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吊墜,二毛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帶起,但其實瞭解的並不多,只有這麼一塊,他媽給的,王斌都沒有。二毛只記得他媽說過的一句話,“戴着它祖宗保佑”。
可問題是,二毛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都健在,父母這一輩的人二毛即便不熟也都瞭解一些,再下來,就是他們自己這一輩的了。這時代也不那麼講究宗族之類的,至少二毛不在乎那事情,但不在乎不代表現在二毛不疑惑不好奇。
當一個人閒得蛋疼的時候,或者滿是煩惱正琢磨着做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一點小轉折也能讓他興奮起來。比如此刻的二毛。
要說焦家的人,二毛也瞭解過一些,不應該跟他們有啥血緣上的聯繫。而讓二毛最納悶的地方就是,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會隨意掛在一隻貓脖上?以他對焦家人作息時間的瞭解,這時候焦家肯定沒人,極可能就是這隻貓自己套上吊墜的。
“喂,黑煤炭,這東西你從哪兒弄到的?”二毛拿着兩塊近乎一樣的玉牌,擡起手指戳了戳鄭嘆,“告訴我誰給你的,說不定是我親戚,就像書上講的,一個水靈靈的遠房表妹流落在外孤苦伶仃,正等着我去解救!”
鄭嘆:“……”
鄭嘆回想了一下村裡那位躺椅上年紀一把滿臉褶不修邊幅還抱着一隻貓的老太婆,再看看二毛滿是期待的神情,如果自己能夠說話的話,二毛絕對會被打擊死的,當然,就算能說也不能告訴二毛實情,要是這傢伙發現沒表妹可找只有個窮老太婆而沒興趣大老遠跑過去認親咋辦?難道自己還要保存着這吊墜一兩年?事情早解決早安心。
二毛又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有些問題,或許他問的是鄭嘆,或許問的是自己,難得遇到這麼件有意義的事情,可現在他又不想跟家裡聯繫,疑惑一時也得不到解答。
鄭嘆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掃了眼房間,發現角落裡有個大揹包壓着的一份地圖。跳下桌,鄭嘆走過去看了看,擡爪翻翻沒被壓着的地圖邊角,一面是省地圖,一面是楚華市的城市地圖。很好。
二毛停下自言自語,看向鄭嘆所在的位置。
那地圖是二毛剛來楚華市的時候在外晃時買的,當時二毛買這份地圖主要是爲了去楚華市一些風景名勝逛逛,同時還有地圖上標註的公交站點,方便坐車。算起來,已經有段時間沒用了,墊在那裡放包。
看了看鄭嘆,二毛手指摩挲着兩塊玉牌,走過去將大揹包提起,抽出地圖,放在面前的地上。
朝上的正好是省地圖,鄭嘆看了看上面的縣市標註,擡爪摁在阣陽市。
二毛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阣陽?”
見面前的黑貓沒什麼反應,二毛又道:“yes的話豎着甩尾巴,no的話橫着甩尾巴。”
鄭嘆豎着甩了甩尾巴。
“阣陽啊。”
二毛直接盤腿坐在地板上,拿起地圖看了看,然後從牀頭櫃的抽屜裡拿出紙筆,記錄下來。
其實鄭嘆挺疑惑,爲什麼二毛會用這樣一種甩尾巴的方式來確定要表達的意思,而且,對於這種方式,二毛的接受力還比較強。再看看趴在牀沿睡覺的黑米,鄭嘆不覺得黑米能夠理解這種方式,再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交流障礙,鄭嘆不可能直接在紙上寫出答案,或者在電腦上打字,那樣太出格了,鄭嘆還不想被當成妖孽。
鄭嘆離開的時候,二毛將吊墜重新套在鄭嘆脖上。看二毛的樣,肯定會着手調查一下的,鄭嘆只用等着就行了。雖然有時候範二,但二毛不是個蠢人,鄭嘆知道,所以他不擔心二毛找不到線索。
晚飯的時候,二毛將那個吊墜戴在外面,去焦家晃了一圈,借了卷衛生紙,跟焦媽聊了一會兒,然後下樓了。
坐在電腦前面,二毛盯着電腦的開機畫面,卻並沒有碰鼠標。阣陽,他現在已經知道那是焦副教授的老家,上樓以借衛生紙爲由聊天時從焦媽口已經知道了焦副教授老家的具體地方,可是,焦媽對那塊玉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倆孩也是同樣的態度,那麼,玉牌極有可能就是來自焦副教授手。
第二日,二毛將鄭嘆叫到三樓,繼續yesno的甩尾巴交流。
“東西是焦副教授的?”
鄭嘆橫甩尾巴。
“焦副教授給你的?”
豎甩尾巴。
……
等鄭嘆甩尾巴都甩得不耐煩的時候,終於進入關鍵點。
“去焦副教授老家之後,你能帶我去找人?”
