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支長劍,交織成一片光幢,除了看到無數銀蛇亂閃之外,根本看不清招式,和四人的人影。
要丁少秋獨力對付姬七姑,自是十分吃力之事,但如今有池秋鳳、柳青青兩人在旁助戰,她們使的同樣是“崆峒九劍”,雖然對姬七姑不足以構成威脅,但困擾卻是有餘,使得丁少秋減輕了不少壓力,才能勉強和姬七姑打成平手。
池秋鳳、柳青青兩位姑娘展開“避劍身法”和姬七姑纏鬥,對方劍勢雖然凌厲,但大部份都由大哥接了過去,再加身法飄忽,專門爲閃避劍招而設計,自然足以閃避得開。
因此她們名雖和姬七姑動手,身在交叉穿刺的劍光中游走,看去危險,實則安全得很。
幾招下來,兩位姑娘先前對姬七姑還心存畏憚,現在也漸漸習慣了。
“崆峒九劍”她們已經學會了五劍,丁少秋只不過比她們多會四招劍法,但第九劍,不到最後關頭,是不肯輕易使出來的,所以丁少秋這時候使出來的,其實只有八招劍法,比她們只多了三招而已。
兩位姑娘蘭心蔻質,都是極頂聰明的人,方纔只顧使展身法、劍法,緊張得沒有思考的時間,現在心情漸漸安定下來,想到要和大哥真正聯手,應該和他同時使同一招劍法,才能增強大哥劍勢的威力,好在大哥使出來的八招劍法中,她們會的共有五招。
因此一面使展“避劍身法”,一面留意大哥的劍勢,一見他使出來的是某一招,她們立即跟着施展某一招,在速度上,最多不過慢了半拍,還是跟得上,如果大哥使出來的這一招她們沒有學過,也可以使另一招填數,反正有幾分是合得上的。
這一來,對丁少秋而言,果然增強了不少威力,劍光燭天,聲勢大盛。
這下也把姬七姑激怒了,自己連三個小娃兒還勝不了,還能橫掃扛湖,消滅異己,重振白蓮教嗎?
一念及此,口中發出一聲厲笑,長劍接連揮出,剎那之間,劍光洶涌,陰寒之氣頓時大盛,雖在傍午,但朔風乍起,寒雲四籠,當真可說日月無光,陰森如晦,三丈之內,幾乎令人不辨東西南北!
池秋鳳、柳青青幾曾遇上這等場面,本來已能跟着大哥發劍,配合甚佳,這一來,但覺寒風直砭肌骨,連握劍手指,都冷得有些僵硬,自然無法配合得上大哥的劍招,甚至四顧茫茫,生似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單獨作戰。
兩位姑娘心頭又驚又急,只得咬緊牙關拼命施展“避劍身法”,和五招劍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使出。
丁少秋在這一瞬間,自然也感到壓力愈來愈重,他爲了不讓姬七姑有餘力去對付兩位妹子,也只好全力應戰,不住的提吸真氣,把對方攻勢,全由自己一支劍承攬下來。
承攬的不但是對方的凌厲攻勢,還有對方源源不絕的“陰極真氣”,縱然“乾天真氣”
是對方“陰極真氣”的剋星,但究竟丁少秋在修爲上不如姬七姑功力深厚。
譬如水固然可以滅火,但火勢大過水量,水也就無法可以把火撲滅了。丁少秋的功力,只能勉強保住不讓“陰極真氣”傷到自己三人,已沒有餘力可以去剋制對方的“陰極真氣”。
這一戰,當真使他有度時如年的感覺,心中暗暗嘀咕,自己和李玉虹約好了的,等自己和姬七姑拼上十招八招之後,她就可以乘對方不備,突然出手,現在自己和姬七姑已經交手了三四十招,她怎麼還不出手呢?莫要她發生了什麼意外不成?
和姬七姑這樣的超級高於交手,自是有不得絲毫疏懈,他這一稍爲分心,姬七姑自然立時就察覺了,她正因丁少秋劍法、身法奇奧莫測,找不出一絲破綻,感到無比怒惱。
此刻發現丁少秋劍勢忽然有了停滯現象,這一機會豈肯放過,緊閉着的嘴脣,忽然發出一聲沉嘿,左手擡處,一記“陰極掌”凌空朝丁少秋拍來!
