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張鵬翼就知道了多鐸在這裡陪自己過家家的意圖。
清軍騎兵在青城以浮橋渡河。
多鐸玩了一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利用騎兵的速度優勢,繞開濟南渡河直插明軍戰略上的唯一空檔。
不過這次沒有迎降的了。
當然,不是這一帶士紳的節操得到充值,而是他們都組織了民團參與對淄川的進攻,甚至這時候這些民團都轉往青州。這樣就算投降也少不了要遭報復,他們可不認爲清軍會優待他們這些背叛者,還不如趁着老百姓也支持,萬衆一心玩一把忠勇呢!
不過清軍也沒空搭理他們。
博洛率領的一萬火槍騎兵和一萬蒙古騎兵,在清河鎮依靠那些得知攝政王又重新回到聖主明君道路上的士紳支持,迅速搭設起浮橋渡過大清河後,連青城縣城都沒攻,緊接着就南下。小清河的水深並不足以阻擋騎兵的涉水,得知淄川被攻克的博洛立刻轉向東直奔青州,騎兵強行軍的他只用一天半就到達青州。
這就是騎兵的優勢。
然後他在淄河南岸與阻擊的明軍遭遇。
“預備!”
伴隨那些軍官的吼聲,排列成標準陣型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們,迅速舉起了手中的火繩槍。
在他們前方騎兵如洪流洶涌。
緊接着一個個前出的長矛方陣士兵支起了他們的長矛,同樣後兩個長矛方陣的士兵也支起他們的長矛,三個這樣的三角陣型排列成一個大的步兵陣型,在這些步兵陣型兩翼是一隊隊列陣的騎兵。但就像之前明軍一一次次戰鬥中習慣的,這些騎兵還是沒有出擊,而是列陣作爲步兵在兩翼的肉盾等待敵軍失敗後的追殺,同樣蒙古騎兵們也沒有向他們衝擊……
誰會有步兵不衝,卻去衝擊騎兵的方陣呢?
更何況這些騎兵也有火槍。
而同樣也不可能直衝那些六重長矛方陣的蒙古騎兵們,在前出的長矛方陣前方開始分流。
“開火!”
明軍中開火的命令驟然響起。
在這些前出的長矛方陣側後方另外那兩個長矛方陣兩翼,火槍手們紛紛扣動扳機,左右交叉的火力立刻打得正面蒙古騎兵們紛紛倒下。但這並沒阻擋住他們的分流,越過同伴死屍的蒙古騎兵們繼續向兩翼,但兩翼還是支起的長矛方陣。然而還沒等他們撞上這些長矛林,躲在三個長矛林保護中的火槍兵們紛紛在不足十米距離內向着兩側蒙古騎兵開火,這樣的距離沒有落空的。最先衝進這個火力陷阱的蒙古騎兵們超過一多半倒下,殘餘不多的幾個在人仰馬翻中混亂地撞在了長矛林上。
而這時候最先開火的火槍兵們重新裝彈完成。
後續蒙古騎兵進入交叉火力。
火槍手們紛紛扣動扳機,在他們前方綿延的騎兵死屍後面,更多的死屍在槍聲中墜落,然後執迷不悟的蒙古騎兵們還是沒敢撞前出的那個長矛密林,他們還是向左右分開,踏着遍地同胞的死屍繼續衝向主線列。但這時候躲在長矛林後面的火槍手也重新完成裝填,他們向着第二批進入火力陷阱的蒙古騎兵扣動扳機。
後者爲這個陷阱貢獻更多死屍。
這時候蒙古騎兵們清醒過來,他們在左右交叉的火力下,沒有繼續分流而是直接撞擊第一個長矛方陣。
但明軍巋然不動。
整整六重長矛密集排列啊。
蒙古騎兵衝擊前首先得過火槍的交叉射擊啊!
不但如此,在兩翼的交叉射擊完成後,長矛保護的後面火槍手同樣完成裝彈前出射擊,火力持續性得到彌補。而這片狹窄的正面,蒙古騎兵也不可能一下子用幾千鐵騎撞,實際上整個攻擊正面一次也就能擠進百多名騎兵,哪怕這樣的百多名源源不絕也沒用。因爲在這樣的攻擊面上,只需要有兩三百騎兵和戰馬的死屍就堵上了,蒙古騎兵的騎術再高,也不可能在邁步就是死屍和受傷戰馬的情況下衝鋒。
“這鬼東西!”
指揮蒙古騎兵的科爾沁右翼前旗札薩克多羅扎薩克圖郡王拜斯噶勒恨恨地說。
他爹布達齊是第一批降清的科爾沁部五個札薩克之一,僅次於土謝圖汗的長子巴達禮,以及大玉兒的兩個哥哥吳克善和滿珠習禮,也算是和咱大清關係最鐵的蒙古王公之一了。
但現在關係鐵也不行。
明軍這套怪異的戰術比車城還難纏,看似沒有一輛盾車保護,但火力形成的陷阱比盾車更狠。
“下馬步戰?”
