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校尉一五一十的講述,秦光遠漸漸收起了面容之上那種玩世不恭不在乎的笑容,他也有些感慨自己運氣怎就這般差勁兒,如此混亂之時,送個人出城怎還就被錦衣衛的探子給盯上呢。
那校尉講述完畢之後,朱棣冷着臉問道:“怎樣?還需把你那手下叫來對峙嗎?”
現在證據都已經擺出來了,秦光遠若是當面認錯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若是咬緊牙關不鬆口的,也只不過是連累虎子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秦光遠一向不是那種喜歡推脫責任之人,更不喜歡連累別人,回道:“不必。”
朱棣起身走至秦光遠身邊,問道:“爲何?”
朱允炆對秦光遠一直都看不上,這點兒之上朱棣也是極爲清楚的,因此在朱允炆的那封書信被放置在朱棣案頭之上朱棣能清楚判斷出此事與秦光遠沒有任何關係。
當現在,秦光遠承認了事情的原委之後,朱棣一時之間也自是有些難以置信。
其實不說朱棣難以置信,就是秦光遠也不知曉此事該如何與朱棣表述。
“臣無話可說!”秦光遠回道。
朱棣轉身把御案之上的東西全部推落在地上,又走至秦光遠身邊,大聲吼道:“你的神機營現在就在宮中,朱允炆不是讓你殺了朕便封你爲英國嗎?來,衝朕來!”
朱棣着實是有些魄力的,若是秦光遠真就指揮神機營殺了他,那在城中的燕山五衛絕不可能救駕成功的。
秦光遠面對朱棣的怒氣,只能一笑道:“臣對陛下忠心至始至終不曾改變,有些事情臣只是無從談起。”
現在朱棣正是怒氣衝衝之時,本來能爲自己保命的一些東西,這個時候展現出來,效果也不見得有多少!
朱棣依舊還在慍怒之中,道:“無從談起,呵,無從談起?既如此,那你便去錦衣衛詔獄之中想想吧,等你何時能談起了再說。”
秦光遠扯起一笑容,道:“謝陛下!”
即便是秦光遠被下了詔獄,爲他求情之人也多的是,再說了,只要秦光遠當下保下性命,等朱棣的怒氣過去之後,秦光遠簡單說出自己理由之後,朱棣便不會殺了他的。
秦光遠正欲退出之後,紀綱指了指秦光遠身上的火銃和佩劍,問道:“陛下?”
秦光遠身上已習慣帶着這些東西了,進京之後,他沒再穿着盔甲,但該帶着的武器一個都不少,雖說是進了京,但不滿朱棣之人還多的是,朱棣在宮中有神機營保護着,秦光遠總是得帶着些武器自保的。
紀綱開口之後,沒等朱棣說話,秦光遠便先拿下了短銃放在了朱棣的御案之上,接着又拿下朱棣賜予的佩劍慢吞吞的同樣放在了御案之上。
才擡腳離開,朱棣的聲音便在身後響了起來,道:“神機營,朕還將留在宮中,朕等着你來殺!”
朱棣這可說的是氣話,朱棣若是真就堅信秦光遠會按照朱允炆書信上那般上了他的話,自是不會把神機營留下,把危險留在自己身邊的。
只能說明,朱棣敢這樣做,魄力夠大罷了。
朱棣說的雖說是氣話,但秦光遠卻得是認真回答的,道:“臣不敢!”
秦光遠和紀綱離開之後,朱棣才問張武道:“你怎麼看?”
張武能被朱棣留在身邊護衛,自是說明是得朱棣信任的,自然,張武對朱棣也是忠心耿耿的。
張武回道:“秦提督雖有萬種不足,但對陛下卻也算是頗爲忠心了,此事或許還有隱情所在!”
