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瞧了瞧所謂的站臺邊上被派過來維持秩序的五城兵馬司的士卒們,崇禎皇帝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喜歡搭免費火車的傢伙們肯定是有,但是這裡畢竟是大明,又不是三哥那片神奇的土地上,這麼奇葩的事兒應該不會發生。
畢竟連吃個飯都能吃出花兒來的民族,不是那些左手摳屎右手抓飯的傢伙們可以比的。
隨着吭哧吭哧的聲音不斷響起,車頭上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煙,車廂也開始慢慢隨着車頭向前行去。
崇禎也大笑一聲,催馬向前而去。
這一次的感覺就與在皇家學院試車上面的感覺大大的不同了。
畢竟往通州去的時候是空車,速度自然就比裝滿了石頭的時候要快一些。
崇禎皇帝胯下的戰馬,基本上是一路小跑着跟到通州的。
到了比永定門站還要簡陋的多的通州站之後,首先圍上來的是皇家學院的人,先是給崇禎皇帝見禮,然後就圍着傻大黑粗的車頭檢查了起來。
接着就是加水,加煤,然後再經過一條大弧度的岔道之後,將車頭調轉了方向,重新掛到了車廂上面,再次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這一次的速度就比來的時候要慢的多了——最起碼要慢了小半個時辰左右。
因爲來的時候掛的是六節空的車廂,回去的時候卻是將糧食裝的滿滿的,等着到了永定門站的時候再卸貨,經過永定門運入京城之中。
但是崇禎皇帝不覺得慢,就連在永定門一直圍着不曾離去的百姓,還有其他的官員什麼的也不覺得慢。
畢竟這十節車廂所裝的糧食如果要通過人力從通州進入京城,不走通惠河的話,最快也要多半天的時間。
而現在不過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就已經運到了永定門,再進入京城的倉庫,估計也就是多半個時辰的事兒。
時間最起碼節省了一半兒還多。
回到宮中的崇禎皇帝突然之間就想起來一個大問題。
後世有鐵老大來管理全國的鐵路,大明的鐵老大是誰?
現在全大明最牛逼的物流系統應該算是驛站系統,不僅送信傳遞軍情,還兼管着物流運輸。
也就是說,驛站這玩意除了在軍事體系的作用極爲重要以外,還承擔着民間和政府使用的職能。
但是這玩意歸哪裡管呢?
答案是兵部。
兵部爲驛站的最高直屬管理機構,兵部駕部郎中負責全國驛站的管理,也是其最高直屬管理機關,全面管理驛站的日常事務。
包括驛站設置、驛站政令的頒佈和實施、驛站車馬和人員的管理以及交通所需車、馬等的管理等。
“邦國之輿輦、車乘,及天下之傳、驛、廄、牧官私馬、牛、雜畜之簿籍,辨其出入闌逸之政令,司其名數”。
相當於國防部把交通部該乾的事兒給幹了。
而崇禎皇帝在去陝西之前就已經將之拆分成了兩部分,在崇禎皇帝看來,民用的那部分應該劃給戶部來管理,可是現在還是在兵部的管理之下。
兵部沒幹自己該乾的事兒,戶部的事兒也基本上是雜亂無章。
而如今,自己所佈下的局已經初步的看到了效果了,動一動朝廷的架構,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中的事兒了。
沒錯,整個大明的人,從文武百官到百姓,都以爲崇禎皇帝想一出是一出,什麼事兒都由着性子來。
可是實際上,崇禎皇帝從頭到尾就只關注了兩件事兒。
一是財政,二是軍權。
軍權更在財政之前。有了軍權,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所以崇禎皇帝的內閣成員,還有六部尚書,都被召到了平臺。
吩咐完給諸位大臣們搬來凳子之後,崇禎皇帝就先開口了:“朕今日去了城外,看了火車的第一次運行。不知道諸位可有去看過的?”
工部尚書薛鳳翔道:“啓奏陛下,臣去看過了。”
戶部尚書郭允厚,還有兵部尚書崔呈秀,外加上內閣的諸位閣老,都表示自己也去看過了。
等到衆人的話音落下去之後,崇禎皇帝纔開口道:“火車一天的運載能力極大,但是需要的調試,線路安排,也是極爲麻煩,故而,朕欲新立一部,專管鐵路相關之事。”
來宗道躬身道:“啓奏陛下,自古來皆是六部,鐵路之事,劃歸戶部可也?”