豎甩尾巴。
二毛原本打算着,如果不行的話就直接給焦副教授發郵件,可現在既然有了進展,他決定親自去找找。
“帶着懸念的事情纔會有意思!揭曉答案的時候纔會有成就感!”二毛很是振奮,原地跳了兩下,太激動了沒控制住聲音,一時興起,唱道:“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唱了這兩句之後,二毛忘記後面的唱詞了。
兩秒後。窗外飄進來另一個聲音。
“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
窗戶和通往陽臺的門都沒關,這時候周圍也很安靜,所以聲音聽得很清楚。
二毛衝出陽臺往四樓看去。
鐵網那兒,將軍正搖頭晃腦,見二毛沒接下去,自己便繼續唱了起來。
二毛:“……臥槽!”尼瑪,這丫居然連越劇都能唱上!
鄭嘆暗自搖頭,這倆**配合得真好。不過,想象了一下二毛見到老太婆的場景,希望二毛不要覺得世界充滿惡意。
接下來幾天,二毛都計劃着怎麼讓鄭嘆給他帶路,首先,他要想辦法徵得焦媽的同意才能將鄭嘆帶出去,一去一來,一天的時間肯定可以,但這是要去找人,二毛覺得時間太緊,至少也得兩天吧?
於是,二毛將主意打到衛棱身上。最後是衛棱出面以他的名義編了個藉口,對於衛棱帶鄭嘆出去玩,一玩玩兩天這種事情也不止一次了,焦媽倒是沒多想,而且,在焦爸出國之後,衛棱他們都一直在幫忙照顧着焦家幾人,焦媽叮囑了幾句就沒多說了。
怎麼帶着一隻貓出去,這個二毛得向衛棱取經,畢竟,鄭嘆這隻貓與其他貓是不同的,你要是想用普通的那種寵物包,鄭歎絕對看都不會看一眼。
決定出門的那天恰好週日,二毛一臉不捨地將黑米送到寵物心那裡,這幾天他只能拜託寵物心的人了。
天有些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雨,二毛借了衛棱的車出門,往阣陽駛去。鄭嘆在後座上睡覺。在他旁邊有個旅行包,出門步行的時候鄭嘆就得蹲包裡。
而在二毛出門不久,準備跟二毛好好談談的王斌來到楚華大學東區大院,並且發現,二毛租房的地方沒人。住對門的蘭教授見到跟二毛長得一樣的王斌,好心告訴他,二毛出門了,估計出遠門,具體去哪兒不知道。
鄭嘆原本迷迷糊糊睡着,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看了看正開着車的二毛,這傢伙空出一隻手拿起手機調成靜音。
醒了也睡不着,鄭嘆看了看車窗外,雨下得有些大。
到阣陽之後,二毛去了一家酒店訂了個房間,車就停在酒店的停車場,然後揹着包出來,去車站打車。
之所以不直接開車去村裡,主要是二毛不認識路,只知道到底哪個鄉鎮哪個村而已。自己開車的話,不僅衛棱的車遭罪,二毛也難找到地方。想了想,還是直接去坐車比較好。
鄭嘆也不認識去村裡的路,過年那時候是焦爸開的車,鄭嘆只負責看風景以及睡覺,僅此而已。
車站裡有直接從城區到下面鄉鎮的車,雖然理論上車站裡以及車上是不準帶寵物的,但這個小車站的管理並不嚴,行禮之類的也不會查,這讓二毛的一些小伎倆都沒派上用場。
到達阣陽的時候天就開始放晴了,二毛要搭的那趟車比較緊俏,並且都是先上車後買票,壓根沒有提前訂票一說。車站周圍還有很多負責拉客的人,鬧哄哄的,鄭嘆呆在包裡覺得悶,但外面也不怎麼好,從拉開的縫隙往外瞧,鄭嘆聽着周圍人用地方話叫叫嚷嚷,奔來跑去,感覺有些頭暈。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鄭嘆都沒這種經歷,不過看二毛倒是挺熟悉的,跟那些在車站外拉乘客的人笑着談話詢問。
那趟車座位上已經坐滿人了,但拉客的人繼續拉人上車,那些人也習慣了。看着比楚華市公交還小些卻擠滿了人的客車,鄭嘆心裡忐忑,這樣真沒問題?嚴重超載了吧?
二毛決定等下一趟車,不是二毛不想上去擠,而是鄭嘆不能去擠,上去估計得被擠成貓肉餅。
等了兩個小時纔等來下一趟,二毛上去搶了個位,鄭嘆頓時放心許多,有座的感覺真好。
這次乘車的經歷,鄭嘆感覺相當差。各種氣味混雜,各種聲音喧鬧,還有個小孩一直哭,刺得耳朵疼,所以鄭嘆相當後悔這次出行。
途有上有下,但總的來說,越往後走,車裡空了些,等終於到站,一下車,鄭嘆就扒開揹包拉鍊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二毛倒是沒什麼抱怨的,看得出來這傢伙類似的經歷不少。
過年來村裡的時候天氣不錯,沒感覺有什麼,現在剛下過雨,到處一片潮溼,也冷清許多,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行人走過。
二毛在泥濘的路上走幾步都能明顯感到腳重許多,鞋底粘着厚厚一層泥,跑村口的一個小雜貨鋪問了問,買了一雙雨靴,不然他的運動鞋得報廢掉。
裝備齊全的二毛站在村口,看着通往村裡的路,“好了,林妹妹就在前方!”
鄭嘆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