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長老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從半空中跳下,正好落到那兩個互相捅刺的人旁邊。他一落地,就揮拳將二人擊倒,然後威風凜凜地望向楊長老。
此人穿着一身不知名的動物皮毛,全身白色。他的頭髮亂蓬蓬的,也是灰白色,在秋風裡微微搖動。眼睛張開,裡面卻是兩個肉球,紅紅地絕不像人類的眼珠。腳下無鞋,赤腳踩在稻草上。
楊長老膽顫心驚道:“你莫非就是白仙?”
那人沒有答話,擡頭望了望四周的大樹。衆人順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見枝葉間黑影晃動,不住有羅網殺手從上面掉落,摔在地上慘呼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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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周圍的人視若無睹,獨自走到被纏住的飛龍下面道:“出糗了吧,龍兄,有女朋友了還要出來找小三。要不是她熟知你的風流脾性,暗中帶着我緊緊地盯着你,只怕你今天晚上死了也沒人來救。你奶奶的,自己出來偷腥倒也罷了,還把女朋友丟給我照顧,真把老子當保姆使喚了啊!”
此時有隱藏在木屋旁邊的羅網殺手拉動槍栓,楊長老聽到聲音,趕緊搖手示意,阻止他們開槍。
那個人似乎知道楊長老的舉動,轉過身來對他說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那麼,把這條笨龍放下來吧。”
楊長老看他言語中似乎並沒有帶着惡意,相反含有讚賞自己的意思,令人驚訝的是,此人一說話,自己竟然下意識地產生一種順從的感覺,忍不住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他正要招呼驚詫不已的衆人把繩網鬆開,冷不防有人在後面喊道:“等一下。”
楊長老頓時覺得胸中梗了一梗,彷彿極想打噴嚏卻又打不出來,感覺萬分難受。他伸手揉了揉鼻子,發現自己眼中流出幾滴眼淚,粘巴巴地糊在睫毛上,連忙用手去抹拭。
只見姬思恩遠遠地跑了過來,又驚喜又擔憂地對那個人喊道:“表弟,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哈哈”一笑,大聲道:“姬思恩,你還沒有死啊!那個,姬自雄不是說你去湘潭了嗎?我還以爲你又想去毒害我母親,主動送死去了呢!”
姬思恩聽他如此諷刺自己,卻也不惱,只是尷尬地說:“表弟,我這不是沒有去嘛,你就別生氣了。當年我對姑姑做那種事,確實是對不起你,但是現在我父親卻因你而死,總算是兩抵了吧!好了好了,大家算扯平了,就當看在你母親的份上,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可以麼?”
“誰和你扯平,”姜融工罵道:“你個死變態,老子一輩子也不會跟你和好。告訴你,姬自雄就是老子殺的,想報仇就直接來,少在那嘰嘰歪歪的!”
“哈哈,殺了好,殺得好,省得我自己動手,”姬思恩笑道:“他沒有人性,差點連我都要殺,現在聽到他的死訊,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呢?所以,我更加不會找你報仇了。”
“你…無恥,”姜融工聽他竟然這麼說,不由得大怒道:“你簡直是怪物,畜…畜生!”
“怪物,畜生,哈哈,”姬思恩道:“我就是,那又怎麼樣?至少比你現在好!你看你那個慘樣,眼睛都沒有了,拿野獸皮當衣服穿,哈哈哈哈,簡直笑死我了。還有,你不是有個滿身蟲子的女朋友麼?她到哪裡去了,不會是被你害死了吧!”
“你欠揍,老子這就打殘你,”姜融工奔過去對他拳打腳踢道:“看樣子上次把你教訓得還不夠,這次乾脆整得你起不來算了。”
他把姬思恩一頓猛揍,拳拳到肉,很快讓他軟癱在地上。
姬思恩一聲不吭,嘴角流着血道:“你眼睛瞎了,看不到我身體的變化,告訴你,你剛纔打了女人,不信就來摸摸我的胸脯看看。”
“我靠,”姜融工大吃一驚道:“你奶奶的,你當真在蟻山吃了蟻寶啊!”
“是的,”姬思恩道:“現在你還要來打我麼?”
姜融工沉默不語。
“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談了麼?”姬思恩在楊長老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先把龍放下來,”姜融工低頭想了想道:“我保證它不會傷害你們。”
“楊長老,按他的意思辦。”姬思恩對着楊長老點了點頭。
楊長老不敢違抗,當即命令絞網的衆人鬆開了網。飛龍得到自由以後,委屈地靠到姜融工身邊,用嘴巴拱了拱他。
“找你的女朋友去,”姜融工罵道:“自己做的壞事自己解決,別想要我幫你,老子當你們的電燈泡夠久了,憋悶,煩躁!”
