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壽?”劉備聞言看了李嚴一眼,又將目光看向關平,儘管已經習慣了劉毅的種種神異,但雕刻一枚玉璽還要折壽,確實叫人匪夷所思。
“是否折壽末將不知!”關平沉聲道:“但亭侯爲雕此印,七日閉門不出,末將見到亭侯時,形容枯槁,容顏憔悴,彷彿真的老了許多。”
想到當日迎接劉毅出門時的樣子,關平依舊忍不住心酸。
“伯淵……何苦如此?”劉備站起身來,嘆息一聲,自關平手中接過玉盒,其他人目光也不由看來,很好奇讓劉毅自損二十年壽元所雕刻的玉璽究竟有何神異之處。
玉盒打開,盛放於其中的玉璽也落在衆人眼前,但見一方通體晶瑩的玉璽,其上九龍盤旋朝天,一個個猙獰望天,栩栩如生,明明不動,但通過陽光的折射和透射,竟給人一種變幻莫測,隨時在遊弋的感覺。
一股淡淡的威壓感,即便未曾入手,都能讓人感覺到這方玉璽的不凡。
劉備收起了心中那份一閃而逝的震撼,伸手將那玉璽捧在手中,仔細打量,饒是他已經很少因外物而心動,此刻看着這方玉璽,依舊感覺有股難言的震撼感,並非來自於雕工的精美,而是來自玉璽上那股攝人心魄的力量,這纔是傳國玉璽該有的樣子!
他是見過真正的傳國玉璽的,當年袁術想要將傳國玉璽送給袁紹,就是劉備攔截的,他自然見過真的傳國玉璽,但就算是曹魏手中的那塊傳國玉璽,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和震撼感也遠遠比不上這一塊。
折損二十年壽元,這一次,劉備真信了!
默默地方向傳國玉璽,劉備對着傳國玉璽深深一拜,沉聲道:“這一拜,非拜玉璽,而是拜伯淵!若非伯淵這般犧牲,怎會有這屬於我大漢印璽降世!?”
諸葛亮等人聞言連忙起身,對着玉璽拜了一拜,不管那二十年壽元是否是真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長,但這枚玉璽的出現,加上劉備這一句話,明白人都聽的出來,此前的傳國玉璽得自於秦,並非大漢的,這一塊,纔是真正屬於大漢的傳國玉璽,其意義自然不凡,也更能象徵劉備帝位的合法性。
“伯淵如今怎樣?”鄭重的將玉盒重新蓋上,劉備看向關平,沉聲問道。
“回王上,亭侯如今正在滇池調理,而且四郡雖平,然那彝族孟獲已然集結了兵馬,不日即將來犯,亭侯正在與幼常先生組織訓練兵馬,準備與蠻軍一戰,亭侯希望末將能夠儘快趕回助陣,或者漢中這邊可以派遣一員上將前去相助。”關平將劉毅的話躬身說了一遍。
劉備點點頭,雖然他希望劉毅能夠儘快回來,但以關平所述,劉毅如今怕是不適合旅途奔波,不過自己二弟不能過來,兩子又都在劉毅麾下聽命,如今關平回來,劉備是希望關平能夠留下代表關羽出席此番登基大典的。
至於劉毅,劉備準備讓其長子劉誠代爲出席,雖然還是個小屁孩兒,但其作爲劉毅的長子,意義不凡。
想了想,劉備笑道:“坦之此番要代雲長參與大典,不宜再走,孤命漢升、嚴顏兩位老將並楊任、吳班前去助陣。”
“喏!”劉備既然開口了,關平自然不能不從,況且黃忠的本事,關平是知道的,再加上嚴顏也是蜀中名將,楊任、吳班這些年在劉備麾下十分活躍,也頗有能力,有他四人前去助陣,關平覺得比自己再回去要強許多,當下點頭應下。
“關將軍,還有一事,我很好奇,伯淵兄送來捷報中,此番在南中竟收得三萬餘兵馬,可有此事?”李嚴笑問道。
“確有此事,如今又吞併了越嶲郡兵馬,如今亭侯手中所控不下五萬,南中各地常年鎮壓蠻族之亂,是以人口不多,但兵力卻十分強盛。”關平點點頭道。
李嚴沒有再問,但諸葛亮卻是皺眉看了李嚴一眼,他問的看似隨意,但心思卻頗爲歹毒,這般一來,劉毅麾下坐擁五萬兵馬,就算沒那個心思,恐怕劉備這邊也難免會擔心劉毅擁兵自重,只是劉毅平日裡與人爲善,很少與人爭功,諸葛亮想不通李嚴爲何這般暗中擠兌劉毅?真的是出於公心?
劉毅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點點頭,寫了將令,命人前去徵調四將前去南中助陣。
衆人又商議一番之後,商定了立朝之後的年號,劉備讓衆人退去,諸葛亮與法正走在一處,沉吟許久之後,突然詢問道:“孝直對此事如何看?”
