匠<懂得魯班術的江湖人,也是探子>等等。除此外,姬自雄身邊還有一大隊貼身護衛,這些人都被他洗過腦,對他忠心不二。可以說,羅網組織裡的絕大多數高手都在他的這隊貼身護衛裡。
除了當天到達的三千多土匪以外,還有因爲夜晚不敢冒險行軍的數千人由第二發言人率領着,他們都暫時宿營在沿路上的村莊裡。
第一發言人和第二發言人的名號原本是炎黃族姬姜兩姓人組織的炎黃會的兩大高層人物,他們被姬自雄用陰謀詭計害死後,名號就被姬自雄他們拿來當做掩飾自己的羅網身份之用,企圖用這個堂而皇之搶班奪權,後來被炎黃族的其他強力人物識破了陰謀,這纔沒有得逞。
當時姜耀陽因爲偉人家鄉龍脈之事,不得不搬家躲避風頭,因此沒有機會參與撥亂反正的行動。
閒話少敘,只說當晚月白風清,森林山谷蟲鳴嘈雜如集市一般。土匪們疲倦酣眠,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只有姬自雄的貼身衛隊仍在忠心耿耿地巡邏放哨。
姬自雄坐在兒子身邊眉頭緊鎖,他沒有想到兒子爲了擺脫胎裡道竟然暗暗瞞着自己想要改變性別。往日因,今日果,也許當年讓他去暗算自己的姑姑確實做得太過分了。想起那個手段使出去以後,他親眼看着姑姑血崩的痛苦模樣,心中一定留下永難磨滅的刻骨陰影。但這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姜耀陽對這件事情的處理太冷靜太可怕。如是換做別人,早就在當場把姬思恩殺死了,可是姜耀陽卻沒有那樣做,他竟然把這個罪魁禍首給放走了。真是好算計,對人心摸得通透,害得姬思恩在天長日久的愧疚心折磨下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自己也因爲受累而天天受到良心折磨,寢食難安,但又無法排解。正如曹操詩中所說:“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這時候帳篷外有護衛報告道:“宗主,天地二位到了。”
姬自雄心中一喜,心想這二位總算到了,他趕緊出去迎接。
護衛報告的這兩位,是羅網組織最厲害的兩位殺手,一名天羅,一名地網。他們的資格比姬自雄還要老得多,在組織裡只有姬自雄本人才能請得動他們。
這兩位的年紀已經很老,在組織內部有傳言說他們已經將近百歲,蒼頭鶴顏,身如老猿,行動起來比年輕人還要敏捷。此二人手段極爲高明,一生殺人無數,據說從未失手,當年姬自雄之所以得以順利謀殺第一第二發言人,也是有賴於此二位出手相助。
他們見到姬自雄親自出來迎接,便朝他點點頭,一起走進帳篷。
姬自雄等大家坐下後,噓寒問暖一番,然後說道:“今夜月光明亮,二位翻山越嶺而來,沒有碰到什麼麻煩吧。”
天羅說道:“麻煩倒是有一點,不過難不倒我們,都順手解決了。”
“哦,莫非是碰上了埋伏的瑤民?”
“碰到幾個蠱婆想下蠱害我們,”地網說道:“蠱女拜月,都是些邪魔外道,小丑而已。”
“嗯,”姬自雄說道:“天地日月,我們正宗華夏人敬畏太陽,因此立身爲正道,那些少數族羣的人崇拜月亮,因此只能在晚上出來害人,比如歐洲那邊的吸血鬼,我們華夏這邊的蠱婆等等,只要不是晚上,他們的能力大打折扣,並不可怕。”
“宗主說的是,”天羅說道:“但是崇拜月亮也有好處,曹雪芹說‘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擡頭看’,我們羅網組織歷來人數很少,但是在宗主手裡卻發展到幾萬人之多,正所謂冉冉新星,爭耀奪目,將來前途一片大好啊!”
