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和張飛並未久留,在得到劉毅的解決之道以後,糜竺在下午便告辭離開,他可不像劉毅這麼清閒,也閒不住。
甘夫人在去年的時候病死,糜夫人順理成章的便成爲劉備的正室,這對於糜家來說,意義很重要,歷史上,因爲糜夫人的死,糜家後來雖然仍舊被劉備重視,但卻並不活躍,而如今,糜家的地位隨着糜夫人上位成功,在荊襄的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如今劉備治下很多事物,都是糜竺在處理,隱隱間,已經成了劉備麾下老臣派系中的頂樑柱。
再加上糜竺本人品行不錯,待人謙和,加上劉備的老臣也就那麼小貓三兩隻,並沒有形成派系之爭,反而讓糜家在荊州逐漸站穩了腳跟。
糜竺要先回公安跟劉備彙報這件事情,然後開始往來各郡,命各郡太守開始爲此事進行準備,同時糜竺也跟劉毅商量過是否可以在南郡辦一個如漁鄉這樣的的農工綜合的地方。
漁鄉帶來的利益,不止是劉毅能夠看到,糜竺以及荊州那些嗅覺敏銳的人也都能看到,其實這種事情,糜竺自己辦就是了,沒必要跟劉毅請教,但糜竺顯然是抱着取經的目的來跟劉毅商量的,確實有人已經開始模仿劉毅進行這種農桑養殖以及工業形成一個循環的大規模作坊,盈利是肯定能做到的,但卻始終無法如劉毅的漁鄉一般日進斗金。
無論是環境還是生產出來的魚亦或是布匹絲綢,簡單來說,漁鄉出產的農桑品那是走到哪裡,都受各家爭搶的搶手貨,而這些模仿劉毅的人,生產出來的東西卻只能通過數量的優勢作爲日常消耗品來發往周邊,薄利廣銷。
賣不出去倒不至於,這年月,衣食住行的市場很大,哪怕有一百個這樣的基地,也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沒有銷路,只是銷售的羣體降了一級。
糜家作爲荊州的新貴,這種能夠賺錢的事情,自然也希望能夠分一杯羹的,但前車之鑑太多,糜竺沒有貿然動手,而是選擇了這樣一個合適的機會來跟劉毅取取經。
“卻是不難!”劉毅讓人將幾張圖紙取來,遞給糜竺,將如何養蠶利用蠶沙作爲魚餌養魚,反過來再用塘泥養桑樹,而後蠶絲織布,新式的織機、曲轅犁、水利系統通通交給糜竺,但劉毅是不會親自去做的。
這樣的效果比那些胡亂組合的要節省不少,但想要跟漁鄉相比是不可能的,漁鄉這邊的建築、器械都是劉毅帶着工匠們做出來的,光是各種屬性的加成就不能比,哪怕內部工作的人並非劉毅所僱傭,但只是這些帶屬性的廠房、器械所帶來的變化就已經足夠讓這裡出產的產品提升一個檔次。
但劉毅給出的這些東西本身,比如水循環系統,比如踏板織機、曲轅犁,本身就已經比如今現有的東西更先進了許多,他也希望通過這件事情,將自己這段時間的成果推廣出去。
這年代也沒有什麼產權保護,而劉毅也從不擔心自己的東西被仿造,因爲就算仿造的再好,效果也永遠不如他的正品。
糜竺感激的看向劉毅,哪怕劉毅明說了尋常工匠是做不到漁鄉這樣地步的,但至少,劉毅給了糜竺明確的方案,不至於像其他家族那般胡亂摸索。
“有此足矣。”糜竺微笑道,他並不貪心,而且漁鄉產品的運營權,劉毅也是交給糜家來的,哪怕糜家不自己開辦,單是這個運營權,就足夠糜家賺得盆滿鉢滿,劉毅如今將這些東西給他,那是大人情。
糜竺和張飛告辭之後,第二天,劉毅便帶着幾車的錢去了新城工地,一口氣將如今還在做工的匠人們僱傭了一個月的時間。
原本以爲,這樣一來,他可以輕鬆一段時日,好好在家陪陪妻女,但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卻開始陸續有荊襄豪族前來拜訪。
名士是沒有的,畢竟這年代的人,口不應心,那些豪紳之家的名士們是不屑於將金錢這種腐朽人靈魂,墮落人意志的東西掛在嘴邊的,來的大都是各個世家門下負責爲家族賺錢的管事人。
看來劉備那邊已經有些鎮不住場子了!
