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坦白

要是放在平常,容驥絕對不會用這麼重的口氣跟項炎說話,門閥貴族權勢大是真的,但也沒必要跟一個受寵的嫡出皇子起衝突,又不是朝堂上的大事。再者親戚論起來,他們是親表兄弟,容驥今年都三十二了,比項炎都快大一輪了,涵養脾氣各方面,跟小自己這麼多的表弟鬧起來,他臉上也不好看。

只是他心裡實在很煩燥,項炎又很那啥的提出是他保的媒,確實是他保的媒不錯,但他能高興嗎,他能真心祝福。李行秀一直病着,就是他沒病,容驥也不敢衝他吼。這些天跟着容驥的侍從都心驚膽顫怕的要死,就怕哪裡惹到容驥就真死了。

容驥自然有隨意發脾氣的權利,但那看人的,眼前這位是新出爐的親王,就是朝堂上沒任職,地位上肯定比容驥高,當然就在聲音上項炎也容驥大。

聽完那話,項炎先是一怔,有點沒反應過來,隨即就大怒了,吼了起來:“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自己追李家老二追到吐血人家都不願意,你就開始詛咒旁人了,我看你是見不得別人好。是李家老二自己提出要成親的吧,你又沒辦法,所以才拉別人來墊背。”

項炎後面一句是直擊容驥死穴,容驥猛然站起身來,一掌拍死項炎的心情都有。不過最爲一個成年人,這點理智還是有的,復又坐下來,剛想開口,只見李行秀披着外衣,連鞋子都沒穿就直接挑簾子走出來了。

容驥連忙迎上去,扶住李行秀道:“你怎麼下牀了,快去歇着。”

李行秀只是看容驥一眼,他也不想下來,只是兩人眼看着就要打起來了,容驥是不會有什麼事,但李行嵐呢。李行嵐特意託他來轉告項炎就不是想到面對項炎的怒火,結果容驥就這麼直接扔炸彈,不由的對項炎道:“成親是我和母親的主意,與行嵐並不相關……”

這話並沒有平息項炎的怒氣,只是讓他更生氣,敢鼓動李行嵐去成親那就是跟他過不去。再加上項炎敢跟容驥有衝動,這時候就更怒了,道:“你又算是什麼東西,管好你自己就不錯了,誰讓你管這些的!!”

容驥皺眉,剛想罵項炎,李行秀卻是開口,他身體不好,氣息弱,連聲音都不大,話語間卻是帶着一股子冷淡道:“所謂長兄如父,父親去世的早,我爲弟弟張羅婚事再理所當然不過。我代行嵐謝謝您因他之事如此操心,現下婚事己定,還有需要王爺幫忙之處,在下定會開口口。等到婚禮之時,肯定把請貼送到府上,還望王爺賞臉。”

“你……”項炎瞬間說不出話來,容驥那口氣有明顯挑釁意味,可反駁之處更多。倒是李行秀走出來說的這一席話,聲音雖輕,語氣雖平和,但更令項炎氣結。最後只是道:“你是不是覺得容驥是你的靠山,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了。”

李行秀卻是突然間笑了起來,卻是轉頭看一眼容驥,笑道:“我跟容驥己經選好日子打算正式結交,王爺覺得他算不算我的靠山呢?”

微笑着的一句話,容驥只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蜜罐裡,剛纔項炎吼他的話也頓時不往心裡去了,只是扶住李行秀;項炎卻是被噎的沒話說,一口氣堵在心口,然後擡頭看到容驥幸福得意的笑臉,那更是各種糾結恨。

李行秀仍然沒有回去的意思,只是繼續看向項炎,反正容驥己經把話挑明說了,那就直接說完好了,刺激就刺激一回,而且馬上就要成親,李行秀絕對不允許項炎來破壞婚禮。還有更破壞李行秀心情的是,看到這時的項炎就好像當年的容驥一樣,當然容驥比項炎還要惡劣些,這是李行秀一點都不願意回憶的過往。

當年他是沒辦法十分拒絕容驥,不管心裡再不高興,再不願意,那也得陪着笑臉,這樣那樣的哄着。李行秀的總體性格並不算很要強那種,但是他追求的是心境上的平和與安定,他對於李家的生意也並未花多少心思,他不愛鑽營,他最喜歡的就是沉浸在寫詩作畫當中,他追求的是一種文人雅士的生活方式,這些東西容驥都不懂。

即使到現在了,李行秀都不喜歡容驥,但是他卻只能跟這麼一個人在一起,容驥對他也是非常好。有時候認命的想想,就這樣也不錯,不然還能怎麼樣……有句話也許剛好能形容李行秀的心情: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所以當項炎這麼叫囂的來了,李行秀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不止是幫李行嵐,也好像爲了當年的自己。