“這個事情二位就有點過於樂觀了,”姬自雄說:“實在不瞞你們,這次請二位出山,實在是因爲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於是把羅網組織目前面臨的窘境給他們細細說明。
這二位久未出山,對當前天下大事並不清楚,聽完姬自雄的說明後,大爲震驚。他們問姬自雄準備如何處理當前的麻煩。
姬自雄說,目前最急迫的事情,就是給組織找到一個安全的立足之所,所以才調派大量人手來到這蠻荒地方。另外,因爲羅網組織這個名稱自古以來名聲實在太壞,他已下定決心把它改成羅網宗,這樣聽起來和那些正道門派就差不多了,便於掩人耳目。因此組織內部的人員稱呼也需要改一改,比如他要求手下稱呼自己爲宗主,天羅地網二位長者則叫太上長老等等,其它的事情還在考慮。
天地二位聽完後都點點頭,他們也知道自己的組織千年以來都沿用同一個名字,固定僵化,不能與時俱進,現在改一改,未必是件壞事,因此都同意了姬自雄的決定。
這時候護衛們端來牛肉給他們食用。
這次羅網宗大舉進入瑤山,深感糧草物資運輸困難,因此每到一個村莊都要把耕牛全部搶走,用來駝運拖拉,這樣的話,萬一在糧草不濟的時候也可以用來充當食物。
湘西的黃牛長期在叢山峻嶺生活,十分靈活,用來運送一些緊缺物資是最好不過。
天地二位看到護衛們送上黃牛肉,心中頗喜,他們連夜趕路,實在是餓壞了,於是趕緊吃了起來。
姬自雄瞭解這二位的食性,知道他們年紀雖大,卻十分喜歡吃牛筋,因此早就令手下把這東西燉得稀爛,專侯他們到來。
這二位一試之下,發現牛筋鬆軟可口,再品其味,便知道姬自雄的手下在燉的時候加了尿鹼。他們不僅不惱怒,反而很是興奮,連連誇獎姬自雄手下有能力會辦事。
大快朵頤之餘,他們告訴姬自雄關於黃牛的一個秘密:黃牛的眼淚。
修道的人常常要和鬼物打交道,因此必須要能看見它們。有些人修煉出了陰陽眼,不需藉助外物就能夠發現鬼物。但是絕大多數人沒有陰陽眼,那麼就需要利用別的東西了。比如柳樹葉,再比如牛眼淚。
黃牛一生只流一次眼淚,那就是它被屠宰的時候。其它時候,黃牛眼睛裡雖然也有津液,但那只是普通的潤滑液體,不是真正的眼淚。世人多不明白此中奧妙,因此有許多人誤解其爲牛眼淚,其實大錯特錯。
這天地二位慣行夜路,自然是備得有此物的。那天羅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個瓷瓶給姬自雄,說那裡面就裝得有半瓶牛眼淚,以後在夜間沾上一點抹在眼睛裡,就能看清鬼物了。
他們告訴姬自雄,在進入宿營地之前,已經觀察到了蟻山方向在月光下有異狀出現。
“哦,二位發現了什麼異狀。”姬自雄連忙問道。
“那裡隱隱約約出現了樓臺亭閣,”地網說道:“你家少爺的情報,很有可能是真的,據我們觀察,那裡有大秘密。”
“樓臺亭閣,”姬自雄且信且疑道:“白天我們在那裡和螞蟻發生了戰鬥,可是並沒有發現有這些東西。”
“宗主你不要忘記了,這裡是蠱門的範圍,”地網提醒他道:“在這裡,有些東西眼睛不一定看得着,夜裡能看見的白天也不一定就能看得見,天地間的奧妙無窮,我們凡人要發現它們,還得藉助天時地利。”
聽了地網的說法,姬自雄點了點頭,說道:“我馬上派人前去查看。”
說畢他大聲喊來護衛隊長,讓他派出有特殊能力的偵查人員。
“再派出一隊水鬼,帶好裝備,去探查一下蟻山的那個水潭,”地網補充道:“螞蟻最怕洪水,應該有出水口從山體內部通出來。”
護衛隊長聽見地網的話,看了看姬自雄,等他下決定。
姬自雄說道:“太上長老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快去辦。”
護衛隊長轉身離去,姬自雄正欲回到餐席旁邊。驀然他聽到耳旁一點風響,定睛一看,天羅手中的一隻筷子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他順着筷子飛去的蹤跡看去,只見它竟然定在離自己大約兩米外的空氣中。
只聽天羅冷冷說道:“閣下好大膽,竟然敢隻身一人闖入軍營,你把我們這幾千人都看成是不存在麼?”
姬自雄驚奇不已,因爲那隻筷子停留之處空蕩蕩的,並無任何別的物體存在。他疑惑地退後幾步,看向天羅道:“難道那裡,竟然藏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