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謝成轉身去了山洞角落,閉目休息後,還是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很多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對野獸無能爲力,安分地尋求庇護。
季扶雲收回視線,看到趙瀾拘謹地走到他面前。
“趙小姐,有事?”季扶雲看出了她的窘迫,率先打開話題。
趙瀾忙搖頭,尷尬地說道:“你別叫我趙小姐,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季扶雲笑笑,說道:“趙瀾。”
趙瀾略爲羞澀地抿了抿脣,將手中的竹筒遞給季扶雲,“這是我過濾了好幾遍的水,雖然還不夠乾淨,但比大家喝得要好一點了。”
“謝謝。”季扶雲沒有推脫,接過竹筒。他知道這是趙瀾在爲白天的事而道謝,但說到底,其實事情是由他而起,救她一把是理所應當。
趙瀾見狀露出一絲笑意,又和何鍾晴聊了幾句。
季扶雲對趙瀾印象很好,看她和何鍾晴關係不錯也挺欣慰的。至少在他白天出去的時候還有個人陪鍾晴說幾句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想讓何鍾晴跟着趙瀾學點東西,儘早成熟起來。
“季扶雲?”一道溫柔婉轉的聲音在季扶雲上方響起。
季扶雲擡頭看去,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襲藍色的長禮服,有些破損,但絲毫不邋遢。
“你好,我是丁芸。”丁芸朝季扶雲伸出手。
季扶雲站起來,輕輕碰了下丁芸的手指,禮儀規範,落落大方。
“我是來替彩彩道歉的。”丁芸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季扶雲的表情,卻發現對方始終保持着那抹禮節性的笑容,看不出什麼來。
丁芸微笑,繼續說道:“彩彩她還小,初來這個世界受到了驚嚇,口無遮攔,性格也變得怪異了點。今天這件事她的確做得太過分了,害你受了傷,害趙小姐受了驚嚇,無論如何她都該爲自己的錯誤負責。”
季扶雲沉默,等着丁芸繼續說下去。
見季扶雲沒有按自己的話接下去,丁芸也沒惱,輕聲細語說道:“但是我們詭異地來到這裡,生存纔是首要目的,細枝末節或許可以放一放。而且現在這個環境,無論什麼懲罰對於彩彩來說都太重了。或許口頭道歉不夠莊重,但我們的誠意絕對不會輕浮,希望你能原諒彩彩的過失。”
“她多大?”季扶雲問。
丁芸微怔,隨即才明白過來季扶雲問得是徐彩彩的年齡,答道:“二十。”
季扶雲笑了笑,說:“我妹妹才十七。”
饒是丁芸聽了這話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她一開始用徐彩彩的年紀小做藉口,此時季扶雲又指出被徐彩彩辱罵的人比她還小,甚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未成年,正是打她的臉。待她想繼續解釋時,季扶雲卻拉着何鍾晴去了洞口。到他守夜的時候了。
站在原地的丁芸神色不定,沒想到季扶雲如此不給她面子,看到山洞另一旁一直偷偷關注這裡的徐彩彩恨得咬牙切齒,她無奈搖頭,趕緊過去安撫她。
畢竟徐彩彩也是她的表妹啊。
季扶雲絲毫沒覺得自己冷落丁芸有失風度。在他看來,徐彩彩這人不夠聰明,在絕境中不想着怎麼與人交好,還處處囂張跋扈,可能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甚至連道歉也沒有親自來,這樣的人他不想與之有過多聯繫。
而丁芸,聰慧理智,但太護短。當然他季扶雲也護短,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何鍾晴,但這絕不是盲目的護。因護短而企圖將過失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實在是短見。
季扶雲沒去找徐彩彩麻煩,不是代表原諒她,而是一種漠視,從心理上的壓迫。就像謝成沒要求徐彩彩向季扶雲道歉,季扶雲也沒有去討回公道,畢竟無論怎樣,季扶雲也不可能給徐彩彩實質性的懲罰。不如就這樣冷處理,讓徐彩彩在這個隊伍裡夾着尾巴做人。
“扶雲哥,我是不是連累你了?”何鍾晴趴在季扶雲的大腿上,情緒有些低落,如果不是徐彩彩看不慣她,扶雲哥就不會和對方起衝突,也就不會受傷了。她也不想哭,可是她好害怕,父親慘死的場景總是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她怕季扶雲也這樣,怕自己也這樣......