頓了一下,李行秀扯出一個笑臉,便道:“還有一事是行嵐託我所辦,我卻一直病在家中,沒能登門造訪,以至於引起王爺誤會實在是我的過錯,還請王爺見諒。”

項炎臉色卻是陰了下來,這種時候了,他大概猜出來李行秀要說什麼了。

李行秀微笑着,卻是又道:“行嵐非常感激王爺的青眼厚愛,但我李家乃商人草門之家,實在是無以爲報。”

項炎只覺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只是瞪着李行秀,李行秀仍然一臉淡定的笑着,不等項炎自己說,李行秀又道:“王爺要是不信,行嵐就在容府中,我傳他過來。”說話間,李行秀對旁邊小廝道:“叫三公子過來。”

小廝不敢低頭看,卻是一溜煙的跑着去了。

容驥憐憫的看項炎一眼,他脫口而出說那話的時候,是有幾分氣話的意思。項炎會不會跟李行嵐在一起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纔不會關這些閒事,只是正在火頭上,也就這麼直接說了。但李行秀現在的做法就是,反正己經這樣了,那就不如直接下猛藥,火頭是容驥張嘴挑起來了,要是項炎一會暴了,由他來料理,一次把事情解決。

“你不要門口這裡站着,到屋裡來。”容驥對李行秀輕聲說着,直接抱起他進了裡屋,又對項炎嘆氣道:“反正也這樣了,你也進來吧,事情總要說清楚。”

項炎卻是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但退縮總不是項炎的個性,頓了一下,項炎也跟着進去了。容驥己經把李行秀放回在牀上,拿被子讓李行秀靠着。李行秀又扭頭對侍侯的丫環道:“茶。”

沒一會茶水奉上,當然也有項炎的,只是項炎卻沒喝茶的心情,當然也沒發作,對着李行秀就是真神仙也難找到藉口發作出來。

容驥卻說話,語氣很平和,卻有幾分勸項炎的意思:“自古以來男子結交,都是不論身份地位,只管兩情相悅與否的。老九你就算是皇子,也不見得比其他平民有什麼優勢。”

要只是憑身份地位就可以了,他追李行秀至於追成這樣嗎,就只說**關係,他們也是早就有了。只是李行秀還是照樣不同意,照樣不跟他在一起。世上最難求的是就是兩情相悅,容驥早就不求了,但李行秀還是不願意,直磨到現在,磨在李行秀沒辦法了。

只聽李行嵐那天所說,項炎在他眼裡那就是個仗勢欺人的惡霸,他躲都來不及,別說愛慕了,連一絲好感都沒有。讓容驥說,項炎還早着呢,人家是八字沒一撇,他這是連筆墨都沒準備好。

小廝去請李行嵐的時候,李行嵐也在自己屋裡坐立即不安着,只是心裡多少有點小興奮,項炎這麼殺到容驥那裡,肯定要是吃虧的。容驥並不是個好纏的,現在又在他府裡,弄不好容驥就直接說了,李行嵐總有一種很解恨的感覺,老是當自己是個人物,他早就煩透了。

一邊往正屋走,李行嵐卻是又問小廝屋裡是什麼情況,這小廝是容驥房裡侍侯,那是個極伶俐的,當即把屋裡的情況三言兩語的說清楚了。李行嵐多少有點抽搐,很猛,真的很猛,李行秀這是打算一次把項炎打清醒,當然也是想着鬧一回就鬧清楚了,藉着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自然省了後面的口舌。

抖抖精神,李行嵐進了裡屋,只見李行秀牀上靠着,容驥牀邊坐着,項炎卻是一言不發緊崩着臉在椅子上坐着。進屋李行嵐先行禮,先是項炎,再是容驥,最後是李行秀。

李行秀卻是向容驥使了個眼色,容驥明白,嘆口氣對李行嵐道:“現在話己經說開了,把你這個當事人叫來,有什麼話你就對恭親王直接說吧。”

李行嵐不由的咽一下唾沫,心裡卻是明白,這樣的機會只有這麼一次,然後結果怎麼樣還不得而知。但要是這次他說不清楚,不管李行秀還是容驥都不會再管他了,不管項炎如何糾結纏,那也是自己找的。給你機會讓你說出心聲了,再含糊那就是對項炎有意思了,別人也犯不着管。

李行嵐當即對着項炎跪下來,一臉恭敬嚴肅的道:“那日王爺所說,小的心裡萬分慌恐,這些天來也仔細考量過了,小的商人之子實在難配王爺。再者小的心裡對王爺,只有恭敬之意,並無愛慕之心。”

項炎仍然是陰着一張臉,雙手握成拳,卻是有點抖的,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臉上一副隱忍待發的神情,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再說一次……”

李行嵐卻是擡頭起來,直視項炎道:“小的對王爺,只有恭敬之意,並無愛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