崇禎皇帝笑道:“那就再增一部吧。戶部之事本就繁多,天下道路之事還沒有與工部糾扯明白,再加上這鐵路之事,恐怕更爲難罷。”
郭允厚躬身道:“陛下英明。”
這就是赤裸裸的跟來宗道唱反調了。
你來宗道是內閣的閣老沒錯,可也不是首輔,更管不到我戶部,站着說話不要疼,把這鐵路的事兒塞到戶部來你想幹什麼?
是不是想讓我老郭頭上跟老薛一樣變得綠油油的?
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崇禎皇帝笑道:“朕打算好好梳理一番六部,然後劃分出一個交通部,專管天下道路交通;還有一個鐵道路,專管天下鐵路。”
剛纔還要七部,這會兒變成八部了。
您老人家是要把佛教的八部天龍給湊齊了麼?
衆臣心中雖然吐槽不斷,但是卻也有些無可奈何的意思。
實在是崇禎皇帝現在跟其他的那些個皇帝都不太一樣——砍起人來的狠勁兒直追太祖高皇帝和永樂皇帝。
但是不要臉的勁兒上來了,估計只有老劉家的那幾個能比一比,剩下的誰也不行。
最主要的還是他手裡的刀子太硬,這個是最嚇人的。
溫體仁一瞧來宗道根本就搞不到點子上面,乾脆自己躬身道:“陛下,若是另設交通部,則兵部之驛站歸之管理?
至於鐵道部,臣以爲倒沒有多大的必要,實在是鐵路就只有京師至通州和南直隸的兩條線路,而且目前還在修建之中,另設一部,實無必要。”
崇禎皇帝笑道:“那這鐵路之事由內閣來處置如何?”
溫體仁臉色不變,語氣卻變了:“不過,考慮到以後還有其他的地方需要修建鐵路,另設一部以轄之,也無不可。陛下高瞻遠矚,臣不及也。”
其他的內閣閣佬和六部尚書再看向溫體仁的時候,已經有着高山仰止之感。
實在是太不要臉了,拍馬屁換口風的速度之快,天下間無人能及!
崔呈秀也拱手道:“啓奏陛下,臣以爲另設交通部和鐵道部實在是必要之事。
驛站原本爲傳遞軍情,轉運軍用物資,故而由兵部轄之。
然則驛站現在已然一分爲二,一部分專司世間和朝廷官員之用,與軍伍之事實無半分干係,本就不宜由兵部轄之。”
崔呈秀也早就感覺不滿了。
實際上,現在的六部大佬們,各自都有各自的不滿。
若說是換了其他的皇帝,那麼誰也不嫌自己手中的權利多。
可是跟着崇禎皇帝這樣兒的,自己有多大的肚量就吃多少飯纔是最穩妥的,沒完沒了的往自己手裡面攬事兒,攬來的很可能不是賞賜,也不是各種各樣兒的好處。
很有可能是砍掉自己腦袋的刀。
所以崔呈秀覺得自己現在兵部的事兒已經夠多了,所以這民用的驛站趁早推出去是好事兒。
然後擺在衆人而前的是崇禎皇帝新扔出來的問題:“這兩部的尚書人先,由衆卿舉薦。”
溫體仁腦子裡面首先出來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張瑞圖。
這傢伙是跟着施鳳來一樣兒,掛着禮部尚書的名頭被提拔進內閣的。
關鍵是,他的這個禮部尚書就是個虛銜,不是實打實的禮部尚書。
孟紹虞纔是真正的禮部尚書。
而張瑞圖又是堅定的閹黨份子,對於崇禎皇帝可謂是忠心耿耿,把這傢伙弄成一部尚書,妥妥的沒有問題。
剩下一個,最合適的應該是顧秉謙。
這傢伙現在掛着一個吏部尚書的頭銜,領建極殿大學士,不管是能力還是人脈各方面來看,都是足夠的。
而且顧秉謙同樣是閹黨份子,對於崇禎皇帝的指示向來是揣摩之後再揣摩,爭取一次性執行到位。
至於這樣兒的人來說,不管是擔任哪一部的尚書,理論上來說都是足夠的。
現在的問題只是在於這兩人到底應該由誰擔任哪一部的尚書的問題。
想了想,溫體仁乾脆道:“啓奏陛下,臣以爲顧秉謙與張瑞圖二人比較適合。”
崇禎皇帝嗯了一聲,問道:“其他人呢?可有不同意見?”
