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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滾落到眼前的橡皮,於柔聲中起雷霆的分數,玄之又玄的千鈞一髮,當一幕幕意想不到的前所未有,鐫刻成棱角鮮明的記憶,根植於腦中,滋長成入睡前的輾轉難眠,杜毅知道自己的人生,較之前世,已然面目全非,日後,他要習慣於種種史無前例的突如其來。
所以,意外地聽到孫曉悅請他簽名的要求,杜毅僅是愣了一秒,就把內心裡的所有驚訝,豁開成了嘴角上揚的微笑。
他爽利地拿過孫曉悅手上的白色便條本,放到被陽光照射出棕色光澤的桌上,鏗鏘有力地筆走龍蛇下了自己的名字,杜毅,一個寄託了杜建城與胡秀芳某種希望的名字。
孫曉悅見過不少把字寫得很好看的男生,但那些男生,沒有一個有杜毅年齡那麼小,也沒有一個,能有杜毅那麼張狂恣意,儘管可能是簽名的原因,杜毅有心做了發揮,但杜毅那瀟灑飄逸又不失力度,仿若要破紙而出的筆調,還是帶給她一種從感官至心理的驚歎。
欣喜而又窘迫地拿回桌上的紙筆,和杜毅道了聲謝,孫曉悅在杜毅極不符合年齡,帶有那麼一絲狷狂的笑容中,落荒而逃。
“是不是覺得我很帥?”
目視孫曉悅慌慌張張的逃離,杜毅轉過頭望向夏小麥,發現夏小麥緊咬着從玻璃杯中傾斜而出的三色吸管,抿着脣,用一種難辨意味的目光,直盯着他,眼珠子明亮到彷彿能從中提煉出燦爛的星河。
夏小麥沉默無言,回味着剛纔的一幕幕,感覺其中,有對她而言非常重要,可她卻沒能琢磨出來的什麼,她的思緒有些膠着,一時難以給出杜毅迴應。
杜毅並不意外夏小麥的近乎呆滯,假如身份做個調換,杜毅相信自己一定也會有夏小麥這樣的反應。
不破不立,實際上,他之所以在劉子健面前刻意做出些不符情理的姿態,就是爲了給夏小麥帶去儘可能擲地有聲的衝擊。
杜毅很清楚,現在的夏小麥,和他的距離,是無法丈量的,不從頭到尾地給她一次殘酷洗禮,夏小麥就不會知道,他心懷着的未來有多寬廣。
杜毅可不希望,夏小麥日後關心追求的,只是每門考試考了幾分幾分之類的小打小鬧。
當然,他也不會過於要求夏小麥一定要緊跟上他的腳步,不過他希望夏小麥的眼光,不要僅僅拘泥於眼前,而能儘量舉目往前看一看。
十五歲,說起來也不算是個特別小的年紀,杜毅不關心其他同齡人,是不是被圈養得安安穩穩,但他想要帶領夏小麥去領略些非同尋常的風光。
和風細雨也好,驚濤駭浪也好,有經歷纔有成長,也纔能有共同語言。
志同道合,才能齊頭並進,要不然,總隔着條鴻溝隔岸觀火,分道揚鑣多半是註定結局。
既然選擇了夏小麥,杜毅當然希望能和她順順利利的長長久久,因此他不介意破壞些夏小麥的質樸,填充進去些浮華的什麼。
看夏小麥不說話,下定決心要打磨打磨夏小麥的杜毅追問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天真,在做白日夢?”
“沒有,我沒有那樣想。”
杜毅的問題很尖銳,有如一把匕首,直刺喉嚨,驚起動脈的收縮,夏小麥不敢再保持沉默,她下意識的做出了回答,然後鬆開了被牙齒咬得扁平的吸管,侷促地吸了一口檸檬汁。
濃稠的檸檬汁,又冰又酸,刺激得尚在發育的智齒陣陣作疼。
“真的嗎?”杜毅凝視着夏小麥問道。
真的嗎?
杜毅的狐疑語氣,讓夏小麥胸腔一悸。
隨即,夏小麥感受到了一種源自內心,和智齒上的疼痛,交相呼應的痛感。
這種痛感,讓她剎那醒悟,自己剛剛一直琢磨不清,引發她心頭堵塞的,到底是什麼。
和杜毅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她本應該早就清楚,杜毅是何等的與衆不同。
可是,面對着隨隨便便就推辭掉唾手可得的五萬,輕輕鬆鬆把一千萬這樣龐大的數字說出口的杜毅,她還是在某一刻,對杜毅產生了強烈的懷疑,直到孫曉悅當着她的面,向杜毅索要簽名。
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能看出杜毅的不同尋常,而向他求籤名。
可親眼見證了,杜毅做出一件又一件,看似匪夷所思,實則最終都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壯舉的她,卻質疑了杜毅剛纔的行徑。
這無疑代表着,她和杜毅的距離,雖然在*乃至心理上拉近了,可在思想層面上,她和杜毅差距了萬水千山,以至於都不如孫曉悅一個外人看得清晰。
夏小麥本以爲無論是成績,還是長相,都有着實打實優勢的自己,纔是高高在上,允許驕傲的那個,但現在她恍然大悟,原來杜毅纔是發光發亮着,吸引着她不斷趨近的璀璨光明。
興許在杜毅的眼裡,她所有引以爲傲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因爲除去與生俱來的長相之外,她所擁有的,杜毅都已經在事實上超越她。
所以,杜毅纔會總是在她面前保持着一種淡然的倨傲,也總是強勢地自作主張,不容許她拒絕,甚至在她向他追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時,表現出明顯的不自然。
想到此,夏小麥腹中的隱約疼痛,急劇膨脹成劇烈的絞痛,她甚至感覺有什麼,自她的內心裡,一點點碎裂開來,就跟杜毅碗裡被泡開的紅豆一樣。
夏小麥刺痛於這樣的現實,更惶恐於日後的某種極有可能。
現實已經讓她大失所望,決然不想看到結局也會如此的夏小麥,在一瞬間下定了某種決心。
被這種決心驅使着,夏小麥用力地握緊了被杜毅握着的左手,直盯着杜毅的雙眼,用一種極爲篤誠的語氣道:“真的,夢想在一開始都是天真的,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天真變成現實。”
沒料到夏小麥說出的,居然是這麼一番話,內心裡都已經打好說教腹稿,打算好好和夏小麥上一堂課的杜毅,嘴巴微微開闔出了一個橢圓,笑容也耷拉成了驚訝,啞然難言。
好半會,他方纔回過神,異常無奈地撓了撓夏小麥額前的整齊劉海,失笑道:“夏小麥,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