再說李玉虹,她和大哥約好了,等大哥和姬七姑交戰到十來招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出其不意,猝起發難。
大哥出去了,加上池秋鳳、柳青青的聯手,居然和姬七姑打成了平手,眼看快打到十招左右,李玉虹早已提聚全身功力,正待飛衝出去。
突聽身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女施主且慢,此刻還不是時候。”
李玉虹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金鉢禪師慈眉善目,雙手合十,站在一支極細的枝幹上,這就叫道:
“老師父,是弟子和大哥約好了的……”
金鉢禪師藹然微笑道:
“姬七姑有這般好對付,各大門派的高手就可以對付她了,還用得着老僧趕來嗎?”
李玉虹道:“那……”
金鉢禪師不待她說下去,就接口道:“女施主不用性急,你大哥不礙事的,老僧看他已得崆峒心法,勝或未必,敗也不至於,何況還有兩個女娃兒助拳,足以擾亂姬七姑專心對付你大哥,所以暫時可保無慮。”
李玉虹問道:
“那麼依老師父之見,弟子要何時纔出手呢?”
金鉢禪師道:“姬七姑數十年修爲,陰極真氣已練到第七層,就是打上一千招,也消耗不了她深厚的功力,你要出手,必須耐心等到她有可乘之機,才能出手。”
李玉虹急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金鉢禪師道:“何況施主隱身此處,地方也不對,這裡離戰場較遠,第一是有了可乘之機,你出去了已經來不及了,機會稍縱即逝,你掠出去,姬七姑豈會不見,等你衝到,她正好以逸待勞,給你一掌,你就無暇出手了。第二,以你現在的功力,就算有了可乘之機,還是未必能夠得手,所以老僧特地進來,爲世除害,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玉虹大喜道:“謝謝老師父……”
“不用謝。”金鉢禪師道:“現在老僧帶你過去。”
話聲一落,李玉虹但覺身子忽然凌空飛起,穿越樹梢,幾乎快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一下就停了下來,急忙凝目看去,原來已經到了姬七姑左首的一棵大樹上,但相距還是很遠!
只聽金鉢禪師的聲音在身後說道:
“從現在起,你要全心全意,運起功力,等待機會,聽老僧發令,你就要全力出手,知道嗎?”
李玉虹道:“弟子省得。”
“那好!金鉢禪師道:“你要完全忘記老僧在你身後,否則就會分了心。”
李玉虹應了聲“是”,就依言默默運起全身功力,目注戰場,一霎也不眨。
這樣足足等了頓飯工夫,直到了少秋因李玉虹遲遲不見她出手,心中不禁替李玉虹耽心,不知她是不是發生了意外,這一分心,劍法自然就稍現滯象。
姬七姑左手擡處,凌空拍出一記“陰極掌。”
就在此時,李玉虹突聽身後的金鉢禪師低喝一聲:
“女施主可以出手了!”
李玉虹聲音入耳,陡覺身後傳來一股極大力道,託着自己身子凌空飛射出去!
就在她劃空飛起的同時,另有一道人影從大枝下飛撲而起,疾如鷹隼,朝丁少秋身後激射過來。
這四人的動作,都快逾閃電,雖有先後,也只是毫釐之差,最先是姬七姑,她因丁少秋稍微分心,劍勢微見滯象,才揚起左手,發出一記“陰極掌。”
(她用左手練成陰極掌,也是有原因的,因爲她練的陰極掌真氣罩門就在左手腋下,陰極掌,乃天下至陰至寒的掌功,幾乎無人能敵,她把陰極掌練在左手,用以保護罩門,普天之下豈非無人能破)
李玉虹有金鉢禪師指點,就是要等她左臂揚起之時,才能以“飛星掌”破她罩門。
另一條人影則是無名漁父,他敗在洞庭釣叟徐璜手下,但並未離去,目的是要報丁少秋斷臂之仇,此時眼看姬七姑揚手發出一記“陰極掌”,估量丁少秋決難抵擋,也必定會全力和姬七姑一拼,在他和姬七姑力搏之際,自然無暇反顧,正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機會,由此趁機急撲而起,右手舉刀猛力朝丁少秋後心扎去。
四人各以閃電動作,發動攻勢,但這一段話,仍須分開來述說,較可交代得清楚,首先要從丁少秋說起,他因心中惦念李玉虹,才分了心,但他立即警覺自己劍勢稍微一滯,會給與姬七姑有隙可乘,心頭方啓一動,瞥見姬七姑左臂揚處,一掌凌空拍來。
她掌勢甫發,丁少秋立時感到不對,方丈之內,空氣立刻像凝結住了,一股莫可名狀奇明奇寒的巨大壓力,像巨浪般朝自己當頭卷壓而下,心頭驀然一驚,暗暗叫了聲:“陰極掌!”
