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戰在今宵

施進卿看着自己兄弟這幅小心謹慎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就在趙子銘愣神之際,將大帥鄭和對趙子銘的獎勵方案詳細講述了出來。

趙子銘呆愣愣地聽着,聽完之後又發了半晌呆,就在施進卿以爲這個小兄弟是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奧妙,正準備給他講解一番的時候,趙子銘哎呀一聲,翻身便拜,“小弟多謝大哥舉薦!”

趙子銘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呢?他出身不過普通百姓,流亡海外又不幸失.身爲賊。跟着陳祖義混這些年,雖然官職步步高昇,看着挺風光,可說到底還是一名海盜,將來他的後代也必定會繼承祖業繼續當海盜!海盜是高風險職業,社會地位還很低,別看在勃林邦他們混的風生水起的,可要換個地方,只要被人一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馬上就會被當地官府捉拿,說不準什麼時候都會把小命混丟了。

可如今呢?鄭和竟然答應帶他去大明朝,接受皇帝的封賞!那是什麼概念?那就是說,他趙子銘以後將會出人頭地了!他趙家將要中興了!無數的豪門大族之所以崛起,之所以能延續幾百年,不都是由於其先祖曾經被某一代皇帝賞識過嗎?進京之後,不管皇帝封他個什麼官,哪怕就是不封官,只是表揚他幾句,那他今後也有了吹噓的資本,接受皇帝的召見,這是多麼巨大的榮耀呀!趙氏家族將從他開始崛起!

這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兒,這是他們全家、全家族的大事兒!今後所有和他有親戚關係的人全將得到好處!以後他再也不是海盜了!他也將成爲一個有身份的人了!他們家也將成爲名門望族了!如此巨大的幸福忽然襲來,他能不愣神嘛?沒有像范進中舉一般瘋掉,就已經算是他趙子銘神經及其堅韌了。

自己這個大哥帶給自己的好處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趙子銘能不感激嗎?恭恭敬敬給施進卿行了一個大禮以示感激,施進卿趕緊伸手相攙,滿臉笑容,心裡卻有些發酸,爲什麼自己就不能跟着鄭大帥進京去朝拜皇帝呢?

勃林邦國王宮大殿,陳祖義仍舊高踞王座之上,只是今日的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穿着那身綴滿珍珠寶石的華麗王袍,而是身穿青色緊身武士服,腰插不剌頭!這是他要出去做“買賣”的行頭。依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買賣必定小不了!

果然大殿上站滿了陳氏海盜集團的骨幹猛將,金志明赫然站在最前面的位置,此人手下兵強馬壯,海盜船衆多,堪稱陳祖義手下第一大將;稍後一些的是陳祖仁,陳祖仁旁邊的就是和他形影不離的手下頭號謀士,或者叫狗頭軍師,裘海星。陳祖仁雖然在南海之上大敗而歸,但是好歹保住了那四艘主力戰艦,手下隊伍的基架還在,再加上陳祖義對這個親兄弟到底還是照顧,短時間內就又幫他組建了一支艦隊,雖然戰力上大不如原來,可在這個大殿上,要論實力,卻也能名列前茅。趙子銘也站在人羣中間,雖說以他的地位完全可以站到更靠前的位置,可他今天並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就儘量往人堆裡擠。

海盜作戰,並不像書上寫的諸葛亮分兵派將一樣,陳祖義手下這些人各自都有各自的艦隊,誰打前鋒,誰打後衛,誰在兩邊策應早就分配好了的,剩下的就是看各人發揮了,今天陳祖義召集大家來,只是想做一下最後的戰前總動員。結果人到齊之後,這位陳王,當然,他遠遠沒有歷史上的那位陳勝王能幹,更沒有人家名氣大,陳王陛下看了看大家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各回各船,開始!”人羣中有人振奮,那就是金志明,就聽他大喊一聲:“遵命!”轉身大踏步離去,也不知是真的興奮還是假的興奮,走路時甚至還帶起了一陣風。其他人全都默不做聲的轉身就走,更多的人是撇了撇嘴,心裡暗罵:真是吃飽了撐的,沒話把我們喊過來做什麼!馬上就要去搏命廝殺了,回去和老婆孩子團聚一會不好嗎?大半夜的跑來聽你吼這一嗓子!

