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剛剛曝出自己的名字,忽然發覺有些不妥。
他帶着莊妃來到鳳凰山,本來就是趁着現在阿吉根死去,皇太極有些傷心難過,導致身體更加虛弱,甚至有些想要病臥在牀難以起身的架勢。莊妃說要來鳳凰山,那些薩滿教的儀式是滿族人信奉的,爲皇太極做做儀式,禱告一番。多爾袞自然而然的就跟着一起來了。
話音剛落,有人厲聲喝道:“韃子,受死!”一柄銅棍從斜刺裡飛出,刺去多爾袞的心窩。他措手不及,急忙揮臂抵擋,硬生生的扛了一記。
四肢百骸受到‘精銅長棍’的強大外力的侵襲,離‘精銅長棍’即將刺入多爾袞胸口,時間已經過去八、九個彈指間,看着躲避的多爾袞,刺客心中卻是生出了疑竇。
正在刺客詫異之時,地上多爾袞竟是猛的躍身而起,身影迅捷朝自己而來,刺客大叫一聲,要退避已時不及。
多爾袞猛然出手,自身真息得復,更是少了旬日疲勞之感,出手的威勢更勝方纔許多,沒了旬日的困頓,那清呵一聲之下也是高昂拔越非常,斥聲一言:“ 殺!”
瞬目之間,多爾袞已是轟至刺客身前,豈料在這時卻見一人閃身擋在刺客之前。
只聽‘轟!’的一聲,卻是一名刺客死命擋住多爾袞一擊,‘刺客’的胸口立時整個的塌陷下去,臨死之時努力的嘶喊道:“女真韃子,不死不休!”。
料不到對手之中竟有這種死命奮勇之士,多爾袞又一想,若非明朝之中的內鬥、朝堂之上的暗戰不休,明朝如何會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不由得瞧着眼前黑衣‘刺客’。
被救刺客噴血言道:“或許你真能稱的上是不懼死的的勇者。可既生於斯、長於斯,此間的山河生我、養我。今日遼東陷落明軍淪亡。我雖沒有力挽狂瀾之能,可凡我所在之地便是山河界限,但我凡立身處,不容你們這些異域之人造次。”,話畢,多爾袞按在黑衣‘刺客’胸口的手掌勁力再度催發,頓時‘刺客’整個身體漫天做爆,激揚的漫天鮮血落如花雨。
得最後一名黑衣‘刺客’捨命當下殺招,之前刺客才能躲過多爾袞的致命一擊,刺客的神情稍定,可臉上仍是不敢相信。
多爾袞身的上衣服早已破爛不堪,此刻赤裸着身子,漫天血雨淅淅瀝瀝而下,但無有點滴能沾染到多爾袞身上,多爾袞平日作息卻是管教甚嚴,自幼打下堅實的武功底子,身上雖是有不少刀劍傷痕,可赤身之下也是顯露一身的筋骨勁健。
在刺客高舉的精銅長棍也比方纔更是清晰。
明明非是實物,可多爾袞已是看清那頂端刻有一隻似龍非龍的怪獸,精銅長棍之上還有以金紋所刻自己不認識的語言,精銅長棍地步卻是以洶洶之火做成的尖峰,說是杖有像是長戟,如此奇異的長兵,多爾袞也是第一次見到。
精銅長棍從天而下,就像是自天上來的落雷,直直的朝着多爾袞而去,杖底更是雷火霹散、雷霆之響不覺,兩支長臂猛地張開之後,便散落漫天黑火如雨而下,刺客嘶吼着:“趕去死吧!你…你這個韃子!”
瞧着轟擊而下的精銅長棍之威,其中包含着巨大的憤怒和裁決,黑火、霹靂,還有雷音在轟轟隆隆,震顫的不只是一方,似乎整個空間都充斥着將被轟毀的躁動,刺客相信一擊之後,眼前的女真韃子將萬劫不復。
在刺客眼中,再一次露出了不可置信,他料不到眼前之人竟是朝着半空擊下的‘精銅長棍’迎身而上,一個女真韃子竟敢衝鋒,這是對自己的褻瀆!