他早就提防着她的“陰極掌”,心裡也早有準備!是以不慌不忙,左手中指直豎,運起“乾天指”功,迎着對方掌心“勞宮穴”點去。
李玉虹有金鉢禪師以內力相送,一道人影比閃電劃過還快,凌空電射而來,人還未到,雙掌一翻之間,一蓬七十二顆飛星挾着陰柔掌力,分向姬七姑七十二處大穴激射過去。
前文已經說過,她飛星掌的手法,經金鉢禪師指點,已和從前的“飛星掌”大不相同,本來的飛星掌,是把飛星藉掌力送出,勁直如矢,直接命中,現在藉掌力送出去的飛星,到了對方一丈以內,就各自發生回力,本來這顆朝你左打來的,一下改爲打你咽喉,另一顆本來打你眉心的,卻一下打你左太陽穴了。
這些飛星,在你身前上下飛舞,其實只是擾你心神的障眼法而已七十二顆飛星中,只有三顆纔是真正主力,一顆由右向左,一顆貼地低飛,再由下往上,一顆則射到身後再折而向前,所取穴道,卻只有一個,就是姬七姑的左腋罩門。
第一顆力道最強的是由下往上那顆,快打到腋下之際,第二顆由右向左的也跟着打到,一下撞上第一顆藉以增強第一顆的力道,緊接着第三顆從身後轉過來,再追擊第一顆,等於再增強第一顆的力道,第一顆飛星,經兩次撞擊,往腋下激射的力道大增,速度更快,自可一舉攻破罩門,說來較慢,實則這三顆飛星一顆撞擊一顆,速度奇快無比,只聽姬七姑沉哼一聲,這三顆飛星居然一閃而沒,全鑽入她腋下罩門之中。
據金鉢禪師的預估,三顆飛星,有一顆能擊中她罩門,已經夠了,因爲罩門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衝破她護身真氣,一擊即可成功,卻沒想到三顆飛星都會打入她罩門。
這是金鉢禪師只顧着注意李玉虹的三顆飛星,卻不知丁少秋使出“乾天指”,正是“陰極掌”的剋星,丁少秋使出“乾天指”,比李玉虹三顆飛星攻穴,快了半拍,是以三顆飛星不費吹灰之力,一起攻入她的腋下。
另一道人影無名漁父用上全力,刺向丁少秋後心的一刀,丁少秋正在全力髮指,並沒想到會有人從身後偷襲,但此時全身佈滿了“乾天真氣”,一遇有人襲擊,就會自生震力,無名漁父用力一紮,口中也同時悶哼一聲,一個人被丁少秋內力反彈,直震出去數丈之外,就踣地不起,噴出一口鮮血,立時了帳。
丁少秋一舉破了姬七姑“陰極掌”,把姬七姑震得後退了兩步,睜大一雙綠陰陰的眼睛,望着丁少秋,漸漸失去神光,點頭道:
“丁少秋,老身低估了你……”
李玉虹一下搶到前面,冷峻的道:
“姬七姑,我終於替先師報了仇了,你不相信飛星掌會破了你的罩門吧?但我終於做到了!”
揮手一劍朝姬七姑咽喉刺去!
突然人影一晃,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兩個一身黑衣的中年婦人一下搶到姬七姑身前,叱喝一聲:“無知丫頭,你敢在聖母面前放肆!”
左首一個左手一擡,一下撮住了李玉虹刺去的劍尖,右首一個揮手一掌,朝李玉虹當胸切入。
這兩人正是姬七姑的兩名侍女,強將手下無弱兵,從她們閃身而出,到一掌拍到李玉虹胸口,只是眨眼間事,連站在李玉虹邊上的丁少秋都來不及出手。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突聽一聲:“阿彌陀佛!”