他的親信試探着說道。
“騎兵都打成這樣,難道下馬去送死嗎?給博洛送信,告訴他咱們這邊暫時打不開,就看他那裡了!”
拜斯噶勒說道。
關係鐵歸關係鐵,但還沒到爲大清不計代價的地步。
他們是蒙古又不是八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博洛同樣也撞得頭破血流,後者撞上的是明軍車營,來自沂州第八軍的一個步兵旅,這個步兵旅和海軍陸戰隊是背靠背的。四個小的營級方陣弧形橫亙在海軍陸戰隊的線列後面,不過中間還有海軍陸戰隊的一個後備營,最終兩個旅形成一個怪異的前橫後弧陣型就如巨大的半圓規。
蒙古騎兵攻橫線部分。
博洛的八旗滿洲精銳火槍騎兵攻弧形部分,也就是那四個車營。
但明軍不只這些。
其實青州還有明軍一個騎兵旅和近兩萬降軍和義軍,他們負責圍困青州阻擋城內七千清軍,避免後者出城接應或逃跑,而海軍陸戰隊的兩個旅同樣攻破濰縣,這時候也正在趕來增援。如果博洛能夠打敗眼前這支明軍,那麼他會切斷明軍在山東的東西兩個戰場,反而向西與多鐸合力圍攻明軍第九軍,至少能把第九軍趕回泰山以南,從而重新奪取山東的控制權。
如果他失敗……
那就什麼都別扯了,立刻撤退放棄山東全力保濟南,以求得一個突出部掩護聊城運河主防線側翼。
這是奪回山東的最後努力。
然而這個努力……
“他那裡不好打,難道我這裡就容易嗎?”
博洛怒道。
他的火槍騎兵同樣在明軍車營面前碰得頭破血流,話說他甚至還不如拜斯噶勒,後者至少不用面對子彈根本打不透的盾牆。
他是騎兵。
他手中最大的火炮也只有馬馱的百斤小炮,他也沒有盾車,八旗滿洲的精銳火槍騎兵們,拿着火繩槍推着這些小炮,英勇地衝嚮明軍車城,然後緊接着被打得屍橫遍野,而他們別說射出的子彈,就是打出的炮彈都無法撼動明軍盾車。而騎兵進攻同樣毫無意義,二十年前在渾河岸邊就已經證實了,拿騎兵攻這樣的車營根本毫無意義,沒有大炮根本打不動這個。
“困住他們,等下雨再說,我就不信他們的火槍還能在雨裡打!”
他看着天空惡狠狠地說。
的確,這是個陰天,如果能等來一場大雨就解決所有問題了,不得不說咱大清現在已經淪落到要靠老天爺的地步了。
他的運氣不錯。
“麻煩來了,騎兵營出擊,步兵後撤退入車營!”
魯之璵擡起頭,看着陰雲密佈的天空,就在這時候,一滴雨點落在他的臉上,很顯然今天他運氣不好。伴隨他的命令發出,兩翼結陣的一隊隊騎兵立刻殺出,與此同時後面車營的盾牆分開,另外一個騎兵旅同樣殺出掩護。伴隨騎兵的出擊,海軍陸戰隊的步兵迅速撤退,不過這時候剛有些零星雨點,並不影響火繩槍使用,被兩個騎兵營阻擋住的蒙古騎兵們沒敢真正進攻。
結陣撤退的明軍,從撤退狀態轉換到作戰狀態就是一個立定轉向,雖然用攻擊拖住這些步兵,然後拖到大雨降下是最好選擇。
但是……
那得死多少蒙古騎兵啊!
博洛也沒有進攻。
他也不敢在火繩槍還能夠使用的情況下招惹這些傢伙,他在等雨大到火繩槍無使用的地步。
至於這些明軍撤入車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雨足夠大,車營的火繩槍和大炮也沒法使用,雖然他的火槍騎兵也一樣,但他的八旗滿洲精銳們還有備用的弓箭。大雨的確同樣能影響弓箭使用,不過至少最初階段還是可以使用的,而完全退回到冷兵器狀態,他對於自己部下的悍勇是有足夠自信的。
很快海軍陸戰隊步兵進入車城。
外面完成掩護任務的騎兵迅速撤退離開戰場,車營內沒有足夠的空間容納他們,這些騎兵的任務已經完成。
“準備血戰一場吧!”
看着終於降下的大雨,魯之璵一臉凝重地說道。
而在他身旁,盾牆保護的後面所有明軍火槍手都摘下刺刀,那些弗朗機手則紛紛拿出了備用的鋼片弩。這些軍用手弩不是錦衣衛的警用,實際上仍舊有足夠的破甲能力,唯一的問題是數量不多。不過相比清軍的弓箭只能短時間使用,這些以鋼片爲弓臂的弩可以在雨中持續使用。
完全退回冷兵器狀態的八千多明軍和一萬八千多清軍,就這樣完成了他們的戰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