所有的壓迫感也在增強,那隻黑色的銅棍落下的極慢,到最後已是將方圓十丈徹底覆蓋其下,整個天宇也爲其遮擋,隱約可見的光芒徹底消失不見。
天色頓時大暗,黑色的閃電在空中不斷蔓延着,整個鳳凰山開始震盪不安,鳳凰山中的高聳樓臺都在不住的顫動,鳳凰山的整個地脈不住的晃動,環繞鳳凰山的河流都在不住的沸騰。
整個鳳凰山都在顫慄,衆人頭頂之上已沒有了天,有的是真正的隻手遮天,黑沉、霸道的壓力比方纔更爲強烈,濃雲上更是纏繞着一道道的黑色雷電。
受盡力衝擊多爾袞已是把握不住自身,不過交手一瞬,自己已是直直的從半空摔落下來,多爾袞只覺已是內腑洶涌非常,已難以把持自身,而人在半空更是無從借力,一時竟難以用輕功躲開。
攻城之敵既說休戰三日,可多爾袞若真是跌落敵陣之中,那裡還有活命的機會,便在此時卻聽莊妃叫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多爾袞轉頭看去,只見莊妃依次拋出三柄長箭,多爾袞便踏着三柄長箭躲開銅棍猛擊,穩穩落地。
只見多爾袞右手朝天一指,伸臂如劍,登時以自身爲中
心真息流動不止, ‘精銅長棍’威勢之中夾帶的黑火、霹靂立時被勁氣消於無形只見,再聽多爾袞呵斥一聲道:“雕蟲小技!”。
‘精銅長棍’已轟擊到多爾袞的身上之時,沒有出現刺客本應熟悉的奪目輝光,見到的卻是有劍光自黑火之中破圍而出,劍光燦爛如陽般的刺破夜空,更是從虛火之影中穿過,直直的射向無盡的天宇之外。
就在此時,刺客忽然發現自己看到了自己站立着的背影,猛然一回過神,卻聽碰的一聲,刺客高高飛起的頭顱已是掉落地上。
此時多爾袞絕境逢生,以指待劍,可‘精銅長棍’所蘊含的力量也是龐大無匹,自己雖以左手護住自身,可盡力衝擊之下也是氣血翻涌,口中在吐硃紅,整個人也是被震的倒飛出去,若非是武功更有精進,方纔片刻之前只怕九死一生,便是能活下來也是要毀了自身根基。
此時雖是口吐硃紅,可自身根基、武骨卻是未受多少損傷,只要好好調理便可復原如初,原本以爲自己必死,卻想不到仍是活了下來,瞧着刺客失去頭顱的身體,
此時的多爾袞正在環視周遭,一場激戰之後,立身的地方爲力量的衝擊崩塌了大半,此時離着刺客出現在此,也不過一刻鐘而已。
舉頭朝着鳳凰山上空望去, 猛聽盤旋在鳳凰山上空的鳥兒發出奇怪的叫聲,那聲音之中有着畏懼隱隱間又是透漏着期待,擡頭看去,見漫天的鳥兒在聒噪聲中,竟然齊齊的離開鳳凰山的上空,突然聽天空之中有一聲悶雷響動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半空之中發出一聲冷哼。
一股龐大的壓力在鳳凰山的上空不住蔓延,多爾袞只覺在強大的壓力之下,自己的心口也微微一緊!