佛號甫起,那兩個黑衣中年婦人忽然間好像被一股無形大力撞了一下,身子往後倒飛出去一丈多遠,仰跌下去,就再也不動了。
這兩人不用說是金鉢禪師把她們震飛出去的了。
這一瞬間,姬七姑真氣被破,眼看大勢已去,舉掌自碎天靈而死。
金鉢禪師震飛兩個黑衣中年婦人,一下落到姬七姑面前,雙手合十,喃喃的道:
“阿彌陀佛,師妹隱居數十年,依然不能參透佛法,妄圖重振白蓮教,固然咎由自取,老僧爲了上體天心,消敉劫數,只好破去你七層陰功,還望師抹原諒,往生極樂,善哉,善哉!”
說完,才轉過身來,朝各大門派的人合十道:“老僧師妹,妄圖領袖武林,重振白蓮教,爲江湖武林帶來莫大殺孽,如今已自食惡果,身敗名裂,自戕以終,老衲希望諸位道友,本着與人爲善之心,首惡既已伏誅,從惡之人,一體給予自新之路、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東海採薺叟連忙越衆而出,連連拱手道:
“老禪師慈悲爲懷,能夠及時消敉一場殺戮,正是佛心,武林同道敢不從命。”
“如此多謝了。”
金鉢禪師連連合十,一面朝鐵衛總領隊繆千里和嶽麓觀白靈風二人說道:
“老衲師妹,倡亂江湖,乃是首惡,如今已經自食其果,落得如此下場,你們都是她用金錢僱用來的,今後務必記取今日這場教訓,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再人歧途,你們去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繆千里、白靈風、楊三泰,和飛魚馮五,以及四十九名嶽麓觀道士,一百二十六名鐵衛武士,轟應一聲,就一鬨而散,紛紛往山外奔去。
萬天聲朝仲子和、邵南山兩人看了一眼,他本來主張這些人如果武功不予廢去,日後難保不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金鉢禪師說出來了,採薺叟既已答應,只得由他們去了。
這是因爲勝利來得太快了,各大門派根本兵不血刃,白蓮教首惡瞬即伏誅,以致心理上毫無準備,把這一干人統通放了。
現在對方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盛錦花一個人呆若木雞,她根本連做夢也想不到一下子會如冰山倒坍,垮得如此快法。
尤其是聖母邀約而來,奉若上賓的三山五嶽奇人,竟然一個不見,聖母竟然會傷在一個小丫頭李玉虹的手下。
這些都是使她想不通的事,如今所有的人都各奔前程,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又如何收拾殘局呢?一念及此,突然拔出長劍,朝脖子上抹去。
“娘!”姬青萍躲在大樹上,本來正待躍出去,勸娘從此退出江湖,不料娘會突然拔劍自刎,心頭一急,迅疾無儔飛躍而出,哭叫道:
“娘,你快放下劍來,快不可如此……”
但盛錦花已劍橫割斷咽喉,砰的一聲,往後倒去。
“娘……”姬青萍嘶聲哭喊,二下撲到孃的身上,大哭起來。
艾大娘、池秋鳳、柳青青等人一齊圍了上去。
艾大娘拍着姬青萍的肩膀,柔聲道:
“姬姑娘,令堂已經自戕了,人死不能復生,她這樣做法,也是沒錯,因爲她是天南莊的負責人,不能算是從犯,自盡總比處死好得多了。”
池秋鳳也道:“三姐,快別哭了,死者入土爲安,還是把她找個地方埋了吧!”。
姬青萍含着眼淚,雙手抱起孃的屍體,一步步朝外走去。池秋鳳、柳青青跟着她身後走去。
這時丁少秋早已走上去拜見了師父松陽子和二師叔鬆雲子,以及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爺爺丁南屏、大伯父和大伯母姚淑鳳、二伯父丁仲謀及父母,然後由松陽子替他一一介紹了各大門派中人。
齊逸雲笑道:
“松陽道長,現在丁老弟可是華山派的掌門人,照理應該由兄弟來給他跟大家引見纔是。”
松陽子大笑道:
“齊道兄,少秋總是白鶴門的弟子,你們要搶也搶不走的。”
東海採薺叟道:“你們不用你搶我奪,丁老弟是白鶴門也好、華山派也好、武功門也好、護花門也好,反正都是咱們江南武林聯合會的人。”
李鐵崖大笑道:
“放心,咱們不會跟你搶的。”
花字門總監易天心笑道:
“別人也許不會,李幫主可難說,”
“老夫怎麼會……”
李鐵崖一怔,接着掀須大笑道:
“啊……啊……”
武功門掌門人邵南山朝大家拱拱手道:
“各位道長,白蓮教餘孽元兇已誅,一場浩劫,總算也結束了,敝門幸蒙各大門派支持,得以收回基業,重光武功,現在已經過了午刻,請大家先去敝門稍事休息。”
松陽子目光一轉,咬道:
“金鉢禪師呢?怎麼走了?”