來宗道原本想推舉馮詮來着,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馮詮也是閹黨之中的核心人物,甚至於在崇禎皇帝還沒有登基,魏忠賢顯赫一時的時候,這傢伙幾乎與與魏忠賢的心腹宦官塗文輔相提並論,連大太監李永貞都評價說:“內相有塗文輔,外相有馮振鷺,時事可知也。”
只是這傢伙比較倒黴。
天啓六年的閏四月的時候,崔呈秀覺得這傢伙貪起來沒有底線,於是乾脆找了老魏,說這傢伙不成,貪起來沒完沒了的,影響您九千歲的名聲,到時候罵名可全在您九千歲一個人身上了。
老魏一想也對。雖然咱家是個死太監,也貪好點兒銀子,可是咱家貪是爲了替皇爺辦事兒。
你小子貪起來這麼狠算怎麼回事兒?這錢還不是你自己享用了?
所以馮詮雖然在天啓六年四月剛剛加了少保兼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可是在閏四月的時候就被老魏給趕回家去了。
馮詮雖然不死心,一直在向着魏忠賢和內閣的諸位大佬們示好,甚至於在崇禎二年建奴奔着遵化去的時候還捐錢守備涿州,並率衆守護安放在涿州紅夷大炮,以防其被建奴軍隊奪取,可是來宗道仍然沒敢舉薦馮詮。
沒別的,實在是這傢伙之前被老魏趕回家去就是因爲貪起來沒有個度,雖然說幹些髒活是把好手,但是再把自己給連累了卻也犯不上不是?
所以來宗道想了又想,還是沒開口舉薦馮詮。
崇禎皇帝看着來宗道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道:“來愛卿想薦哪位愛卿?”
來宗道遲疑着道:“啓奏陛下,臣原本想舉薦魏廣微的。只是此人已經於天啓五年致仕,亡於天啓七年。”
死了你還說個球子!
崇禎皇帝心煩的揮了揮手,問道:“還有其他人麼?”
溫體仁有些懵,原本自己推薦的這兩個人,都已經在場了,而且看崇禎皇帝對於這兩人的看法也不錯。
但是現在怎麼看起來卻明顯有些不滿意呢?
其實如果說是顧秉謙的話,崇禎皇帝倒沒有什麼意見,可是張瑞圖明顯就不成了。
這傢伙是個文青!
哪怕是滿心向着自己,文青就是文青,指望一個文青去幹這種得罪人的髒活,明顯就不現實。
最起碼這傢伙心就不夠狠。
後世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人不狠,站不穩!
在大明的朝堂這個吃人的地方,張瑞圖這種文青老好人的性格如果不是因爲魏忠賢的看重,早就把腦袋給丟掉了,還想着混成尚書?
就算是如今這種情況,老老實實的進內閣去給崇禎皇帝當秘書還行,真讓他去主持一個與六部平級的部門組建,估計這傢伙能被人吞的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但是這種話能大鳴大放的跟溫體仁說麼?
畢竟溫體仁這傢伙骨子裡也是個文青……
想了想,崇禎皇帝乾脆開口道:“顧愛卿倒是合適,張愛卿卻是不太合適去另組一部,還是留在內閣之中行走爲宜。諸位愛卿還是推薦其他的人選罷。”
張瑞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況,要說讓自己另組一部,別說崇禎皇帝現在不同意,就算是崇禎皇帝同意了,自己也得慫。
畢竟自己寫字畫畫作文章什麼的沒問題,那些個勾心鬥角的事兒,其實根本就不擅長。
本着早點兒找個其他人來幹這個活就不用自己上的原則,張瑞圖乾脆開口道:“啓奏陛下,臣倒是有一個人選,不論是心性,還是手段,都頗爲合適。”
崇禎皇帝笑道:“何人?張愛卿不妨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