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到了年關,離陳靖元給蕭廣成一個月的期限還有兩天。
此時竹山縣城熙熙攘攘,車馬川流不息,南北貨商來來往往,大發其財。
正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到了年關,眼瞅着就要過年了,這是紅竹山漢人在琉球過的第一個年,因此家家戶戶都願意辦的熱鬧體面一些。
好藉着過年的喜慶沖淡衆人心中那份淡淡的鄉愁。
陳府內外也是忙個不停,打掃院子,辦年貨,裁新衣,大紅燈籠高高掛。
劉喜自從接任軍備衙門主事之職後,就將陳府內外徹徹底底交由許夫人打點,在陳靖元看來,只要過了年,備不住就要稱呼許夫人一聲母親了。
陳靖元書房內。
陳靖元與蕭廣成正捧着一碗臘八粥,稀里嘩啦的喝着。特別是那蕭廣成蹲在地上,蓬頭垢面,衣衫酸臭,端着瓷碗,一邊吃一邊吧唧嘴。
陳靖元看着這身打扮的蕭廣成,調侃道:“你這哪裡還是翩翩一介貴公子,堂堂北洋水師都統啊?”
蕭廣成像是餓了三天三夜沒吃過一粒米般,將碗中粥喝完後,還倒舉着瓷碗,一邊舔一邊抹着嘴脣,嘟囔道:“少將軍,你是不知道,這近一個月來,可是快苦死我了!嗝......”
重重打了個飽嗝,立馬起身拍拍肚子,整整破衣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陳靖元笑道:“這是特意叫廚房做的臘八粥,你道今天幾號了?臘八早過了,這是知道你在海上日子過得苦,纔給你補的臘八。”
蕭廣成擡擡手,恢復昔日落魄公子的風采,正色道:“屬下謝過少將軍的體恤了!屬下把這近一個月的成果再跟少將軍彙報一番!”
陳靖元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
蕭廣成拿起六月給他沏的碗茶,潤了下喉嚨,輕了輕嗓子,娓娓道來。
自那日之後,楊三水領了軍中五百士卒,歸入蕭廣成調遣,他又自行從福建一帶招募了近一千五百名年輕力壯的流民充入軍中,先是操練了近十天,然後便率軍執行着陳靖元所說的“先吃小魚,再吃大魚”的策略,將附近海域大大小小七股好盜勢力剿滅收攏。
有着竹山縣源源不斷的兵甲供應,和陳靖元不時安排盆地大兵營步卒的協助作戰,倒也順利。
奉行“願意歸順者,大肆犒賞,負隅頑抗者,一律絞殺”的政策,共收編了大概近兩千多海盜,並將琉球至澎湖列島,至廣南路,福建路一帶的三天海上貿易航道死死拿下。
四千五百名由流民,海盜,還有步軍士卒組成的北洋水師被整編後,與盆地大兵營來回調換,並且從步軍中調遣近百名老兵充入北洋海軍中提升爲各哨各隊校尉。
自此,大將軍府北洋衛水師初成,對外簡稱北洋軍。
蕭廣成將水師分成三營,自領一營守琉球與澎湖列島的航道,楊三水坐火箭般升至從五品遊擊將軍,兼營指揮所,領一營守福建路航道,廣南兩路航道由原先最大一股海盜中的頭領,號稱霸三江的江大龍鎮守,原步軍仁勇校尉,哨官李順因協助水師剿匪時表現勇猛,戰績斐然被提升至正六品昭武校尉,兼營副指揮使,作爲江大龍的副手。
聽完蕭廣成講述的水師情況與楊三水,李順暗中送來的信件並無出入,陳靖元心中一陣欣慰。
對於蕭廣成這個人,他是冒着風險超級提拔,原因是他手中無人可堪大用,這也纔會佈置了兩明一暗,放入水師當中,提防蕭廣成。所謂兩明,即兩顆明棋楊三水與李順,至於暗棋,只有陳靖元自己知道了。
所幸,蕭廣成也並未讓他失望,辦事得力,可堪重用。
陳靖元道:“你啊,趕緊回府好好洗漱一番,這身打扮,嘖嘖,”故意輕捂鼻子,道,“好臭!”
蕭廣成一陣汗顏,忽然疑惑道:“回府?”
陳靖元哦了一聲,恍然道:“那是我替你選的府第,與劉之軒比鄰而住,反正你倆都認識,不會陌生。你家娘子與小孩,我都讓六月姑娘給你安排住進去了,僕人丫鬟老媽子,一個都沒少!”
蕭廣成一愣?
想起妻兒一直跟隨自己住着城西茅屋,沒想到少將軍能如此細心。蕭廣成是個聰明人,哪裡看不出這是陳靖元收攏人心的一番打算,但是心中卻仍然還是感激萬分,
蕭廣成鼻子一酸欣然跪拜,誠摯道:“少將軍對廣成有伯樂之恩,屬下不在家之時,又替屬下如此妥善照顧家眷,廣成,廣成,不甚感激,拜謝啦!”
陳靖元將起緩緩扶起蕭廣成,道:“無需多禮,趕緊回府吧,你家孩兒一個月未見父親,再見你這般邋遢模樣,哈哈,小心你娘子拿笤帚將你掃地出門!”
說完,陪着蕭廣成,將他送出了陳府。
正好看見柔娘款款從外回來,大包小包提着,好像都有股濃濃的中藥味,嗯,略微清香。
怎的,柔娘病了?陳靖元心中狐疑。
柔娘見朝陳靖元盈盈一福,道:“少將軍可是要出門?”
陳靖元搖搖頭,道:“不是,對了,柔娘可是病了?這大包小包中藥提着。真若病了就吩咐丫鬟去抓藥嘛,何必自己跑一遭!”
一見陳靖元死盯着自己手中的藥材,柔娘一陣羞紅,垂頭看着腳尖,蚊聲道:“不,不是!”
陳靖元一聽柔娘這話,再看她臉色,這哪裡有病了?紅光滿面,皮膚水靈潤澤,這都叫有病,那就沒健康的人了。
隨即狐疑道:“可是府中有人生病了?不對啊,我整日在府中,也未曾聽說有人病了呀?”
柔娘繼續垂着頭,慌張道:“少將軍別問了,沒人生病!”
說完,心頭如小鹿撞惶惶不安,又像一介孩童幹了壞事被大人發現了一般,慌慌張張,提着裙襬兩步並作一步,朝自己院中跑去。
陳靖元看着柔娘遠去的背影,嘟囔道:“奇奇怪怪的,這明明沒有生病抓那麼多藥材幹什麼使?”
正在思索中,又有人上府,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熟人,一個近一年沒見過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