大家舉目看去,果然已不見金鉢禪師的蹤影。
少林羅漢堂首席長老通濟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老禪師出身白蓮教,能夠參悟佛典,力挽狂瀾,真是難得的高僧。”
武當天寧子道:“大師說得極是,今天要不是這位禪師賜助,李姑娘的飛星掌只怕沒有如此容易得手呢!”
說話之間,邵南山、丁南屏已經在擡手肅客,大家一陣遜讓之後,還是請年齡最長的東海採薺叟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洞庭釣叟徐璜,然後是丐幫幫主李鐵崖、少林通濟大師、武當天寧子、八卦門洞涵子、淮揚派羅天義、六合門李瘦石、通臂門畢友三等各派掌門人、黃山萬天聲、華山齊逸雲、夏天放、少林俗家仲子和等人,由松陽子、邵南山、丁南屏三人陪同。護花門、花字門等人,則由姚淑鳳、小鳳母女陪同,依次進入武德堂。
好在嶽麓觀道士雖然佔據爲分院,但裡面設施,並無多大改變,邵南山、丁南屏把大家請人武德堂大廳休息,姚淑風把護花門和花字門的女賓,接待到西花廳落坐。各派門人弟子,則在左右兩廊廂房休息。
況南強、鬆雲子率同武功、白鶴兩派的門人,直人後進廚房,燒水的燒水,煮飯的煮飯,好在天南莊和嶽麓觀原有二百多人住在這裡,一應伙食俱全,不用張羅。
廣場上幾具屍體,則由丐幫弟子運去山外掩埋。
不過頓飯工夫,沏茶的沏茶,擺席的擺席,接着就開上飯菜,雖是臨時做的,卻也有葷有素,還有上好的紹酒,邵南山肅客入席,大家又有一番謙讓,才依次入席。
這時池秋鳳、柳青青兩人陪着姬青萍走入西花廳,艾大娘起身拉着姬青萍在身邊坐下,柔聲道:
“姬姑娘,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令堂泉下有知,有你這樣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兒,應該值得安慰纔是,你也不用太難過了,來,我來給你引見……”
她引介了姚淑鳳、祝秋雲,以及護花門、花字門一干女將,姬青萍一一施禮。
丁小鳳含笑拉着姬青萍的手道:
“姬家妹子,你們的大哥,就是我的小弟,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姐了。”
大廳上酒席已開,大家因今日一戰,除了少數幾位曾和天南莊助拳的人交過手,大部分人連劍都沒有出鞘,姬七姑業已伏誅,自然都歸功於丁少秋,大家紛紛向他敬酒。
採薺叟高聲道:
“老夫論功行賞,今日誅殺姬七姑的首功,該是丁小兄弟的,老夫敬你一杯。”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丁少秋連稱不敢,慌忙和他幹了一杯,一面說道:
“晚輩論功力,和姬七姑差得很多,差幸李幫主的女公子得蒙金鉢禪師指點,施展‘飛星掌’,破去她七層‘陰極真氣’,才能把她誅殺,可惜這位世外高僧有如神龍一現,就匆匆離去,大家失之交臂。”
少林通濟大師道:“這位金鉢禪師出身白蓮教。能夠出污泥而不染,深明大義,消敉一場浩劫,實在是功德無量。”
少林俗家掌門仲子和道:“師兄說得固然極是,只是勝利來得太快了,大家幾乎措手不及,金鉢禪師皈依我佛,慈悲爲懷,希望天南莊的人從此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也無可厚非,但這些人多半是黑道中人,被天南莊羅致而來,如今姬七姑一死,等於樹倒猢猻散,失去了依靠,縱然經過這次教訓,可以攝伏一段時期,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時日稍久,難免故態復萌,兄弟耽心大江南北,也許會從此多事……”