當年初上盛京,大軍兵臨城下,遙遙而望便見有股渾然天成而讓人肅穆的力量,此時感覺這種壓力雖難比盛京給自己的震撼,可瞧不出到底要發生什麼,瀰漫在心頭卻是種宛如刀斧粗錯頸的感覺。
多爾袞本身的視力極好,視野透過鳳凰山上空,藉着天空中依稀隱約的星光,只見夜幕之上漸漸凝聚出一種粘稠的黑色陰影,那黑色的陰影筆夜色的黑更要深沉的多,在深沉之中更是帶出一種極爲空洞的感覺,黑沉沉中漸漸的透出越來越濃了的殺氣,陡然間的突來的壓力在不住的彌散開來。
鳳凰山天際之上本還有隱約的星光,不多時之後已不可見,除了鳥兒遠處的啼叫聲之外,多爾袞發現整座鳳凰山都開始顯露出一種不安,作爲如此風水之地,鳳凰山的風土、地脈可說皆是佳地,但在這時多爾袞能明顯的覺察出,鳳凰山本身的城池建築在露出一種顫慄。
多爾袞不悉地理堪輿之術, 卻是能感受到原本緘默的建築、風土種種都在顯露着恐懼,如此情形真個是一聲雷音之後,整個鳳凰山萬籟俱寂。
早已嚇得躲開半天的阿漢錄這才快步跑了過來:“今年崔天翔大人,就說天地無光,星圖流轉,大清必有禍事。還請親王小心謹慎,出門多帶護衛。”
阿漢錄所說秘閣郎中崔天翔,多爾袞早有耳聞。
此人出身越州,本是桐城之中有名的儒者,越州桐城素有學城之稱,夫子廟雖爲儒家學坊所尊的正宗,有號令天下儒門學坊的之能,不過越州桐城之中卻堪稱儒門近百學坊之中的翹楚,門中弟子衆多,以致桐城最後便有別名‘學城’之稱,昔年大明科舉鼎盛之時,滿朝文物泰半出身學成,是以帝王那時也有一語:“天下之才俊,其在學城乎?”,由此可見桐城之學榮時何其鼎盛。
秘閣郎中崔天翔並非一般神棍,他占卜星運還是很有水準的,之前他預測後金有一劫難,結果不久後,努爾哈赤中炮負傷,隨後死去。他的話,也不能不聽!
看着籠罩整個鳳凰山的巨手,多爾袞沉聲道:“莫非崔夫子所說便是如此情形?”,多爾袞自己是個女真人,因此稱呼崔天翔之時便是夫子相稱。
阿漢錄搖頭道:“爲了大清,便是死又有何懼,只是他說的是大難,不知道要應在哪一方面。”
若在片刻之前,多爾袞其實也是心有此志,可當一個人真正經歷過生死邊緣,內心卻是對活着更爲渴望,因爲經歷生死之後,才能曉得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多爾袞淡淡一笑道:“聽說鳳凰山是百年一聚,爲的就是參詳七星神的《特赫本子》,可惜千百年來,竟無人能看破其中奧妙,多爾袞不才,也想瞧瞧這遺卷《特赫本子》到底能不能救我皇兄身體!”
阿漢錄聽師傅提及過《特赫本子》,但是究竟《特赫本子》是什麼東西,阿漢錄也不知道,不過是薩滿教的聖經罷了,但是搞懂了聖經跟救皇帝的身體有什麼關係?爲什麼多爾袞相信《特赫本子》與皇帝身體有莫大關聯。
阿漢錄正欲說話,卻聽一人叫道:“師弟,你在幹嘛呢?”正是他那胖師兄。
阿漢錄聞言大驚,立刻道:“哎喲,我倒是忘記了!”說完立刻回首,豈知他再回首時,哪裡還有多爾袞與莊妃的身影,就連那畫舫也消失無跡了。只留下陣陣漣漪的湖面,與莊妃身上淡淡的清香。
阿漢錄莫名其妙地看着籠罩在煙霧下的棋盤湖,暗想方纔自己不是做夢吧?
卻聽他又叫道:“你小子又偷懶,我一會告訴師傅,看師傅怎麼罰你?”