“何事?”法正微笑着反問道,他和諸葛亮有些地方不合,平日裡交流不多,倒更願意與龐統交流,如今諸葛亮主動湊上來詢問,倒是一莊奇事。
“正方在排擠伯淵,孝直不會看不出來。”諸葛亮也沒有兜圈子,兩人都是聰明人,更是劉備左膀右臂,很多事情,直接說就好,沒必要浪費大家時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法正笑道。
“這般說來,你我豈非更加危險?”諸葛亮看向法正。
“因爲伯淵兄比你我好欺!”法正搖了搖頭道:“若那李正方敢排擠你我,他知道自己不是你我對手,而伯淵兄與人爲善,所以……若擠兌他,就算日後知曉了,手段也不會太激烈。”
諸葛亮搖了搖頭,這只是劉毅給人的外在印象,兩人相交十多年,諸葛亮對劉毅的性子更瞭解一些,要說劉毅是個沒脾氣的人,諸葛亮那是第一個不信,劉毅是屬於那種把你看成自己人的時候,怎麼都好,沒關係的話,也會露出善意,但若是明確了敵對立場,劉毅真的發起狠來,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如今他帶兵在外,最是容易受到猜忌。”法正搖了搖頭道:“孔明以爲,王上沒有看出來?”
諸葛亮默然,君心難測,劉備自然是看出來了,但劉備裝作不知,這或許正是劉備的平衡之道,一個人在朝中,如果所有人都說他好的話,那君主方纔會真的忌憚吧?
“關心則亂。”法正把玩着劉毅送他的佩飾,搖了搖頭,徑直往前走去:“那李正方如此做,不外乎認爲,他可以替代伯淵兄的位置,畢竟如今王上麾下,真正獨領一軍的人,除了君侯之外,便只剩伯淵兄了,伯淵兄與人爲善沒錯,但他在的位置,註定不可能所有人都與他爲善的。”
關心則亂麼?
諸葛亮點點頭,沒再多言,法正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暫時不要插手,說到底,還是看劉備信不信劉毅,另外劉毅自己會不會做人,只要劉備還信劉毅,那李嚴就算再怎麼挖坑,兩人都不往裡面跳,也是白挖。
唉~
看着法正離開的方向,諸葛亮嘆了口氣,這大漢中興剛剛有些盼頭,這內部爭權奪利的苗頭便已經出現了,真難想象,等日後真的北進中原之時,又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當然,這也代表着劉備的勢力已經壯大了,以前可沒有這麼明顯的派系之爭,但隨着勢力的擴大,派系之爭也是難免的,只是沒想到第一個,卻是應在了劉毅身上。
……
相比於漢中那邊的熱鬧,滇池這邊的熱鬧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高達七丈的大號水車開始緩緩運轉,在這水車周圍,還有十幾架小型水車分佈在這滇池之上,一座座方圓不足一里的小城寨建立起來,滇池之上還有小舟在穿梭遊弋,那些城寨尚未完全建立起來,但工作卻已經展開了。
鑄鐵坊,木材坊中,能夠看到川流不息的壯漢在扛着物資來回進出,劉毅那種生態循環的理念在荊南成功推廣之後,劉毅準備在這滇池之畔也建立起來,雖然這邊並不是以漁業爲主,單是一兩個這樣的綜合型鄉莊的建立,同樣能夠改善這一帶人的生活。
此外更多的時候,是帶着當地百姓找尋適合更重的地方,祛除瘴氣,伐木墾田,有多大成效是不可能一下子看出來的,眼下劉毅是以滇池一帶爲主向外輻射,但至少,在一點點變好,有了荊南的成功先例,在這邊展開就容易了許多。
“叔父!”張苞騎着馬,興奮地朝着劉毅這邊飛奔而來,馬還沒停下,就直接從馬背上跳下來,看的站在劉毅身邊的高定和鄂煥眼皮直跳,這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好啊。
“何事?”劉毅見張苞滿臉喜色,微笑着詢問道。
“剛剛幼常先生傳來消息,那孟獲出兵了!”張苞一臉興奮的道。
劉毅:“……”
“孟獲起兵,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劉毅一個巴掌就拍在張苞的腦門兒上罵道,這種事,有這麼值得高興?
“這……”張苞摸着腦袋有些委屈,不是你說的越早越好嗎?
“見笑了。”劉毅看向高定道,他今天將這倆吃閒飯的招過來,就是了解一下具體南中漢蠻之民耕作以及生存方式,以此來思索一套適合南中發展的路子。
“無妨。”高定乾笑道,他現在也算認清現實了,自然不敢在劉毅面前耍橫,哪怕劉毅對他笑臉相迎,寬厚溫和也一樣,這人翻起臉來,那手段才橫呢。
“回城。”劉毅招來了自己的馬車,對着衆人道,南蠻出兵,這是大事,身邊能用的將領就這麼幾個,得好好商量商量該怎麼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