八卦門名宿謝傳忠連連點頭道:
“仲老哥此言一點不錯,這一點兄弟方纔也想到了,這些人散去之後,極可能三五成羣,雖不敢明目張膽,但如果暗中幹起買賣來,只怕江湖上依然無法平靜,所以這一縱虎歸山,實在後患無窮。”
萬天聲道:
“現在談這些已經遲了,咱們這一頓飯,午牌早已過去,現在快近未時了,這是咱們第一頓慶功宴,先吃飽了再說,來,丁少兄,萬某敬你。”
丁少秋說着不敢,又和他幹了一杯。
這一頓飯,丁老爺子也喝了不少酒,他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孫子,老懷自是高興,何況子孫三代,團聚一堂,敬酒的人絡繹不絕,連丁伯超、丁仲謀、丁季友兄弟三人,也陪着老爹喝酒,都有了六七分酒意。
丁家三代在這次慶功宴上,出盡了風頭。酒醉飯飽,邵南山、丁老爺子陪同各派人士到東花廳休息。
李玉虹獨自跑來找丁少秋,在大廳門口朝他招了招手。
丁少秋急忙迎了出去,問道:
“二妹你找我有事?”
李玉虹朝他神秘一笑,說道:
“我是奉你大伯母(姚淑鳳)和伯母(祝秋雲)之命來的,要你請大伯父(丁伯超)和伯父(丁季友)到西花廳去一趟。”
丁少秋問道:
“到底有什麼事嗎?”
李玉虹道:“自然有事了,你快去請呀!”
丁少秋點點頭道:
“那你就等一等。”
李玉虹道:“你請他們二位去就是了,我不等啦。”
說完,轉身就走。
丁少秋回進大廳,就走到爹的身邊,低聲道:
“爹,大伯母和娘請大伯父和你老人家到西花廳去一趟。”
丁季友問道:
“有什麼事嗎?”
丁少秋道:“剛纔李玉虹來和孩兒說的,有什麼事,她沒有說。”
丁季友點點頭道:
“好,我和大哥這就去。”接着就朝丁伯超道:“大哥,大嫂有事找我們,要我們到西花廳去一趟。”
丁伯超道:“好,三弟,我們這就去。”
丁仲謀笑道:
“怎麼大嫂和弟妹一刻不見,就要着人來請了。”
丁伯超笑道:
“虧你還是二叔,當着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丁仲謀笑着揮揮手道:
“好、好,你們只管去,這裡有我和少秋招呼就好了。”
丁伯超、丁季友走出大廳,由長廊折入西花廳,女客們正在喝茶聊天,看到兩人進來,紛紛起身招呼。
丁季友曾在護花門住過一段時間,和大家原是極熟,丁伯超和她們較生,就渾身覺得有些拘束。
恰好丁小鳳跑了出來,叫道:
“爹、三叔,娘和三嬸正在裡面等着你們呢!”
她領着兩人,進入左首一間廂房,就退了出來。
姚淑鳳和祝秋雲坐着的人看到丈夫進來,就站了起來。
丁季友道:“大哥請坐。”
兩人就在她們對面椅上坐下。
小圓桌上早已沏好了四盞茶。
祝秋雲道:“請喝茶。”
丁伯超取起茶盞喝了一口,問道:
“看樣子你們好像有什麼事情和我們商量。”
姚淑鳳道:“是呀,這件事先得和你們兄弟商量好了,纔好去稟告公公。”
丁季友問道:
“大嫂到底有什麼事?”
姚淑鳳含笑朝祝秋雲道:“三妹,還是你來說吧!”
祝秋雲點點頭道:
“我們是關心二哥,想趁大家都在這裡,這些人平日都請不到的,正好熱熱鬧鬧的辦一件喜事……”
丁季友道:“給二哥辦喜事?”
祝秋雲道:“是呀,難道你不贊成?”
丁伯超問道:
“對方是那一位姑娘?”
祝秋雲含笑道:
“大伯問季友就知道了。”
丁季友唔了一聲,壓低聲音問道:
“是不是何護法?”
