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駛入沅江,停靠到下游四里,那裡有一個小灣,當地人叫作下灣,”軒轅家說道:“此地位於石雲山下,上面是一百多米高的懸崖,要防止姜家從上面推石頭下來。”
他停了下來,觀察了一下各船領隊的反應,發現沒有人表示反對,但大多數人都沉默無語,就又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們有點泄氣,但是我的壓力更大。現在已是半夜,再過五六個小時我們還不能得手的話,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畢竟,這裡緊臨瑤區,據說姜家現在已經和那些人狼狽爲奸了。如果瑤人派出高手和他們聯合,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那樣的話,你們的家族將不得不派出更高層次的力量,”支離益站起來說道:“也就是說,你們在座的各位就失去了改變自己現有地位的機會了。我和兄長作爲支離家的代表,也將和諸位分道揚鑣。”
“所以,接下來就請支離家的兩位來打頭陣,”軒轅家微微一笑道:“二位拿了這麼高的報酬,總不能一點手段都不顯露一下吧。”
“哈哈,這個自然,”支離益點頭道:“義不容辭。”
他環視了一遍長桌旁坐着的所有人,陰陰一笑道:“聽說下灣這個地方是本地人專門用來埋葬夭折的小孩用的,所以,我需要在座的各位幫我一個小忙。”
姜家地堡內,一直觀察着對家動靜的姜耀月對衆人說道:“他們行動了,真是大手筆,竟然用大隊土匪爲先導硬闖‘百步空人街’,看來是不惜以人命來達到目的了。”
她仔細觀察了一陣,又說道:“那個胖子支離益手上提着一個嬰兒,應該是死去了的,他想要幹什麼?另外那些土匪好像都有問題,大家見過不怕死的土匪麼,這些就是了!陣頭,這個陣是你佈置的,你多注意一下,看他們究竟怎麼做。我要休息一下,你隨時報告情況。”
“是,月姑娘,我這就去瞭望孔。”被點名的陣頭恭敬答應,立即起身爬出地堡。
這一次姜家出動的人員十分精幹,從事的行業也各不相同,爲了便於指揮,就用了簡稱。比如鴉頭是負責爆破火攻的,陣頭是埋設暗器陷阱的,匠頭是負責木竹土石鐵之類手工工程的,另外,還有負責遠近作戰的戰頭,負責後勤醫療的運頭等等。他們認爲姜耀月從姬家脫身而回是自動脫離了婚姻關係,所以仍按照她未出嫁前的稱呼來叫她。對於這點,姜耀月也不解釋。
地堡和瞭望孔之間裝有通訊廣播系統,陣頭出去一會後,即有消息傳來:“月姑娘,對家好像知道坎扣不能用爆炸手法破解,一直沒有進行爆破作業,我們的‘饑荒毒刺’沒有發動。”
“不急,靜觀其變。”姜耀月答道,她眼睛閉着,一副安然的樣子。
“對家觸發了‘鬼碾磨’,死傷一片,這一下引起連環機關發動:‘死陷坑’踏板翻下,摔落十人左右;‘青石板壓’拋砸至隊伍中心,估計能造成六至八人的傷亡;‘四足掛鬃網’發動,撈了一羣……”陣頭言語中透露出些許得意:“現在他們隊形已亂,正在進入‘川流不息迴環道’,估計要擠成一團了。”
“嗯,那麼戰頭率遠戰組出擊,”姜耀月睜開眼睛:“等對家人員集中後,發射‘沒良心炮’。他們不爆破,我們自己來。”
“沒良心炮”又名“飛雷”,是用空汽油桶做的一種炸藥拋射武器,曾在淮海戰役裡大發神威,令國軍聞風喪膽。
聽到月姑娘命令後,早就按捺不住的戰頭大聲答應一聲,急匆匆佈置去了。
約五分鐘後,隨着“嘣喳”的刺耳聲音響起,幾公斤炸藥以一個大仰角的姿態飛出,落在土匪羣中,轟然巨震,猶如天崩地裂,爆炸中心的土匪寸骨不存,外面一點的則七竅流血,被震死一大片。
發生爆炸處四周都是百年老屋,木質早已衰朽,原本純粹靠着屋挨屋來支撐不倒,現在碎片紛飛,一片狼藉。
老屋柱折樑摧,表皮破裂後包裹在裡面的木質部分像舊棉絮一般散開,從中飛出無數長翅刺蟲,鋪天蓋地向土匪撲去。
“饑荒毒刺”發動,被蟄中的人頭臉頓時鼓起大包,口裡吐出白沫。
“呵呵,支離破碎之勢已成,”遠遠觀察的軒轅家見土匪損失慘重,不驚反喜:“支離家,接下來就看你們的手段了。”
與此同時,跟在土匪大隊後面的支離益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
“不好,這些土匪有怪異,”正在姜家地堡上面瞭望孔仔細觀察戰場情況的陣頭突然叫道:“他們站起來繼續前進了,月姑娘,我們上當了,快讓戰頭他們回來!”
