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平南侯還是沒有養成敲門的習慣,一推而就大大咧咧跨進了房間。
大喬小喬姐妹倆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嚇了一大跳的同時,陳靖元也被坐在牀沿聊天的姐妹倆給驚豔了。
姐妹二人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沉魚,一樣的落雁,一樣的膚如凝脂,一樣的明眸皓齒,一樣的楚楚動人。
右側一位,髮簪攏起,鬆發高垂步搖生花,眉宇間透着股淡靜,秀麗端莊之氣盡顯無疑,陳靖元一看便知是大喬喬秋韻。
左側一位,青絲落肩,面若桃李,眉宇間透着股咄咄可人之氣,眼睛撲閃撲閃地盯着陳靖元不放,毋庸置疑,這位便是小喬喬秋蟬。
陳靖元左看一眼右賞一目,頓時有種身在花叢不知所然,秀色可餐流連忘返的感覺,用現代人的話講,真是亮瞎了眼啊。
倒是大喬先開了口,輕聲說道:“可是大宋平南侯陳將軍?”
陳靖元啊的一下才緩過神來,隨即點點頭,讚道:“久聞大小二喬有沉魚落雁之美,今日一見真是所言非虛啊,嘖嘖,本侯今天算是開眼了。美,真美。”
大喬娥眉小蹙,這平南侯好歹也是朝廷勳貴了,怎的說話如此流裡流氣的?
隨即一個欠身道了個萬福,低聲道:“我姐妹二人已嫁作人婦,蒲柳之姿怎能入得侯爺法眼,您謬讚了!”
陳靖元歪歪嘴,問道:“你說孫茂那死鬼?我聽說那廝對你倆可不怎麼好啊,輕則謾罵,重則動手拳打,嘖嘖,如此嬌妻不去多多憐惜,卻作那辣手摧花之事,搞不懂,搞不懂。”
大喬還未接話,小喬已經脫口問道:“平南侯爺,你是如何知道的呀?”
陳靖元一愣,不知如何開口,難道說我在孫府早已安排了滿滿當當的細作了,孫茂那廝就死於我手中?
看着小喬靈動地眼睛張望着自己,陳靖元犯難了。這時大喬冷笑一聲,替他作答道:“我的傻妹妹,平南侯爺怎麼會不清楚,如果不清楚的話,他又怎麼讓魯四將咱倆帶出府去,您說我說得對嗎?”
被大喬一番說辭夾槍帶棒戳得陳靖元麪皮生紅,尷尬笑道:“大喬夫人真會說話。”
陳靖元都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在這時氣短,明明一進來就要以強大的氣勢壓住這姐妹倆,這下倒好,輸了氣勢就等於先輸了一半。
大喬透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陳靖元,又是一個萬福,輕啓朱脣道:“平南侯爺,如今宜蘭城已歸於平靜,孫康年等人更是遁逃不知所蹤,不知道可否放妾身與妹妹回喬家,與我父母團聚呢?”
陳靖元看着嬌豔的二株,怎麼可能會將吃到嘴邊的肥肉再吐出去,這也不是他陳靖元的性格。一掃之前的和煦,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喬這張毫無瑕疵的臉頰,久久沒有說話。
被陳靖元這麼死死盯着,大喬心神有絲絲慌亂。這個眼神她曾經也在孫康年的臉上見過,太令她熟悉了。大喬不敢與陳靖元直視,稍稍垂了頭,緊張地手心出汗,微翹的小瓊鼻上也沁出絲絲汗水。
最後還是陳靖元先開了口,輕聲說道:“大喬夫人,你不會這麼天真吧?本侯費盡心機將你姐妹二人救出來,就是爲了讓你們與家人團聚嗎?”
難道就這麼不開竅嗎?陳靖元一陣苦惱,非得讓我把話說明白不可嗎?
大喬還是不敢直視陳靖元的深邃得能看穿她心底的眼睛,手足無措地低聲訥訥道:“那侯爺的意思...”
“平南侯,難道你也跟孫康年那色胚一樣對我們姐妹欲圖不軌嗎?”小喬一邊插話道。
呃...
陳靖元被小喬這話一嗆,不知如何接口,臉色也有些不愉,言不由衷地擊節笑道:“小喬夫人真是天真爛漫啊,大喬夫人你說呢?”
大喬聽着陳靖元的話知道這個手握宜蘭城生死大權的平南侯爺已經有些惱怒了,這個嗜殺成狂,動則就是屍山血海,翻手間就能讓喬家頃刻飛灰湮滅的平南侯顯然不是那麼好講話的,無奈地看了眼妹妹,投了一個責怪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
然後對着陳靖元輕聲道:“平南侯爺息怒,我妹妹少不更事,平南侯爺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陳靖元並沒有一如對柔娘、六月乃至李沅芷那般溫聲細語,而是嗤笑一聲說道:“天性活潑是好事,但是也要分場合分對誰,你說是嗎?大喬夫人。”
大喬輕咬嘴脣重重地點了點頭。
陳靖元看着大喬屈服的表情,小喬無辜的眼神,心知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萬事不能急,就跟煲湯一樣,時間夠了,火候到了,喝起來才能夠味。
隨即對着大喬道:“本侯今日公務在身,無暇逗留,也請兩位夫人好好考慮考慮,三天,三天後我在府中宴請喬老爺子,希望大喬小喬兩位夫人莫要讓本侯失望。”
三天後請父親吃飯?
