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什麼東西?”趕在他說話前,夏曉北當先一臉迷茫,故作困惑地問。
拖出的長音意味深長,隱約可以聽見他磨牙的聲音。夏曉北激靈打了個寒戰,瑟縮着身子,硬是把困惑追問到底:“難道是你的嗎?真的好神奇啊,怎、怎麼會在我房裡咧……”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弱,連她自己都沒了底氣,便聽宋以朗反問:“你說呢?”
他問得陰惻切齒,她聽得頭皮發麻,臉色白了紅紅了又白,終是“嘿嘿”地笑了兩下,慫孬慫孬地點頭哈腰着對他指了指內褲,諂媚道:“好啦好啦!這不,瞧見它髒了,想順手帶過來幫你洗洗!”
“還有它!”爲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夏曉北亦把枕頭往他面前一攤,“喏,枕套也髒了!看見了沒?”
她不提還好,一提,宋以朗才注意到上面有一小塊可疑的非白非黃的污漬,臉瞬間黑成鍋底,“你究竟拿它做什麼了?”
剛問完,便見夏曉北下意識地捂住嘴。他立馬小有明白,嘴角抽了抽,霍然一把捏住她的下頷,“既然那麼喜歡,乾脆送給你。”
猝不及防下,夏曉北被迫張開嘴,眼瞧着他當真將內褲抓成一團做出要往她口中塞的架勢,她慌忙掙扎推搡,“唔用唔用!真的唔用!”
簡直要被嚇尿了好不好!
宋暴君發起飆來說得到做得到!
救命吶吶吶吶吶!
嘴上語焉不詳,肚子裡無聲呼喊,邊躲閃邊胡亂揮舞着手腳。
揮舞着揮舞着驟然發現……
咦?好像壓根就沒人束縛着她?
眼珠子飄了飄,正看到宋以朗雙手環胸地站在牀側,以一種蔑視的高冷風姿居高臨下地睨着她,活像看一隻自娛自樂瞎蹦躂的小丑。
沒錯!就是小丑!
夏曉北神色一凝,驀地掩耳盜鈴般用手遮住自己的眼。
一時間,房間裡極致寂靜。
良久,她悄然鬆開一條指縫偷窺。
瞥見他巋然不動的身形和淡漠譏誚的眼神,她即刻再次合緊指縫,隨即就着牀翻了個身,將臉趴進被子裡。
“你怎麼會帶着過敏藥?”很久之後,她謹慎地問。
“我出門,一直都是備着常用藥的。”半晌,他從容地答。
騙人!
她怎麼會沒認出,身上的藥味來自家裡專門留着給她每回皮膚過敏時用的。
他什麼時候需要隨身備着這個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之前都跑到哪裡去了?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嗎?
“恰好路過。”少頃,他簡潔地應。
說謊!
他的房間明明在前面,怎麼會路過她這裡的最後一個房間?
“你……謝謝你。”
一會兒之後,她悶悶的聲音從被窩裡傳出,中間頓的那一頓,不知道是經過了怎樣的思想轉折。
而這一謝,也不知是在謝過敏藥一事,還是謝泳池邊急救一事。
宋以朗的目光凝注她烏黑的髮絲,片刻之後,順着往下流過,最後在她露出的一截小腿上停住。
白皙細膩,順暢掠出弧度,過腳踝,至瑩潤的腳掌,腳趾頭並未擦指甲油,呈珠貝般的淡粉。他的心中自然而然便浮出握在他掌心時的尺寸和觸感。
不由再次向上滑去,曲線戛然而止於被子裡,但並不妨礙眼前閃過驚鴻一瞥般的兩條白花花的大腿。
他的眼眸深了深,忽然道:“以後別去泳池了。”
聞言,被窩裡的夏曉北剎那間心花怒放。
是因爲昨天的意外,所以關心她的安危嗎?
才這麼想着,他的下一句話便毫不留情地破滅了她的美好妄想:“身材不好,泳衣又醜,不要再去丟人現眼了。”
一盆涼水澆滅了她火熱的心,卻沒有澆滅她滿腔的怒。
就他皮囊好就他身材棒就他能去泳池風華絕代嗎?!
啊呸!
暗暗呸出的一瞬間,腦海裡自動彈出存儲在記憶裡的某幅幾個小時前剛見證過的720p高清無碼入浴前活色生香圖,並且,鏡頭緩緩地朝令人血脈賁張的某一點特寫而去。
拉近……拉近……再拉近……
“鏈子呢?”
清清淡淡的嗓音傳出,“嗶----”地一聲卡止少兒不宜的畫面。夏曉北下意識地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鼻血,沒來得及跟上他跳躍的思維,“啊?什麼?”