“急什麼,”姜耀月看向有點慌亂的姜家衆人,眼光變得嚴厲:“你們都是久經磨練的老江湖,誰沒有遇到過危急的時刻,昔日獨身陷入重圍猶然不懼,現在有兵有將怎麼就亂了陣腳了?傳我命令,讓戰頭返回,其他人繼續觀察待命!”
“哈哈,姑姑,”姜融工對她的臨危不懼表現身爲佩服,伸起手指頭誇讚道:“不錯,越來越有大家風範了。”
姜耀月微微一笑:“對家這是出動鬼軍了,陣頭你仔細觀察那個支離益,他一定有不尋常的舉動。”
“是,月姑娘,”陣頭臉色一紅道:“對不起,剛纔是我心中亂了,接下來絕不會如此了。”
“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爲了家族的未來,無愧於心就好,”姜耀月冷靜道:“爲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
“對,就該這樣,”姜融工補充道:“其實我們已經取得了不錯的戰績,何必自責!此時此刻,對家其實心中無底,只是憑着人多一步步試探,真正厲害的他們還沒有碰上,大家一定要保持信念,我們必勝!”
“好,有豪氣,”聽見了姜融工聲音的戰頭大踏步進來:“兄弟們,爲了家族,我們不怕死,炎族被打壓千年,今日一戰一定要在此翻身。”
“對,一定翻身!”“人擇路,路亦擇人,爲家族未來灑血,爲子孫後代捐軀!”
看到衆人的壯志豪情,姜耀月動情說道:“對家統治華夏千年,一步步走着下坡路,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我炎族姜家費盡移山心力,釋放了華夏南龍,如此功勞,千秋永照!現在小姜已經打探出我先輩英烈的蹤跡,家族聖地尋回有望,對家這時候前來搶奪寶物,我們豈能讓他得逞。在這黎明到來的前夜,就算他有屠龍手段,也要讓他鎩羽而歸!”
聽着這激動人心的熾熱言語,所有人皆露出堅毅的神色。
萬家公堖石山下面,支離益欣然而笑:剛纔一戰,雖然損失了不少土匪的新鮮人體,但是‘鬼軍’已漸漸成型!
這些土匪,早就在召集上船追趕姜家救援隊伍的時候就被餵了秘藥,成了行屍走肉,現在被“饑荒毒刺”圍攻後體內毒液氾濫,能力更上了一層。
誰能想到,“鬼軍”竟然需要藉助敵人的攻擊才能朝更高的級別進化。歷史上支離家利用朝代更替的時機多次實驗,最後才總結出這一套經驗,傳至現在這一輩子孫後代,離最後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
想到這裡,支離益就忍不住一陣興奮。
他的最終目標是將“鬼軍”打造成殭屍的祖先“旱魃”,以此攻入那些上古先帝們通過建木上去的地方。那裡叫作“都廣”,是天與地的中心……
只有支離家的後代才清楚,歷史上的“鬼軍”訓練究竟經歷了怎樣的艱苦摸索過程。比如狄青的“面涅軍”,先是在北方生啖人肉的遊牧民族那裡出生入死,後又到南方瘴癘遍地的鬼怪蠻夷之處磨礪鍛鍊。後來他們甚至還帶着“鬼軍”參加了元蒙大軍橫掃西歐的遠征,見識了一下西方吸血鬼的厲害……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標,這個家族多次把華夏國的歷史搞得一團糟,他們每每在關鍵的時候參與到看似弱勢的一方,偷偷加強他們的實力,讓他們在危急的時候反敗爲勝,以此獲取自己需要的利益。
“孩子們,盡情地吃吧!”支離益怪笑道:“吃了瘋麻密丹以後,僵硬麻木了好些天,可把你們餓壞了,現在總算可以放開肚皮享受了,呵呵呵呵……”
他把雙手上舉,那個死嬰在頭頂軟綿綿地不停晃動:“看見了吧,誰變得最強,就能得到最好的獎賞!”
在他的指揮下,土匪們開始吃起了同伴們的殘肢斷體,這些行屍走肉的眼睛逐漸變得血紅,興奮地撕咬脂肪肉塊,舔舐遍地流淌的鮮血,啃骨吸髓。
姜家地堡裡,姜耀月突然全身一顫,睜開眼道:“瘋麻密丹,原來如此!”
“怎麼了,月姑娘,”衆人問道:“那下面發生了什麼事?”
“瘋麻草,產自四川和西藏的一種毒草,”姜耀月道:“《藏醫典》記載說它又叫瘋馬草,說它‘食之即眠,假死數日。薰煙可促其狂,力增數倍,遠行不歇’。另外《格薩爾王傳》也有記載,說‘爲驅馬送信,燃瘋馬花促馬狂奔,累死方歇’。”
“原來是這種草,”負責後勤的運頭插嘴道:“根據我們安插在國外的線報,有一個國家的軍方正在研製一種叫莫達非尼的藥物,士兵服用後不知疲倦和傷痛,時間持續可以達到60至80個小時,可能也和這個有關。”
“喪屍藥,”姜耀月道:“不過服用了它以後會有一些缺點,我想我們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