阿漢錄想起師傅的體罰,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立刻提着水桶向山門跑去,師兄在身後罵罵咧咧地跟着。
阿漢錄迅速的將山門、石碑擦拭的乾乾淨淨,累的筋疲力盡。還未來得及休息,卻見遠處天空黑點猶如夜空繁星一般,越聚越多,頃刻間已經到了鳳凰山範圍。
阿漢錄定睛看去, 突然山上傳來“隆隆”數聲巨響,阿漢錄知道是有人在山頂敲震天鼓,每逢鳳凰山有大事,便敲響這震天鼓。百餘聲鼓響之後,所有信徒也悉數上得山頂。
阿漢錄由於腿腳不便,只能一步一步向山頂登去,山腰間不是竄出幾隻小動物,活蹦亂跳,唧唧喳喳不停,不時對着阿漢錄做鬼臉,似乎在嘲笑阿漢錄的跛腳。
阿漢錄已經習以爲常,還從口袋裡逃出早上吃剩下的乾糧,撒在地上,分給這些自古就生活在鳳凰山的小動物們吃。阿漢錄一路和小動物們嬉鬧,卻也不無聊。大半個時辰後,終於到達頂峰,那些小動物似乎十分懼怕,紛紛跑下山去。
峰頂處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廣場上黃金爲欄,白玉鋪地,四周盡是迷霧,雲氣蒸騰,一時也看不清楚這峰頂究竟有幾個方圓,使人飄飄然有種成仙的感覺。
阿漢錄走到廣場中央,這裡放着三個巨大銅鼎,形成鼎立之勢,各個都高過兩米,寬有丈餘,龍鳳雕身,鼎中香火不斷,緩緩入空,不時與空中的雲霧融合一起。廣場之上三個一團,五個一夥,談論紛紛,只聽聞陣陣竊語,沒人敢大聲喧語,生怕破壞了這種夢幻般的感覺。
廣場中央的石碑上,書寫着“薩滿教”三個大字。卻是不知道是朝中哪位漢臣寫的,書房蒼勁有力,極爲難得。
阿漢錄繞過祭神殿,祭神殿後是一處花園,這裡又是另外一個光景,只見花草叢生,蜂蝶起舞,天空中之中不時飛過幾只鳥,路過時還發出悅耳的叫聲,讓人流連忘返,完全沉醉於其中。
阿漢錄穿過花園,薩滿教的核心地帶,就有很多舉辦儀式的場地。滿族人信的七星神,場面更加宏大,即便是颳風下雨,也要日日打掃,不然就貽笑大方了。
這時一個留着長鬚的耄耋老人叫道:“阿漢錄,你還不去通天打掃,站在這裡做什麼?”
阿漢錄聞言嚇了一跳,立刻道:“是,師傅!”這老人正是阿漢錄的師傅烏達遠。
阿漢錄連聲道:“弟子在山下打掃完畢,剛到頂峰,正準備進藏骨塔呢!”說着在圍牆邊上拿這一把掃帚,便要進了藏骨塔。
卻在這時,烏達遠身後來了一個少年,對其拱手道:“師叔,儀式快要開始了,還請您快點過去,朝廷裡的親王來了,莊妃也已經到了。”
烏達遠答道:“知道了,我隨後就到!”說着看了看阿漢錄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連嘆了口氣後,道:“阿漢錄,隨爲師去祭神殿!”說完拂袖向祭神殿走去。
阿漢錄萬分驚喜,連聲道:“是,師傅!”放下掃帚,跟着烏達遠而去。
祭神殿是薩滿教的主觀,高大宏偉,殿內有四個雕龍巨柱撐着,殿頂數百盞琉璃燈將殿內映的異常明亮,大殿最裡側供奉這一座巨像,像高九丈,手持長劍,目視前方,氣度莊嚴,正是七星神。
神像之前,薩滿教的大薩滿坐在大堂中間,大薩滿兩側坐着薩滿教的二薩滿等等,其中便有阿漢錄師傅烏達遠,阿漢錄則站在烏達遠身後。
這時大殿兩側走出四人,兩男兩女,阿漢錄放眼看去,只見四人均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爲首的是之前見過的多爾袞和莊妃,但是另外兩人看起來也非同一般。特別是那女子,更是巾幗不讓鬚眉,眉宇之間無形中透射一股冷傲之氣。她的容貌和莊妃也有幾分相似之處,甚至要更勝一籌。
阿漢錄自幼在薩滿教長大,從未離開過鳳凰山範圍,薩滿教少有女弟子,阿漢錄也沒多少機會接觸,但是他也能看出此女子自是絕代容顏,不可方物。
在山下時,阿漢錄見莊妃已經是天下無雙的人間仙子,但是此刻見次女子,不但容貌尤美,更難得的是她嬌美之中卻不顯嬌媚之態。如果說莊妃是水仙,那麼此女子便是青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