祝秋雲白了他一眼道:“難道你看不出來?”
丁季友連連點頭道:
“不錯,何護法平日裡對二哥果然有着不尋常的關切。”
祝秋雲咳的笑道:
“難道二伯沒有?方纔大師姐負了傷,二伯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所以我和大嫂說了,大嫂的意思,先要和你們商量商量,再由你們跟公公說去,只要公公點個頭,這件事就成寧。”
丁季友連連點頭道:
“何護法人品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她和二哥確是最合適也沒有了。”
丁伯超道:“二弟論年紀,早就該成家了,既然三弟、弟妹都認爲合適,我自然贊成。”
祝秋雲道:“大嫂和大師姐也很談得來,大嫂早就贊成了。”
丁伯超道:“不知知何姑娘的意思如何,最好先問問她纔是。”
姚淑鳳輕咳道:“這件事是弟妹提議的,她要是不同意,弟妹會提嗎?”
丁伯超笑道:
“這樣就好,三弟,我們和爹老人家說去。”
姚淑鳳道:“公公同意了,就請公公挽請兩個大媒,今晚晚餐時,當衆宣佈,擇吉替他們完婚,好趁大家都在這裡,熱鬧一下。”
丁伯超道:“這樣當然更好,但也要和二弟先說好了才成,好了,三弟,我們這就分頭去說,你去徵求二弟的意見,我和爹老人家說去。”
事情就這樣決定。
上燈時候,大廳上開上晚餐,大家依次入席,丁南屏忽然站了起來,朝大家抱抱拳道:
“各位掌門人,各位道長,今晚在這裡歡聚一堂,這是十分難得的機會,明天是敝門光復祭祖大典,各位是敝門的貴賓,當然要在這裡留上一天,後天兄弟希望大家移玉太行山敝莊,去盤桓幾天,因爲二小兒仲謀和護花門何護法香雲姑娘,定在十八日舉行婚禮,請大家去喝杯喜酒,藉增光寵,謝謝大家。”
說完,又連連拱手。
他話聲一落,大家一起站了起來,齊聲說道:
“丁老哥恭喜。”
東海採薺叟大聲道:
“來、來,各位道兄,咱們一起來敬丁老哥一杯。”
大家紛紛舉杯,朝丁南屏幹了一杯。
丁南屏連聲說着:“謝謝!”也幹了一杯。
仲子和接着舉起酒杯,又大聲說道:
“現在該敬新郎了,丁二俠,恭喜你大喜。”
大家又一起舉杯,朝丁仲謀幹了一杯。
丁仲謀連說:“不敢”,也幹了一杯。
萬天聲笑道:
“丁二俠,你乾一杯,只怕不夠吧!”
李瘦石接口道:“準新郎乾一杯,當然不夠,我看這樣吧,你跟每人乾一杯如何?”
白仰高道:“李掌門人說得對,今天你只是準新郎,喝醉了也不會耽誤洞房花燭,可以跟每人乾一杯。”
丁南屏含笑道:
“仲謀,在座的大半都是你長輩,你應該敬每人一杯纔是。”
萬天聲搖着手道:
“丁老爺子,你這話我要修正,這裡除了會長,(採薺叟)釣叟、松陽道長、邵掌門人等幾位,年高德劭,算得是武林前輩之外,剩下來的,都年在花甲以下,江湖上所謂各交各的,咱們在丁二俠面前,可不敢以長輩自居,何況準新郎敬酒,是大家慶賀他大喜的日子,他向大家答禮,這樣才顯得熱鬧。”
羅天生道:“萬莊主說得是,咱們和丁二俠各交各的,千萬別提長輩、晚輩這些字眼。”
逢天遊道:“好了,準新郎,快敬酒吧!”
丁仲謀一手從桌上取過酒壺,從九十高齡的東海採薺叟開始,一個個挨着敬了過去。他練的是南離門的火功,自然不怕酒精在體內燃燒,和每人幹了一杯之後,依然毫無醉意,大家當然更不會輕易放過灌酒的對象,因爲他還只和每一個人喝了一杯,因此又有很多人找準新郎喝酒。
丁仲謀來者不拒,一杯杯的直往肚裡倒,這一頓飯,簡直就像在喝喜酒,不多一會,準新郎沒有醉,敬他酒的人,反而都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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