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咆哮聲震得夏曉北猝然從牀上坐起,下意識地捂住耳朵,連連栽腦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給你收拾乾淨!”
然而,迴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夏曉北這才鬆開耳朵,擡起頭來。
房間裡安安靜靜,視野內一覽無餘,哪裡有宋以朗的身影?
“呼,嚇死了,還好只是做夢。”夏曉北拍拍心口,長舒一口氣,然後揉了揉尚有些刺痛的太陽穴。
上一次腦袋發熱一飲而盡的是葡萄酒,導致身體過敏;這一次,又誤喝了度數略高的清酒。果然,還是要把這個無意識的壞習慣改掉才行,否則每回都像這般惹出亂子,爛攤子可不好收拾咯!
晃了晃腦袋,關於昨晚的記憶只剩些零散的不連貫的片段。
好像,宋以朗體貼地給她煮了醒酒湯?
又好像,她吐了宋以朗一身……
思及此,她渾身驀地一抖。
完了,就這一段記得最清楚,難怪連做夢都是他暴怒的咆哮,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勿怪她被趕出主臥睡在這客臥裡頭,哎!
沮喪地嘆了口氣,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環顧房間一圈後,目光落在了牀頭的鬧鐘上。
怔了兩秒,隨即,她霎時從牀上驚跳而起----要死了要死了!爲什麼已經十點了?!
既然把她送到房間裡來了,怎麼不順便幫她把鬧鈴調好?!
宋以朗這個混蛋!
……
新一年的第一天班就遲到,還是遲到幾乎一個上午,乾脆被狠狠地記上了一個曠班。不僅沒了全勤獎,而且將堂堂小領導的身份再次丟了個盡,夏曉北真是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中午休息時間宣婷沒打招呼就不見了蹤影,外頭又下着毛毛細雨,夏曉北更是不想出門吃飯,便去宣婷座位上的小櫃子,偷偷將她私藏的幾包零食翻了出來。
山楂片才拆了個口子,桌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見來電顯示上是個陌生號碼,夏曉北猶豫着將它接起,然後聽筒裡傳出唐嶽的聲音:“曉北。”
夏曉北怔了怔,“你換號碼了?”
“不是,”唐嶽笑笑,“怕你看到是我的號碼,又故意不接電話。”
即便不是當着她的面說,夏曉北還是有些尷尬,緩了緩語氣,道:“用不着這樣。我不會再故意避着你了。”
那頭唐嶽聽罷,卻似乎並沒有更高興,反倒有些隱隱的哀傷,“不再故意避着我,是不是也代表着,對待我的態度就和普通的朋友一樣了?”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夏曉北一時不知怎麼接口----其實,還真被他說中了大半。
“吃過午飯了嗎?我去雜誌社找你一起吧!”
唐嶽當先自然而然地轉開話題。一聽,夏曉北趕忙脫口而出:“不用了不用了,我正在外頭和同事一起吃飯呢!”
“是嗎?”唐嶽別有意味地問,“吃山楂嗎?”
夏曉北:“……”他怎麼會知道?!
一回頭,果不其然,唐嶽正站在他們辦公室門口一邊對她溫和地笑着,一邊收起手機。
見狀,夏曉北的第一反應是環視身周。
還好還好,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
“我突然又放心了。”唐嶽已然走到她跟前,眉目舒緩地說。
“什麼?”牛頭不對馬嘴,夏曉北自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只見唐嶽目光灼然地盯着他,“不是才說不再故意避着我,可馬上就跟我說謊。這說明,我對你還是特別的。”
特別,當然特別!
任誰被那麼表白一通,就是想把他當普通朋友對待都很是困難。
夏曉北腹誹着,卻是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走吧,我是過來找你吃午飯的。”唐嶽也不在意她的反應,邀請道。
夏曉北抓了一片山楂放進嘴裡,邊嚼着,邊含糊着聲音道:“不用了,我正在吃。”
唐嶽兀自把她桌上的山楂紮緊口子,道:“正好先給你開個味。走吧,蹭白食你都不要嗎?就當補回之前沒吃成的法國大餐。”
說着,再不顧夏曉北的反對,拉着她就走。
“好好好,我去我去!但你讓我自己走。”
開玩笑,現在要是拉着手出去被同事撞個正着,今天下午她就可以不用回來上班了----否則不是該被她們八卦的唾沫給淹了?