季扶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安慰道:“怎麼會呢,照顧你保護你是我的責任,如果你覺得你連累了我,那隻說明你扶雲哥還不夠厲害。”
頓了頓,季扶雲笑:“我會越來越厲害,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就像老師在的時候,給何鍾晴安全無憂的生活。
“這纔是好男人!”伴隨着一陣啪啪啪的掌聲,老王湊了上來,一屁股坐在了季扶雲旁邊,“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有擔當!小姑娘啊,這樣的男人得好好把握住,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說什麼呢。”季扶雲沒好氣道,“鍾晴是我妹。”
“哥哥你岸上走,妹妹我坐船頭......”老王裝作極其無辜的樣子對着洞口唱歌。
張世傑竟在一旁打起拍子來,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何鍾晴奇怪地看了眼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大叔,眼睛一閉不理他們了。
季扶雲無奈,卻沒生氣。他們的話是善意的開玩笑,懂得適可而止,而徐彩彩則是惡意的辱罵,性質完全不一樣。
這是來到蠻荒世界的第三個夜晚。山洞內呼吸此起彼伏,呼嚕聲各自交響。而洞外漆黑寂靜,像擇人而噬的怪物,隨時可能露出它的獠牙。
“咦,好像流鼻血了...”山洞內有個人嘟囔着,隨即響起衣服撕扯的聲音,那人草草堵住了血就繼續睡了。
季扶雲見沒事,便收回視線。
但很快,又有另一個人罵了一句:“臥槽,居然流鼻血了!至於嗎?不就是夢到了一個裸女還是打了馬賽克的!擦!”
季扶雲聽着,感覺有點奇怪,一個人流鼻血是巧合,兩個人也是嗎?
後半夜很安靜,沒人有再被鼻血驚醒。季扶雲心中的困惑也逐漸放下,可能真是巧合吧。
守夜是件無聊但又必須集中注意力的苦差事,季扶雲覺得就算熬夜做實驗也比守夜來得舒服。想到做實驗,季扶雲便自然而然想起了下落不明的“豐和”五號,以及莫名其妙來到蠻荒世界的種種。
除了疑惑還是疑惑。季扶雲根本理不出一個頭緒。“豐和”五號可能是老師的對頭做的,畢竟老師也是人,難免有疏忽。可是穿越呢?超出人力荒誕不經的事情究竟該如何解釋。
或許,謝成知道的更多。
季扶雲往山洞裡謝成休息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就像謝成這個人一樣,讓人看不清晰。
天微微亮,涼氣從外面襲來。在洞口守夜的人首當其衝,但這些人身體素質都很好,這點溫度不算什麼。
季扶雲轉頭看了看何鍾晴,移了移自己的位置,幫她把冷氣擋住。
那是?
季扶雲的餘光似乎瞄到了什麼,猛然看向不遠處睡着的人,下巴脖子糊滿了鮮紅的血液!又是一個流鼻血的人!
“張大哥,你看。”季扶雲示意張世傑。
果然,張世傑看到之後臉色也是一變。兩人對視一眼,都齊齊起身,迅速地觀察了其他人。
這一看,兩人心都沉了下去,昨晚竟有八個人流了鼻血。
“我去把大少爺叫起來。“張世傑的話音剛落,謝成已然醒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謝成看到兩人的表情,迅速清醒過來。
季扶雲把昨晚和剛剛發現的流鼻血事件一說後,謝成皺了皺眉。
“先去看看這些人。”
季扶雲首先找的便是昨晚最先察覺自己流鼻血的那個男人,他的旁邊還放着沾了血的碎衣片。
“啊?”那人突然被叫醒還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流鼻血,可能是上火吧。”
“沒什麼不適啊,就突然流血了,過一會也止住了。”
“以前偶爾流過鼻血,可是流的沒這次多。”
謝成連續問了幾個人,都是差不多的回答,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流鼻血,也沒有不適感。
“會不會是因爲劍齒虎的肉營養太多,這些人補過頭了吧。”老王胡扯。
但仔細一想,似乎也有點道理。流鼻血的這些人以女人爲多,男人也是體質虛弱型,虛不受補也有可能。畢竟劍齒虎也沒有現代人吃過,誰知道它的營養價值有多高。
季扶雲心下轉了幾番,說道:“不是沒有可能。”
謝成卻繃着臉,神情不見絲毫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