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挑眉:“我這不是按耐不住先告訴你了嗎?再說了……”她繞着柴凌宇走了一圈,眼神之中有戲謔也有某些晦暗不明的東西,“你真的覺得我會在沒有弄清楚這是不是明若的真跡之前就妄下結論?”
畢竟煌曄也有可能是她新的靠山呢,在沒有找到讓他們安然擺脫冷日濯的控制的萬全之策之前,她纔不會傻傻地毀掉這個大路上可以和摩國抗衡的強國呢。
冷日濯下達的任務命令……哼哼,冷慕抱臂而立,看着眼前高大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兵甲鋒利氣勢逼人的士兵列隊站在城門後,齊聲高喊:“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太子妃!”
冷慕驚愕地轉頭看着柴凌宇,就見這傢伙一臉溫潤高深的笑意,沒有看她,而是淡淡擺了擺手,朗聲道:“衆位將士們辛苦了。”
“……”難道還要這些士兵接着喊“領導好”嗎?這也太狗血了……冷慕頂着一腦袋的黑線站在柴凌宇身邊。
因爲實在弄不明白眼前的情況,冷慕有些緊張,那張總是帶着輕巧甚至略顯輕浮的笑意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倒也顯出幾分嚴肅和高傲來。
雖然都是假的……在一路相處中看清了冷慕的本質的柴凌宇再也不會被這種假象矇蔽了,他對冷慕伸出手,示意她跟着他。
冷慕暗中翻了個白眼,眼角的餘光就看見車伕領着一個將領摸樣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趕緊伸手挽住柴凌宇的臂彎,低下頭去。
乍一看,還頗有幾分小鳥依人的架勢。
柴凌宇很是享受地半眯着眼睛,高傲矜持地站在原地沒動,直到那個將領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滿目崇拜,聲如洪鐘:“恭迎太子殿下。”
冷慕站在一邊等了又等,愣是沒有聽見剛剛那身“太子妃”,不由又是尷尬又是疑惑:這算什麼?給她下馬威?還是剛纔士兵口誤啊?但是這口誤也太整齊了點吧?
冷慕的視線落在那個形容端正甚至有些古板的中年男人身上,輕哼一聲,鄙視萬分。
“雖說我冷慕在摩國甚至在國際上的名聲都不怎麼好,但好歹在煌曄也是你們皇族神諭之中指定的太子殿下相伴一生的人,你說你身爲一個邊關大將,沒一點眼力見看見本宮高貴驕傲無與倫比舉世無雙風華絕代精緻可人楚楚動人錚錚傲骨的內在也就算了,居然還學着那些不入流的傢伙玩什麼下馬威?不知道下馬威也要看對象的嗎!幼稚!也不打聽打聽,本宮可是摩國第一女——才女!那淡定、那膽色、那智謀、那身手……是會被區區下馬威給震住的主兒嗎!你這邊關大將,還是趁早選賢退休算了!站着茅坑不拉屎的……”
“咳咳咳咳……咳!”眼見着冷慕的流氓本性就要暴露,柴凌宇不顧身份發出一連串的咳嗽,那是撕心裂肺傳神萬分,惹得一衆將士伸長了脖子想要關心關心自家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是否染疾抱恙。
就連那原先被冷慕一大串話氣得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的將軍都被吸引了注意,焦急地走到柴凌宇身邊,伺候着。
至於冷慕最後一句話有沒有被柴凌宇的良苦用心給搶救下來,嘿嘿,這就看煌曄士兵選擇性失聰的本事高不高了。
柴凌宇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笑着拍着冷慕的手,對將軍道:“聽說將軍爲了本殿下的到來,做了充分的準備。不知,是什麼呢?”
那將領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揚手讓手下的士兵退開,自己親自爲柴凌宇和冷慕帶路,一路來到邊城之內。
三人在一座外牆有些古舊的城堡一樣的建築前停下來。
那將領有些得意:“最近這一帶太平,士兵們除了訓練,就是種地。我擔心他們閒的太久悶得發慌,也爲了迎接太子殿下……”
冷慕聽見他這聲詭異的停頓,頓時就瞪圓了雙眼,直直地盯着他:小樣兒,你要是再敢漏掉老孃試試!
他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冷慕,頗有些不甘心地加上了一句:“太子妃,我讓那羣猴崽子們給外牆翻修了一下。”
冷慕:“……”她真沒想要這個“太子妃”的稱呼。不過算了重點不在這裡。而是……
她的視線落在那座傳聞已經被“翻修”過了的宮殿外牆,上面明明還明目張膽地存在着幾條裂縫,甚至牆角某些陰暗的角落還有龐大的蜘蛛網,甚至還有灰塵!
這麼一副看着就年紀頗大年歲頗久遠的外牆,說是翻修過了?你們的技術究竟是多差啊……還是這個牆夠古老?
冷慕腦門上還沒消退的黑線再次被濃墨重彩地畫上了一筆,但這次她沒說什麼,畢竟她千里迢迢到達煌曄邊境可不是跟一個不開化的大叔吵架來的!
浪費體力的事情,真是太划不來了,而且還是爲了一個她根本就不想要的名頭……
冷慕囧着一張臉和柴凌宇一起進了城堡,進去之後,一眼就看見一個樣貌冷肅、氣場強大的高大男子,正彎着腰,挽着袖子,古銅色的臉上滿是認真地在……擺餐具。
“……”冷慕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揉眼睛,暗示自己,這都是錯覺,都是錯覺……
再次睜開眼,那帥哥倒是不擺餐具了,而是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他們行禮。
冷慕心中淚流滿面,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行禮的時候手裡還抓着一把菜行不!這讓她想催眠自己都辦不到啊我凸……
錯覺你妹啊!爲什麼煌曄跟傳聞中的各種不一樣啊!這不是坑爹,這是坑爺呢吧!
