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呢?溫體仁不光出來了,而且出來後照樣是人家的首輔。再聯繫下溫體仁進了詔獄後孔家的待遇,如今又被放了出來,羣臣心中卻是暗罵溫體仁不是東西,估計這傢伙是把孔家給賣了才換得今天出來的罷?
崇禎高坐龍椅之上,看着羣臣望向溫體仁的眼神不善,卻是繼續一副面癱的表情,心中卻是暗爽。你們都恨溫體仁吧,你們不恨他,這傢伙只怕還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朕走。
連崇禎這樣兒的政治小白都能看出來下面的羣臣們望向溫體仁的眼神不對勁,老狐狸一般的溫體仁又如何看不出來?只是自己從詔獄出來後,已經回過家了。
自己的這些同僚,若說是雪中送炭的,一個都沒有,落井下石的,呵呵。不管是自己兒子求到哪一個的府上,不是打着太極,便是避而不見,反而是錦衣衛的鷹犬,受了皇帝指令,對自己一家多有看護——人情冷暖,乃至於斯!
已經認清楚這些同僚真面目,或者說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兒就這麼被自己攤上,溫體仁的心中又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既然你們不仁,那就別怪老子不義。暗暗咬了咬牙的溫體仁,此時再一次堅定了自己跟着崇禎一條道走到黑的決定,至於你們這些渣渣,只要老子聖眷不失,你們都給老子等着!
既然決定把自己賣給崇禎了,溫體仁也放下了心中的負擔,在王承恩喊出“有事早奏,無事退朝”之後,溫體仁便坦蕩蕩地出班奏道:“啓奏陛下,臣有本奏。”
崇禎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淡淡地道:“講。”
溫體仁先是躬身行禮,接着道:“啓奏陛下,臣以爲,當今大明的度量規制混亂,當由朝廷進行統一,以便於民間使用。唯有度量統一,天下百姓交流纔會方便。”
崇禎唔了一聲後道:“詳細說說看,都有哪些混亂,又有哪些需要統一。”
溫體仁道:“啓奏陛下,便是以重量爲例,升斗之間,有大斗,有小鬥,民間多見者爲大斗進,小鬥出,與民不便。再以長度爲例,三尺一丈乃是千年舊例,然而寸有所長,尺有所短,依舊是與民不便。”
“臣以爲,強秦強漢,其強者,必是先從度量從一,書同文,車同軌,而後國人上下如一,如此方纔傲視宇內。如今舊制使用,已有千年,當革新之,使之更爲精準。”
崇禎還是嗯了一聲,對工部尚書薛鳳翔道:“薛愛卿以爲如何?”
薛鳳翔躬身道:“臣愚鈍,附議溫大人所言。”
崇禎見薛鳳翔甩鍋甩的乾淨,卻也不爲己甚,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便由薛愛卿的工部主持此事,重新釐定度量規制。”
薛鳳翔躬身應道:“臣,遵旨。臣愚鈍,望陛下示下,度量規制以何爲準?”
崇禎很想告訴他那些米,分米,釐米,毫米的單位,想想也不太現實,便接着向溫體仁道:“溫愛卿以爲如何?”
溫體仁知道用着自己的時候到了,當下便挺身而出,奏道:“啓奏陛下,臣以爲,民間多以十六爲進,或以三爲進,其多有不變,莫若以十爲進,以十分爲一寸,十寸爲一丈,量具亦如此,以十兩爲一斤。”
聽着溫體仁這番話,明知道這是崇禎皇帝的意思,薛鳳翔仍然忍不住駁道:“啓奏陛下,臣以爲溫大人所言不妥。”
崇禎依舊是唔了一聲,問道:“有何不妥?”
躬身道:“啓奏陛下,依成化年間定例,五斗爲一斛,若如今信溫大人所言,當則是十鬥爲一斛,其於民間,不便者更甚於前。”
溫體仁卻是開口道:“若如薛大人所言,即以權衡器爲例,此物現有萬曆年間所制的二十兩和六十兩的兩種規制,民間使用二十兩或者六十兩,究竟便是不便?再者以斛爲例,故宋之末改十升一斗,五斗爲一斛,二斛爲一石,如此不也是變來變去?”
見薛鳳翔無言,溫體仁接着道:“若是講究祖制,溫某想問問薛大人,太祖洪武元年便令鑄造鐵斛斗升,付戶部收糧,用以校勘,仍降其式於天下,令兵馬司並管市司,三日一次較勘街市斛鬥秤尺,並依時估定其物價。這話薛大人是知道的罷?”
薛鳳翔卻是蛋疼無比,這話自己說知道還是不知道?自己說不知道,顯示是扯蛋,不說這是當面欺君,光是自己這個官是怎麼當上來的,只怕都有人要問一問了。若是說自己知道,自己都能想到溫體仁下面的話是什麼玩意兒。
果不其然,溫體仁也不待薛鳳翔答話,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景泰二年、正德元年、嘉靖八年,皆令工部製造斛鬥秤度,分給各司監收內府銀科道官及內外各衙門,以保證量值統一,凡私造斛鬥秤度者依律問罪,知而不揭發者事發一體究問,這也是寫在了大明律之中的,你薛大人也是知道的罷?”
崇禎卻是心中臥槽了一聲。自己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出規定。早知道的話早他娘拿出來懟人了。大斗進小鬥出是怎麼來的?若都是官府統一的規制,又怎麼可能出現大斗小斗的情況?看起來,民間私造的情況,根本就他孃的沒止住過!
心中不爽地崇禎不待薛鳳翔開口,便直接道:“好了,都不要爭了。此事以工部牽頭,會同戶部,朕亦會命徐光啓地皇家學院配合,參與東西度量,重新釐定,不論是何度量,皆以十爲進。重命其名與此前定製不同,以免百姓將之混亂。”
等到薛鳳翔無可奈何地應是後,崇禎接着道:“其令,工部釐定斛鬥秤度後,明發天下,各地官府之中,務必有斛鬥秤度之量具,供百姓覈驗,若再有私造斛鬥秤度量具者,玩甚麼大斗進小鬥出的把戲坑害百姓,不論是誰,皆抄家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