唐嶽瞭然地笑笑,從善如流。
……
前往的餐廳在離夏曉北的雜誌社並不是很遠的街心口,估摸着唐嶽是算好了時間能把她及時送回來上下午的班。
依舊是西餐廳,雖然比不得上次世貿大廈的米其林三星級,但這家的牛排卻是出名得很。往樓上走時,過道兩旁全部掛着各個曾在此就餐的明星的照片和親筆簽名。
看着菜單,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宋以朗難得下廚大顯身手,夏曉北驀地問唐嶽道:“你們在國外留過學的,是不是都偏愛吃西餐?”
“不是,其實在國外時,我們反而想念中餐。”唐嶽答道,然後問:“怎麼?你是不想吃西餐嗎?不想吃的話,我們就換一家。”
“不用了,就這樣,挺好的。”夏曉北搖搖頭,隨即指了指菜單,對服務員道:“我就要這個。”
看起來長得最像宋以朗做的。
“我跟她一樣。六分熟。”唐嶽瞥了一眼,合上菜單,對服務員說完後,轉口對夏曉北道:“昨晚顧非跟我說了,說在壽司店遇到你和你朋友。”
聞言,夏曉北撇撇嘴,“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那個女人險些怒砸壽司店?”
唐嶽溫柔一抿脣:“我都習慣了。在法國的時候,最狠的一次,是他惹的桃花債半夜來燒我們住的地方,還好防火警報響得及時,纔沒出大事。不過,經此一鬧,房東愣是不願讓我們再繼續住下去了,退租金讓我們搬走。”
“換成我,早和他友盡了。”夏曉北說得絲毫不留情面。
唐嶽無奈地聳聳肩:“所以他纔沒朋友,只剩我這個合夥人,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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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北“噗嗤”笑出聲,覺得下次有機會,應該把唐嶽今天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給顧非聽,好寒磣寒磣他。
正這麼想着,擡起眼皮子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不遠處的某個人,霎時頓住。
妝容精緻,美豔動人,正眼波流轉地對對座的人說着什麼,時不時掩嘴輕笑,笑得風情畢露明麗嫵媚----輕薄相,董恬微。
本人比雜誌封面上的照片還要好看……
夏曉北當即鑑定。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董恬微忽然往她的方向回望了過來。夏曉北忙不迭收回目光,抓起杯子佯裝自然地喝水。
“怎麼了?”見她忽然有些異常,唐嶽關切地相詢。
夏曉北給了他一個微笑:“沒什麼沒什麼,口渴。”
本來就沒什麼嘛。不過是個和宋以朗鬧緋聞的女模特而已,她瞎緊張個什麼勁?
服務員在這個時候將他們的牛排送了上來。本以爲有了事情做,她的注意力能夠集中一些。不想,自己的眼睛今天貌似不太聽話,時不時便悄悄往董恬微那裡瞄去。
這家餐廳並不單獨開闢包廂,但很注重客人的隱私,每個座位的椅背都設計得很高,且巧妙地運用柱子隔斷牆的佈置,使得各處的座位相互之間不是一覽無餘地彼此敞開。
尤其是董恬微所在位置,恰好處在角落裡,更是擋住了外人大部分的視線。方纔如果不是因爲她笑得有些開懷而往椅背靠了靠,夏曉北是發現不了她的。
所以,當夏曉北後來再瞄過去時,能夠看到的,只剩她桌下的腳了。當然,還有坐她對面的那人的腳。從衣着上看,是個男人。
聊得那麼開心,是在和哪個投資商談廣告嗎?
正這麼想着,夏曉北又是不自覺地瞄了一眼,而這一眼,還真是瞄得她面紅心跳。
董恬微雙腿交疊優雅地坐着,騰空的那隻腳的高跟卻是脫落在地。黑色的透肉絲襪勾勒出她好看的腿型。而正是這隻美麗的腳,正曖昧地在對座那個男人的小腿處蹭啊蹭,夏曉北光是作爲一個旁觀者,都禁不住暗歎那個男人的豔福實在不淺。
“是看到什麼熟人了嗎?”她偷瞄董恬微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唐嶽早看在眼裡。只是,以他的座位,順着夏曉北的目光望過去,也只能看到一根柱子而已。
夏曉北知道自己再不能這般肆無忌憚了,對唐嶽擺擺手,隨口編了個理由,“沒有,不是。看到這家餐廳牆上的畫還不錯,所以多打量了兩眼。”
說話間,有人從座位旁隔着隔離牆的過道走過。
乍然瞥見那人的背影,夏曉北覺得甚是眼熟,目光便不自覺地跟了過去。
於是,她看到那人走到董恬微那一桌,朝董恬微微微點頭算是招呼後,微微彎下腰去,似是湊到董恬微對座人的耳畔說什麼。
而就是待那人說完話往後退了兩步站定時,她赫然看到joe的臉。
夏曉北剎那間愣怔住,隨即便發現董恬微和她對座的人同時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