朱棣聽了張武的話之後,也不再多言,擡手指着秦光遠放在御案之上的東西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
很快,秦光遠便被紀綱帶入了錦衣衛衙門所下設的詔獄之中。
這詔獄在前些日子還是由神機營管轄着的,短短几日時間便成了關押着秦光遠的牢房。
秦光遠被紀綱關押的地方就在方孝孺的隔壁。
秦光遠不知道的是,自從他被紀綱帶着的那一刻起,他身邊的那些人都已經被錦衣衛探子盯上了,趙耀祖,虎子,包括卞武身邊都有人盯着。
現在他被下詔獄,也是紀綱故意關押在方孝孺隔壁的。
方孝孺十族問題便是秦光遠一手經辦的,可十族只抓來了一百餘人,這很明顯就不正常,但錦衣衛查了這麼久卻依舊是一無所獲,爲尋找到突破口只能是把秦光遠和方孝孺關在了一起。
方孝孺見秦光遠被關進來之後有些震驚。
即便震驚,但方孝孺也卻是沒有主動搭理秦光遠,既然方孝孺不搭理秦光遠了,但便也就只能是由秦光遠主動開口說話了。
“方先生,幾日時間不見,可還好?”
雖說秦光遠和方孝孺同爲階下囚了,但方孝孺對秦光遠卻依舊沒有客氣,沒好氣的回道:“好,老夫自然是好的很,不知秦提督是怎麼進來的,是來以苦肉計打探消息的?”
秦光遠一笑,道:“非也,建文皇帝出逃之事被錦衣衛探子報至陛下那裡了!”
聽到這個消息,方孝孺纔有些緊張,走至秦光遠身邊,問道:“你告知了朱棣陛下所至何處了?”
秦光遠和方孝孺口中均稱陛下,卻只的不是一人。
秦光遠一笑道:“我秦光遠雖不算一好人,但卻也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既然我答應過先帝,必會盡力保建文皇帝的,只要是建文皇帝不圖謀起兵之事,他此生我秦光遠也會盡最大努力保他無恙的。”
方孝孺這下才終於放心,良久才又擔憂道:“你在此處,朱棣不會派人查找陛下下落嗎?”
秦光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漫不經心的回道:“放心吧,先帝考慮周到,只要建文皇帝不主動暴露身份,就是我都很難找到他了。”
方孝孺這才放心的與秦光遠一屁股坐在了其背後。
“你小子有勇有謀,有情有義,可惜,我等老眼昏黃不能爲陛下留下你,當初你跟隨朱棣去東宮見陛下之際或許也是先帝的考驗,若是當初,陛下提出收你爲門客,朱棣不會不從,那先帝爲其謀劃後路之人就會是朱棣了吧?可惜,我等當初對你寫的那些小說沒能瞧上眼,當看到你此人吊兒郎當之際更是不屑一顧…”
方孝孺這話說的讓秦光遠極爲的舒服,他這意思豈不是說,靖難之役成功與否與他有着絕大的關係嗎?
秦光遠一笑道:“那小子便把此言當作是褒獎之言了。”
頓了一下,秦光遠才又道:“其實無論誰爲帝,那終究還是朱家天下,大明也還是那個大明,縱觀歷朝之中,即便是漢唐之期最爲強盛之時,也有和親之説,在前宋之時,更是有歲幣以保邊疆安寧,若在大明先不說其他,能保證萬國來朝,四海賓服,那便就是我等之輩爲之自豪之事了。
而要實現這些最爲重要的便是國力的強大,民以食爲天,歷朝歷代之中所提倡的皆是農爲本,可這即便是在風調雨順之時,也不過是隻能保證百姓不餓肚子,若是在此再能提升兵力,那也不過是自保罷了。
元之時鐵騎厲害,他們所創下的疆域廣闊,可百姓被征戰已經壓榨乾了,因而沒多久便有農民起義了。
無論,兵力還是農單一實行,都不是一個國家屹立不倒的途徑。”
現在在這裡,秦光遠纔會與方孝孺再說一番這些話,他進去與否那都無關緊要了。
“商,乃是國家富裕一條重要途徑,不識貨爲富裕多弄些寶鈔就能夠行的,要讓商人手中有錢,然後再由他們來交稅,這也就能夠鞏固一個國家的強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