小喬眼睛睜得大大的,這麼輕易就讓我們父女團聚嗎?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姐姐大喬。
而大喬到底比小喬要來得心細,明白了陳靖元這句話的含義。所謂宴請父親只是一個幌子,就是讓自己姐妹二人表個態罷了。如果肯順從於她,喬氏一門都能存活,甚至得到平南侯的照顧;而不順從於他,可能三天後的晚宴便是喬氏一家最後的晚餐了吧?
見着陳靖元轉身要走,大喬拉着小喬又是盈盈一個萬福,恭聲道:“侯爺,慢走。”
陳靖元嗯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一言便走了出去。
到了大廳,就見張遷侯早早已在等候,一見陳靖元到來,張遷侯起身急道:“侯爺,老爺夫人和少夫人都已經到達了新竹城,我們也該啓程去看望滿安將軍了。”
陳靖元唔了一聲,輕拍額頭,道:“幸虧你提醒,我們輕車從簡快馬加鞭趕回去吧。”
張遷侯道了聲是,便招呼親衛營統領金多寶等人準備馬匹,前往新竹城。
近百人換乘雙馬,出宜蘭城,過昌隆府,花蓮府,於第二日清晨到達了新竹城。
此時晨霧還未散開,陳靖元率着衆人進了平南侯府,直接到了東院,原先留給父親從陳吊眼的住所。
一入院中,就看見陳吊眼在那兒耍着拳腳,還是那套形意拳,相比於之前多了一份內斂與兼收。
忽然一下子進來那麼多人,陳吊眼收罷拳腳,笑意盈盈地看着陳靖元。
望着陳吊眼那起褶的眼角,陳靖元鼻頭一酸,跪地喊道:“父親!”
張遷侯與金多寶等近百親衛齊齊跪地,恭聲喊道:“拜見尚書大人!”
陳吊眼拿着毛巾擦着手背,笑道:“回來了?都起來,都起來,哈哈,遷侯,蓄着鬍子都快認出你了,”說着又看向金多寶,被他那個光亮的禿頭逗笑了,道,“你便是我兒新任的親衛營統領?看着不錯,以後你們家侯爺的安危就寄予你身了,莫要讓我失望啊!”
張遷侯還算淡定,晚輩對長輩靦腆地笑笑。
而金多寶可就差遠了,被陳吊眼幾句話這麼一說,頓時伏地三尺又是賭咒又是立誓道:“尚書大人放心,誰要敢冒犯我家侯爺,便要先踏過我金多寶的屍體,否則俺金多寶便是死也要咬他一個腦袋下來。”
陳吊眼聽着這犯渾的話不由又想起昔日在紅竹山與那幫草莽老弟兄相聚的日子,不禁莞爾小道哦:“不錯不錯,是條漢子。”
接着對着衆人勉勵了一番,打發了出去。
在一旁從頭到尾默默看着的陳靖元見衆人離開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着陳吊眼道:“父親,這入朝纔多長時間,您竟然也學會拉攏人心那一套了,你看多寶這麼條七尺漢子竟然讓您說得哭天抹淚的。嘖嘖,這朝堂真是口大染缸啊。”
陳吊眼看着自己這個連番攻城拔寨,收復九府之地,坐擁二十萬控弦兒郎(五萬宜蘭城降軍+桃園府孫延福五萬軍)的兒子,心中不服老都不行啊,難怪當年自己的父親陳文桂斷言此子必爲陳家千里駒。
這次對着陳靖元的打趣也沒有惱怒,而是輕聲嘆道:“在那種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地方,不懂這些鬼蜮伎倆你是寸步難行啊,爲父也是被逼無奈,呵呵,你岳父李倫可比我還要老道,簡直就是一老猴精,對了,你媳婦沅芷也過來,小兩口要不要先見見面?”
李沅芷?
陳靖元一想到那個倔丫頭,腦子就一陣大,不知道那丫頭是否還惦記那事,現在見她?算了吧,碰見再說得了。
隨即婉轉地謝拒道:“我和沅芷什麼時候不能見面啊,還是先去看看我滿叔吧。”
一提起滿安,陳吊眼瞬間眼神黯淡了下來,嘆道:“這老滿啊,與我稱兄道弟幾十年,什麼也不感興趣就喜歡呆在軍營,娶妻之事一直這麼耽擱下來。這臨了,臨了,還碰上這麼個事,這麼多年也沒見他有最近嘆氣嘆得多。想想也是,一個喜歡拿刀的漢子被砍斷了右臂,你叫他怎麼緩得過來啊?”
陳靖元也一臉難過地對着陳吊眼道:“都是孩兒疏忽了,請父親責罵吧。”
陳吊眼將手搭在陳靖元的肩上,輕輕拍了下,道:“這事事出突然,怪不得你,你滿叔也念叨怪不得你,別難受了,走,和我一起去看看老滿。”
父子兩人肩並肩,一邊說着話一邊慢步緩緩朝着滿安養傷的北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