聽到姜融工一臉不耐煩地這樣說,飛龍自知理虧,它低着個腦袋往旁邊走了幾步,一振翅,飛到高高的樹上,搞得大樹搖晃不已。
衆人擡頭一看,之間它身旁有一頭比它小得多的黑影在樹枝間趴着,一動也不動,估計是不願理睬它。
“下面誰來說說,捕龍的主意是誰出的?”姜融工問道。
“是,是我。”楊長老瑟瑟抖抖地站了出來道。
“是你嗎,哈哈,很好,很好。”姜融工一邊說一邊向他靠近。嚇得楊長老趕緊往姬思恩身後躲。
姜融工一把把他揪了出來,紅紅的眼睛緊盯着他。
“別打我,別打我。”楊長老不敢和他對視,連聲求饒。
“我不打你,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姜融工道。
“什…什麼問題?”
“你認爲我是瞎子嗎?”
“不,不是,”楊長老道:“少宗主看錯了,我知道你…你不是瞎子。”
姜融工對着姬思恩笑了笑,發現他一臉吃驚。然後又接着問楊長老道:“你們捕龍的手段,不止這麼一點吧。”
“是,是的,還有童子血,馭龍紐。”楊長老一五一十地老實交代道。
“馭龍紐,”姜融工問道:“那是什麼?”
“和裝在牛鼻子上的鼻紐一樣,不過它是銅製的,”楊長老從懷中掏出一根銅棍遞給姜融工:“我們原本準備抓住龍以後,就用這個穿過它的鼻翼,控制它去找回老宗主的遺骸。”
“哈哈,想得真好,”姜融工把弄着那個鼻紐,發現它是由兩節套裝而成,可以拉長或縮短:“就這麼簡單?要是它不聽你們控制呢?”
“我們打算攻破白鱔陣,用白鱔做食物來訓練它。”楊長老見姜融工越來越感興趣,於是漸漸放鬆下來。
“攻破白鱔陣,用什麼?”姜融工問道。
“兩隻鬼帥,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楊長老道:“姜少,我們並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下去,此事一了結就打算馬上轉移,讓少宗主帶着我們去打下一片新天地…”
“這個事情不好在大庭廣衆下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緩過神來的姬思恩見楊長老要說漏嘴,趕緊打斷了他。
姜融工點點頭,答應了姬思恩的提議。他知道自己不能殺死姬思恩,因此也很有興趣,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辦法來自救。
他們解散了捕龍的人羣,進入山洞。姜融工讓兩條龍飛到山上去等自己,也進入了山洞。
三人坐下來後,姬思恩介紹了自己的計劃。
他告訴二人,現在羅網宗的殘餘人員想要逃脫解放軍的追剿,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國,否則就是等死。
江湖五邪,判貢蟲屍畜。其中判指判官,這種人在江湖中極少,比如姜融工的父親;貢指降頭師,分佈在兩廣雲南東南亞一帶;蟲就是蠱師;屍指趕屍者;畜就是造畜的五仙。現在判蟲屍三門都和解放軍走得近。姬思恩和楊長老都屬畜門,由於歷史的原因現在要被清算追剿。按姬思恩的盤算,他打算帶着羅網宗的人去貢門的勢力圈尋求保護。
他打算去泰國、老撾和緬甸一帶重新建立自己的勢力,其理由有兩個方面:一、這些地方解放軍不會去,國府潰兵必然會逃去那裡,羅網宗正好可以收攏之;二、這些地方的國家力量都不強大,憑着羅網宗的底蘊,站穩腳跟後和他們對抗並不難,只要和貢門的人處理好關係就可以了。
這個設想很有道理。按照姜融工的想法,他已經把治療母親的藥物給老薑帶回去了,現在當然不希望姬思恩再去搗亂。至於羅網宗,既然他們能主動退出華夏國,那麼放他們一馬又何妨,反正姬思恩不能死,這是父親的意思,現在有羅網宗的殘餘人馬保護他,也算是給了父親一個交代。
想到這裡,姜融工“哈哈”一笑,同意了姬思恩的意見。他表示願意替他們找回姬自雄的殘骸,並且“護送”這夥人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當然,在去之前,這夥人得幫他一個忙,那就是繼續完成攻破白鱔陣的事情,給那兩條龍解決掉食物的問題,同事也順帶着替白仙溪和巖灣兩個村子解決這個大麻煩。
至於天災帶來的饑荒問題,他決定親自去找解放大軍的領導解決,順便從那裡搞張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