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衛晃捎的那封公函也是因爲王錚,他下午就知道那封公函的內容了。
衛晃接到上京的公函後,不敢怠慢,馬上派人去辦。到了下午,王錚正在衙門裡辦公,就聽見衙門外像是有不少人馬來到了門口。他還沒顧得上派人打問,就見一個衛府的校尉,進了衙門向他稟報。
說是上京宰相官邸有公文,讓燕山衛府給王副總管調撥一營軍士,歸王副總管指揮。
“上京的公文裡,還說了別的嗎?”王錚納悶地問道。
上面的幾個老頭不知道在玩什麼?總是不吭聲就派人過來。上次的兩萬輕騎沒吭聲,上午找礦的工匠們沒吭聲,下午,這又來了一百軍士還是不吭聲。那幾個老頭把他王錚當成空氣了嗎?
“有,公文說,讓王副總管兼職這一百人的營校尉,以後這一百軍士就歸王副總管指揮了。”
“就這?還有嗎?”
“還有就是,這一百軍士的編制還在雁山後軍,現在,王副總管也算是雁山後軍丙旅丁營的營副,叫隊正也行···”那個校尉看王錚的神色不善,心中害怕,聲音就越來越小:“一個營本該有三百軍士,這隻有一百,最多算是個營副。”
“還有嗎?”王錚都快氣哭了。
“沒了,衛將軍就對我說了這些。”
“我×···玩我呢?讓我一個五品將軍兼職營校尉,嗯!是隻帶一百人的營副尉,營校尉連品級都沒有好不好?就更別說是營副尉和隊正了。”
王錚大惱,但他後來想想,覺得自己總算是有個實職了,儘管這個營校尉的職務確實太小了點,儘管自己只能帶一百人。
但是,畢竟算是有了實職,畢竟以後他就算是雁山衛軍後軍丙旅丁營的人了。
唉!可算是有了個孃家,再也不只是個名不正言不順有權無職的副總管了。
只是,讓王錚發愁的是,自己這個雁山後軍丙旅丁營的營副,或者說是隊正,以後要是見了後軍丙旅的旅帥該怎麼辦?是一見面就啪的一聲給他行軍禮?還是他給自己這個手下的營副行禮?
“哼!他要敢受我的禮,我不揍死他我。”
王錚氣的哼哼着回了桌案邊坐下,拿起鵝毛筆卻再也沒心思寫東西。
他很鬱悶,要說,他在林州救了皇上救了房相,還救了陳柱國沙將軍,他救了那麼多人,皇上和房相那兩個卸磨殺驢的···呸呸。想到這裡,王錚又吐了兩口唾沫。
那兩個白眼狼就不說了,可其他的文官武將怎麼就不幫他說句話呢?他雖然來歷不明,可他所做的所有事,可都是爲了鄭軍能打勝仗,爲了大鄭的百姓能吃飽喝好。到現在爲止,他可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大鄭的事兒,可他們···唉!身份吶!來歷啊!怎麼就這麼重要呢?
王錚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想撂挑子,他不想幹了,他想回李家窪種地去。
王錚想來一次說走就走的逃跑,恰好,這會兒沒人來找他,山娃他們幾個還在大營裡接受選拔,也都不在,戴忠好像有事出去了,也不在提督衙門。
天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王錚裝作去茅廁,做賊似的溜到馬廄邊,牽出來自己的戰馬剛走到大門邊。
“王副總管要去哪裡呀?這有份林州來的公文,說是讓王副總管儘快批閱。”
一個書吏恰好從廂房裡出來要找王錚,他看到王錚牽着馬賊溜溜的樣子,頓時覺得好笑,就連忙跑過來問道。
“嗯!是這···”王錚眼珠亂轉想着措辭。“是這,我有點急事要去街上一趟,馬上就回來,你先放那吧!我回來就看。”
“上街買任何東西也不需要王副總管親自去呀!王副總管,你歇着,需要什麼,屬下去採辦就行。”那書吏到是挺熱心。
“我還有事要去衛府找衛晃,是要緊軍事,你辦不了,還是我去吧!”王錚不由分說牽着馬就要出門。
“王副總管,你一個人不能單獨出去,太危險···哎哎!守門的軍士,快攔住王副總管,哎呀!你們幹什麼吃的。”
王錚一看不好,要是被軍士攔住,今天就又走不成了,他趁着軍士想攔又不敢攔,不攔又怕他出危險的懵懂短暫時刻,擠出門外上馬就跑。
“哈!總算是跑出來了。”幷州城東的官道上,王錚打馬飛奔,心情極其舒暢。
自從尋找山娃離開李家窪,到現在他都沒回去過。老爹死時,林州激戰正酣,他沒法回去。後來從庸州到了幷州,一是因爲太忙,二是鄭耀和衛晃怕他跑了沒人做主,看的也太嚴,就一直耽誤了下來。現在,他是真想娘,真想翠姑,真想李家窪的山水和淳樸的鄉親們,真想原來輕鬆愜意的生活了。
幷州距離李家窪三百多裡,王錚不可能一口氣就趕過去。到了中途的沙門縣時天色也快黑了,他沒有驚動沙門縣的縣令,而是找了個客棧想先安頓下來,明日一早再趕路。
可是,在王錚把手伸入懷裡掏錢時,他傻了眼,他來的匆忙,忘了帶銀兩了。
這可怎麼辦?