“手上的鏈子呢?”宋以朗不耐煩地重複。
“噢!”夏曉北晃回神來,“收起來了。”
宋以朗的眉頭應聲一擰:“爲什麼?”
“你怎麼不告訴我那兩條玩意很貴重?”夏曉北這才從被子裡擡起臉來,不滿地抱怨,“萬一弄丟了或蹭壞了,得多虧啊!與其小心翼翼,還不如先收起來。”
宋以朗臉一沉,對她伸出手:“不戴就還我。”
夏曉北當然不肯:“那是我的!”
“我送的,我有權力收回所有權。”宋以朗答。
“不要!既然送我,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夏曉北堅持。
宋以朗的眸光霎地冷下來:“夏曉北,你最近越發懂得頂嘴了!”
夏曉北聞聲有些懼怕地縮了縮腦袋,緊接着聽他嚴詞厲色地命令道:“要麼戴着,要麼還我。那東西不是用來收藏的!”
哼哼!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徹底翻身,和他轉換角色,狠狠地訓他一頓!
“好嘛,知道了。”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她識相地妥協了,半是不情願的語氣苟延殘喘出最後一絲骨氣。
大概是認定她這最後一絲骨氣翻不出什麼浪,所以宋以朗並未覺得對他的威嚴造成威脅,就此放過了她,“我走了。”
“啊!”夏曉北中氣十足地發出驚訝,“這麼快就走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還沒說上幾句話嘛!
她頓時後悔之前睡得太久,早知道是他,就該立即馬上果斷醒來的!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嗎?”宋以朗挑眉。
夏曉北猶猶豫豫一會兒後,終是甕聲甕氣地道:“沒有……”
其實,她超級想問……昨天,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就算他不救她,也是有其他人救她的,不是嗎……
不想,就在這時,他驀地伸出手掌,輕輕按在她的頭上。
夏曉北剎那間因這個突如其來而又略顯親暱的舉動震得僵了僵。
而其實,宋以朗自己也怔住了。
見她垂頭喪氣地栽着腦袋兀自哼哼哧哧卻又不說話,像委屈又似無辜,未經大腦的過濾,他的身體便鬼斧神差地做出了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外。
他一時不語,她也跟着不說話,感受着他的掌心傳來的溫度,心中彷彿被一輪冬日暖陽照得灩灩萬里,清波微漾,一動不動地將此刻難得的溫存默默珍藏。
好像很久很久,又好像僅是一霎,他的掌心倏然順勢摸了兩下她的腦袋。
夏曉北的臉皮頓時隨之劇烈地抽了抽。
這是……
靠!擺明了和摸嘟嘟時一模一樣!是把她當作寵物狗嗎?!
宋以朗收回手,對她滿面的忿然熟視無睹,神態自若地在她的目送下走離,淡定地打開門。
然後,夏曉北不淡定了。
對於乍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宋以朗,凌琳以爲是自己走錯門了,立即定睛看了看房門號,確認無誤後,不禁愣怔住,盯了會兒宋以朗的波瀾不驚,最後將狐疑的眼光往牀上的夏曉北身上落,滿是探究。
“啊!凌琳你回來了!”夏曉北收起愕然,心下一陣緊張,表情力爭自然地解釋道:“宋師兄是來謝我的救命之恩!”
呃,錯了錯了!
“我是說,我是來謝宋師兄的救命之恩!”夏曉北馬上改口。
擦,還是不對!
夏曉北暗暗抽了自己兩個耳光,糾正道:“宋師兄是來探望我的,我也謝宋師兄的救命之恩!”
呼,真費勁,總算對了。
話音落下,凌琳還沒有什麼反應,宋以朗倒是先轉回頭來皺眉瞟了她一眼,帶着三分古怪三分不悅三分警告,還有一分她看不明白的意味。
未及她多加思考,便聽宋以朗對凌琳叮囑道:“她對葡萄過敏,麻煩幫忙看着點飲食。呆會兒如果沒有全退下去,再給她身上都擦一擦。”
聽罷,別說凌琳一愣一愣的,就是夏曉北的腦袋都懵了。
他,又抽了嗎?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他,知道正面對的是毫不知情的凌琳嗎?
他,不知道他的話聽來,很是讓人感覺曖昧不清不禁浮想聯翩嗎?
他,瘋了嗎……?
“曉北,這……這……你、你和宋師兄是、是什麼關係?”
凌琳的問話打斷了夏曉北的思緒,才發現宋以朗已經離開了。
無聲無息地來,輕飄飄地走,臨走前還丟下顆炸彈。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曉北?曉北?”見夏曉北沒有反應,凌琳搖了搖她呆住的身體。
夏曉北迴魂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抱住自己的雙肩將臉埋進蜷起的雙腿間,只覺得混亂無比,心臟噗通得厲害。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宋以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