傳聞中,煌曄從上到下都是一派的冷豔高貴神秘優雅,煌曄軍隊的戰鬥力驚人,不僅僅因爲他們有着如有神助的運氣,還因爲整個軍營內部有着緊密團結宛如鐵板一塊的凝聚力。
甚至還有傳言,煌曄的士兵天神神力,他們擁有遠超於世人的容顏和體力值,只要煌曄是正義之戰,煌曄的軍隊就沒有失敗的記錄。
這也是爲什麼即使煌曄經過七百年的風風雨雨還能在大陸上傲然挺立的原因之一。真的只是之一。
冷慕沒有傻到相信煌曄能有今天全然是依靠軍隊的支持,但也沒有想到,煌曄這支被天下盛傳和盛讚的軍隊,進到內部來看,真真是……
看着從大廳拐角處走出來的另一個古銅色皮膚的美男子,身材是一等一的好,但就是手裡拿的東西不是很好。
他捏着一把蔥,懷裡還抱着一隻兔子。
沒錯,就是那種粉嫩嫩、軟乎乎、還沒長毛甚至眼睛都沒有睜開的剛出生不久的小兔子!那小心翼翼的神情、那護犢子的姿態……跟他鐵血硬漢的形象特別不相符!
冷慕抽噎着別過臉,很是含蓄地捂住了眼睛——慘不忍睹啊!
柴凌宇似乎也對這個驟然的變化有些無語,轉向身邊的將領,還沒開口問呢,那將領竟然眼睛一亮,扔下柴凌宇就快步走向了那個抱着兔子的士兵。
咦?冷慕瞬間回神,雙眼發亮,看着兩個人高馬大充滿了男人味的帥哥越走越近,激動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難道有姦情!
柴凌宇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幅摸樣,有些擔心,但心中殘留的理智垂死掙扎着要組織他在這個時候去和冷慕接觸。
柴凌宇回想這一路上的種種,最終還是忍下了好奇——他的直覺一向可靠,爲了自己的未來和在下屬面前的形象,他還是暫時忍一下吧。
只是讓冷慕失望的是,兩人並沒有多麼親密的接觸,頂多就是那士兵說了什麼,然後將軍一臉驚喜地將小兔子抱過來,然後抱着走回來而已。
走回來……冷慕目瞪口呆地看着剛剛還一臉嚴肅看着她就跟看仇人狐狸精似的將軍,這時卻笑得跟老來得子的傻瓜爹爹一樣,情不自禁地抱着胳膊抖了抖。
尼瑪,煌曄邊境守軍你們要不要這麼坑爹?實際上你們的百戰百勝,是用你們跟傳聞中全然不符的舉止嚇退了敵軍吧!
將領抱着兔子,很是欣喜地站在柴凌宇面前,道:“軍營裡養了幾隻兔子,前幾日一隻母兔本應該生產的,但一直拖着沒有生出來。我們還擔心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原來不是生病了,而是那小子想要等着太子殿下、太子妃來再生啊。”
這次太子妃倒是叫的很自覺。冷慕默默後退一步。
她對於調戲天下美人信手拈來,對於保護美人爲美人出頭也是義不容辭,但是!
隨着將軍將那隻兔子抱得離自己越來越近,冷慕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瘋狂跳動,就差沒哭出來了。
天知道,冷慕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這種剛出生、明顯就是生命脆弱的小東西!誰知道她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扼殺了一條生命啊!
造孽喲……
剛從校場回來啊……冷慕再次看了眼那羣容貌出衆身材一流的將士,笑眯眯地點點頭,決定了,爲了自己在美人面前的形象,她要食不言寢不語!
爲了迎接他們,長長的方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還架上了小型的燒烤架,下面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墊着,一點都沒有危及到桌子。
見冷慕一下子不說話了,弄不明白她心裡所想的柴凌宇習慣性地開始擔心:她不會覺得受到了挑釁心裡不爽吧?這樣的話,他該怎麼辦?
太傅看了眼垂首微笑的冷慕,再看看面上紋絲不動眼中卻有着擔憂的柴凌宇,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三人就這麼各懷鬼胎地坐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倒是把興沖沖趕來吃好吃的的衆位將領晾在一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覷,不知所謂。隨着時間的流逝,方桌上的熱度瀰漫在房間裡,而將領之間的那種尷尬混合着危機感也越來越濃。
實際上,這次太子和太傅前來邊關,說是爲了完成屬於太子自己的任務,實際上還是對他們這些遠離中央的邊關守軍不放心吧?
柴凌宇像是忽然醒悟過來一樣,對着下首的衆位將領笑了笑,溫潤而信任,帶着安撫人心的味道:“衆位將士,禱告結束。大家不用拘束,大家開動吧。”
衆將士恍然大悟:自己怎麼會有那種鬼迷心竅的想法?簡直就是對神靈的褻瀆!人家太子殿下都能虔誠地禱告,他們卻在胡思亂想,真是太不應該了!
“原來是禱告啊!”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虔誠守禮,實乃爾等楷模!”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請讓小人敬您一杯!”
“太子殿下……”
“呼啦啦”一下子的,得到赦令可以盡情吃喝的將領們乾脆甩開了膀子,一個個端着大海碗湊過來就呀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