在客棧夥計疑惑的目光中,王錚尷尬地張着嘴瞪着眼,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王錚想來想去,摸遍全身,只從懷裡掏出了一沓紙箋,別的什麼都沒有了。這沓紙箋還是他去大營那天寫的,屬於軍事機密,輕易不能示人。
怎麼辦?
王錚急的頭上冒汗,還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吶!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幾文銅錢難倒的這一天。
馬是不能賣的,他不能跑着回去。再說,他騎的是軍馬,軍馬都有標記,也沒人敢買。
“客官,你倒是住不住啊?要是住就儘快掏銀錢,小人還忙的很吶!”客棧夥計看着王錚的窘態,大概是猜到他沒錢了,就陰陽怪氣地說道。
“是這,我今日出來的匆忙,忘了帶銀錢了。小哥,要不這樣,我回來再給你怎樣?”王錚堆着笑臉尷尬地說道。
“不怎樣,有銀錢就住,沒銀錢就走,本店本小利薄,概不賒欠,客官你請便。”沒銀兩還想蹭吃蹭住的多了,店夥計也是見過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的,纔不會信王錚的瞎話。
當然,他認爲王錚說的是瞎話。
王錚無奈,只好牽着馬走了。
“算咧!到縣城外讓馬匹啃些乾草,我還是連夜走吧!”
找了一家善良的人家討了碗涼水喝,王錚怕再晚了關上城門,就直接出了城,在城外的官道邊,他讓馬匹啃了會兒乾草,喝了些小河溝裡潺潺流淌的清水,養了會兒體力,然後王錚嚥了口唾沫,忍着餓又開始趕路。
王錚進李家窪時,已經是後半夜,天都快亮了。
這天的早上卯時初,李家窪的很多人家都聽到,從村東李富貴的墳地附近,傳來了一聲聲男人悲痛欲絕撕心裂肺的哭聲。
“娃,你老爹知道你來看他,知道你現今已經出息了,會很高興的。可你再哭,他也是活不過來了。”
王錚跪在李富貴的墳頭,正撕心裂肺的痛哭不止,就聽後面有人說話,他忍住悲聲,抽泣着扭頭一看,是娘和翠姑。
此時,兩人也是一臉淚水。
“娘,翠姑,你們來了。”王錚連忙爬起來問道。
“你哭聲那麼大,不止是我們,你看,全村的人幾乎都來了。”
王錚扭頭看去,不遠處的黑暗裡,影影綽綽的站滿了人,都在無聲無息地看着他。
“娘,翠姑,天寒露重,讓鄉親們都回去吧!我再和爹說說話,一會兒我就回家。”
“算哩!你爹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還是回家吧!”娘抹着淚過來拉住王錚的衣袖,拉着他向家走去。
“哥,山娃咋沒回來?”翠姑走在王錚的另一側,抹着淚眼問道。
“我是偷着跑回來的,他們幾個都不知道,現在我估計,山娃他們也快到了。”
王錚一邊和翠姑說話,一邊和鄉親們揮手打招呼。
“李爺爺,你的身體還是那麼好啊!老爺子真有福氣。”
“託娃的福哩!娃有出息哩!山娃狗娃黑蛋兒和石頭跟着你,也會有出息哩!”今年已經七十多歲的石頭的爺爺,站在道邊讚賞地看着王錚笑着說道。
現在的王錚,已經是整個李家窪的驕傲,李家窪自古以來,也沒有出過一個芝麻大的官,更沒有出過像王錚這樣的五品將軍。
可王錚現在不僅僅是五品的將軍,他還見過皇上,還有皇上欽賜的天子劍,他還是一個什麼什麼營的大總管,管着雁山衛的四州三十八縣的人哩!
雖然王錚並不是真的李家窪人,但他把自己當成了李家窪的人。沒看到嗎?現在官上已經給李富貴家新蓋了門樓,是符合五品將軍身份的高大亮堂的門樓。王錚要是沒把自己當李家窪人,他會讓官上給山娃家蓋門樓嗎?
“得福叔,我估摸着黑蛋兒今晌午就能回來,你家還有孢子肉沒?先給他燉上。”
“有有,燉上,叫你嬸兒都燉上,一會兒也給錚娃子送去。錚娃子有出息哩!連我的黑蛋兒也有出息哩!”黑蛋兒爹笑的滿臉的褶子成了一朵大大的菊花,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山娃家不說,他家因爲王錚,一直就吃穿不愁條件最好。
可自從狗娃黑蛋兒石頭跟着王錚在林州城外一戰後,也成了衛軍。那次大戰立功後的獎賞,加上三個人的月薪。現在狗娃黑蛋兒和石頭家,生活條件明顯的大幅度提高,已經能吃得飽穿的暖,並且有了閒錢開始準備建房子買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