今天是月初,天上沒有月亮,只有滿天繁星閃爍,微弱的星光照着黢黑海面上一閃一閃的。大明遠洋水師艦隊船隻衆多,一共二百多條船呢,不可能全都停靠在港口上,大部分的船都在近海紮營。遠遠地,只見一支龐大的艦隊隨着海浪輕輕的起伏着,艦隊呈圓形防禦陣佈置,各船之上燈光明亮,船員士兵在甲板上穿梭般往來着,也不知道他們大半夜的忙什麼呢。

金志明站在艦隊最大的一艘戰艦上,他的艦隊足有四十多條船,光船就有十艘,這次他把能帶來的船全都帶來了,就是爲了在今天晚上好好的到大明寶船上咬一口。看時間已經三更天了,瞭望哨傳來消息,明軍寶船隊已經在半個時辰前熄燈了,估計那上面的官老爺們已經打起呼嚕來了。

“全體前進!”金志明捏着嗓子小聲下着命令,儘管離寶船隊還有十幾海里,他大聲嚷嚷人家也聽不見,可他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嗓音,好在旁邊的傳令兵早就知道他要下的命令是什麼,見他手一揮,馬上就小跑着去傳達命令了。

趙子銘的後衛艦隊緊緊跟着陳祖義的主力軍團,就在一刻鐘前,他的艦隊全體人員已經把紅領巾系在了每個人的脖子上,白旗也已經悄悄地升起來了,現在天色正暗,雖然旗幟是白色的,可如果沒有照明,還真難發現他的船隊換旗了。

陳祖禮是這次行動的右翼艦隊,他站在劍魚號的甲板上,心裡有點緊張。他有多久沒緊張過了?那好像還是自己在少年時纔有過的情緒,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海上亡命生活,長期的殺戮早已經讓他那顆心冷如磐石,沒想到今天竟然再次體驗到了緊張的感覺,雖然他不想承認,不過略顯顫抖的右手還是不斷的提醒着他:你很緊張!

裘海星像幽靈一樣出現在陳祖禮身邊,陳祖禮早就習慣了這位軍師冷不丁的冒出來,倒也沒表現出什麼驚訝來。

“二當家的,我看咱們不能跑得太靠前。”裘海星那低沉的聲音隨風傳了過來。

陳祖禮抖動的右手奇蹟般的停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更加沒有扭頭去看說話的裘海星。“今天晚上我老覺得心裡慌得很,大明船隊可不好惹,咱還是先看看。”

“嗯,照你說的辦。”

聽到二當家的支持自己的意見,裘海星不僅沒有一絲高興,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陳祖禮無條件的支持自己,那就是說,他也感到今天晚上吉凶難料!

最中間是陳祖義的中央艦隊,中央艦隊船數最多,黑壓壓一片,大小船隻七十二艘,光船二十二艘,一直以來,就是憑藉着武力始終保持大規模的領先,才能讓他一直穩坐勃林邦頭把交椅,雖然手下盡是桀驁不馴之輩,但卻始終無人能憾動他的地位。

陳祖義站在旗艦海王號的前甲板上迎風肅立,熟悉他的人就能發現,雖然他的腰桿仍然筆直,雖然他還在竭力保持着那份堅毅狠厲,但是鬢角的白髮、眼角額頭的皺紋還是述說着他的青春不再。站了一會兒,陳祖義的腦袋有些耷拉了下來,他有點困了!他已經熬不得夜了,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他有多長時間沒有連夜乘船去做“買賣”了。但是今天他非來不可,這筆買賣太過巨大,其中的風險大到無以附加,大到要壓上他的身家性命,他不親自跟着怎麼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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