劉毅對於這樣的情況有些無語,劉備派張飛過來,就是爲了給劉毅鎮場面,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試驗,那些偷學的人,大概是發現無法效仿的,便開始與劉毅接觸。
劉毅對此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但他的圖紙,糜竺可以送,這些人就算送了也不會記人情,派來的人本身分量就不足,劉毅自然不會巴巴的去貼人冷屁股,大家既然是想賺錢,那還是用最實惠的東西來說話吧。
“也就是說,府君的這些圖紙,尋常匠人便是做出來,也及不上府君所做?”宴客廳裡,名叫鄒訪的男子看着眼前幾張圖紙,皺眉道。
“天工坊的技藝,名聲應該不低。”劉毅沒有回答,只是淡然道。
“在下此番來,是希望能做出同樣的漁鄉,而非幾張圖紙。”鄒訪皺眉道。
呵呵~
劉毅端起了茶盅,抿了一口茶湯,沒有說話,心中卻是被這些得寸進尺的人鬧得有些煩了,放下茶盅擺了擺手道:“你可以走了。”
“府君這是何意?”鄒訪詫異的看向劉毅,心有不滿,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長沙太守,匠作中郎將,雖不是什麼封疆大吏,但在這荊州地界,論官位也不低。”劉毅摸索着茶碗道:“鄒兄何來自信與我說這些?”
自己這段時間爲了推廣最近研發的東西,這些上門相求的人,只要給出的誠意足夠,劉毅是不介意將圖紙拿出來分享的,但這前提是足夠的誠意,這鄒訪進來也沒先把誠意送上,先跟他來講條件,難怪鄒家越來越沒落。
“呃……”鄒訪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施禮:“府君恕罪,訪並無此意,只是……”
“天工坊如今要築城,過段時間還有皇叔的公務要做,很忙,你們不會是要我親自登門吧?”劉毅看着鄒訪,淡漠的眉宇間,帶着幾分凌厲之氣。
鄒訪額頭冷汗直冒,雖然劉毅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像個好好先生,但這橫掃荊南四郡也是去年才發生的事情,當時劉毅以兩千兵馬數月間橫掃荊南四郡的輝煌戰績還不至於這麼快便被人遺忘,而且當時劉毅的手腕可並不仁慈,零陵宗賊幾乎被屠滅,雖說是魏延動的手,但在事後來看全過程,若說沒有劉毅的授意,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劉毅雖然自稱匠人或是墨家傳人,但在荊州士人圈子裡面,可沒人敢真的拿他當匠人來看,別說劉備本身對劉毅很看重,單是劉毅本身的威懾力,也沒人能夠忽視。
“不敢,在下失言,望夫君恕罪。”鄒訪連忙拜道。
“回去吧,這件事,你沒資格再談了!”劉毅揚了揚頭,自有兩名侍女進來,對着鄒訪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在下告辭!”鄒訪面色有些發白的對着劉毅一禮,默默地告退離去。
“很少見先生這般凌厲,方纔真的有些嚇人呢。”鄧夫人上前,幫劉毅換上了茶湯,微笑道。
“如何說,我都是帶過兵的人,那些桀驁不馴的驕兵悍將,若無威儀,怎能治軍?”劉毅伸了個懶腰,他是真的被這些人搞煩了。
“若先生不提,妾身也容易忘了。”鄧氏笑道,平日裡劉毅平易近人,莫說身邊的人,便是出去跟鄉間農夫,也能聊得上話,很容易讓人忽略劉毅往日的功業。
“這樣其實是最好的。”劉毅喝了口茶湯,眉頭微微皺起,這玩意兒滋味實在不太美妙,炒茶該怎麼炒?放油嗎?
可以的話,劉毅很想把茶葉給弄出來,這荊南之地,並不缺這些東西。
“先生在擔心什麼?”鄧氏疑惑的看向劉毅。
“很多。”劉毅搖了搖頭:“這世上哪有人會沒有煩惱,嫂嫂莫要操心了。”
鄧氏知趣的沒有再問,收走了桌案上的餐盤之後,告辭離去。
眼下新城的建設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依靠優惠政策,這半年的時間裡,漁鄉這邊已經吸收了不少人口,秋收之後,應該還會再有一批過來,能來多少就說不準了,但令劉毅滿意的是,民間已經有人在仿照着劉毅的曲轅犁開始自己做了。
畢竟兩年一成的賦稅,這個價格還是高了些,有些手藝的人,開始摸索着自己做,效果自然不能跟劉毅的曲轅犁相比,但比以前的直轅犁卻是強了不少,這個效果,是能夠直觀體會出來的,對於這種事情,劉毅是抱着支持的態度去的,畢竟天工坊就是再厲害,生產效率再高,也不可能滿足所有人,最終這樣自制的曲轅犁,纔是能被廣泛應用的,當初劉毅設計曲轅犁,也正是爲了這個目的。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家陪妻女,建安十五年已經過去一半,在這樣的亂世,這樣平靜的日子能夠持續多久,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