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發生的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崇禎皇帝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在趙研東三人被楊七七發現了之後,崇禎皇帝就對這幾個活着到了遼東的書生有了一定的瞭解。
雖然楊七七的奏報裡面寫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仍然能夠讓崇禎皇帝摸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無非就是許湘暉和馬錦榮打算投降建奴,但是後來卻被人把腦袋砍去請功領賞了。
至於趙研東這三個大噴子,雖然說也是爲了噴而噴,可是跟許湘暉那些人不同的是,這三個大噴子從來就沒想過降奴的事兒,甚至於打算在遼東佔山爲王。
楊七七自然沒有暴露自己錦衣衛的身份,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了一分風險,可是這三個傢伙卻是實打實的受了楊七七的捐助,已經開始拉隊伍了。
如此一來,遼東很多身份敏感的傢伙就開始投奔這三個渣渣,然後拉更多的人馬,開始整訓。
至於整訓完了之後怎麼辦,楊七七還沒有想好,這三個渣渣同樣沒有想好。
畢竟指望三個讀書讀傻了的傢伙能幹成什麼大事兒,也太過難爲人了點兒,楊七七也不過是打算藉着三個人的名號幹些見不得光的事兒罷了。
對於這一點,崇禎皇帝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堂堂一國之君,要是每天都關注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那也太掉價了。
崇禎皇帝最關心的永遠都是自己手裡的刀子和錢袋子。
刀子是用來砍人搶地盤的,錢袋子則是讓自己有小弟馬仔去操刀子砍人。
反正大明朝就這個鳥樣兒了,起碼這十幾年或者以後的幾十年都不怎麼消停,天災不斷。
不斷就不斷吧,朕手裡有了錢,還怕區區一個天災?這不是搞笑麼,天災帶來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老百姓吃不上飯了。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剩下的問題基本上都是衍生品,只要解決了吃飯問題,剩下的基本上也就不再是什麼問題了。
比如現在自己手裡的刀子,叫南海艦隊也好,叫鄭芝龍也罷,懟死了最新的爪哇王梅加瓦,順手把爪哇的蠻子們帶回來去修鐵路,這就是好事兒。
有蠻子們去修鐵路,那些個危險的地段就不用死大明的百姓,自己也就不用跟楊二陛下一樣擔心修個運河把自己給修死了。
至於糧食,爪哇那地方是南洋,一年三熟四熟的都是正常,換成見到土地就想種點兒什麼東西的大明百姓去耕種,用屁股想一想都知道收成會比蠻子們耕種的時候要強出許多倍去。
而自己手裡的錢袋子在真正的開收了商稅和海關的關稅之後,帶來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利誘百姓了。
百姓不是不願意去爪哇麼?朕給錢去不去?給地去不去?給牛去不去?
這些玩意朕有的是!
然後大明的百姓們驚奇的發現在崇禎八年剛剛過去,崇禎九年剛剛到來的時候,地主士紳們把地租給降了——真真正正的給降了!
原本地租收到五成的,都已經可以說是良心了,現在乾脆降到了四成,某些地方甚至降到了三成!
比如陝西,先是經過災荒死了一大批人,然後又被唐王朱聿鍵和朱存機那些渣渣們忽悠着去了新明島幾十萬,整個陝西立即就出現了地多人少的局面。
地多了,人少了,地也就不值錢了。
地租再不降,老子就去新明島或者爪哇!
這絕對是一個大好的消息。
唯一算不上好的就是吏部那邊兒頭疼的要死,房壯麗自己頭疼還不夠,乾脆拉着溫體仁一起找崇禎皇帝的麻煩。
爪哇那破地方在萬國堪輿圖上面看着不起眼,可是實際上的面積也絕對不小,需要的官員更是多如牛毛。
起碼得需要上千個官員才能保證整個爪哇那邊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問題是,就算是把崇禎年間的那些個進士全算上,再加上天啓年間的那些還沒有外放的蠢貨,也不太好湊夠需要的人數——畢竟大明是天堂,爪哇那破地方可就真不好說了。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跑到爪哇去撈銀子撈政績的。
然後剛剛爬到了順天府尹位置的沈顥沈大公子就被崇禎皇帝給想起來了。
沈大公子是什麼人?
那是現在新一代的法家扛旗的大佬,雖然還顯得稚嫩了一些,可是扔到爪哇是最合適的。
因爲爪哇那邊已經沒有了蠻子,不需要施鳳來這種老油條去調和陰陽,也不需要洪承疇這種心狠手辣的傢伙去當惡人。
反而讓沈顥沈大公子去爪哇驗證下法家學說,順便帶出來更多的法家學子纔是最靠譜的選擇。
畢竟爪哇那裡在初期階段肯定是要實行軍事管制的,而法家又是恨不得把方方面面全部給劃好條條框框,兩者極爲契合。
至於說民間現在隱隱約約開始冒頭的黃老學說,崇禎皇帝反而認爲不太合適。
因爲黃老學說講究的是法不禁止即爲可行,用在那種軍事管制之地並不合適,反而容易鬧出亂子來。
黃老學說更適合用在大明本土。
其他的學說就算了,哪怕是現在都隱隱約約有些冒頭的意思,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來把哪家扔到爪哇去更合適。
沈顥在接到了崇禎皇帝把自己派去爪哇擔任第一任總督的時候,內心的狂喜是怎麼樣兒也掩蓋不住的。
法家學子,或者說其他學說的學子最擔心的是什麼?
不是吃苦受罪,而是沒有機會施展胸中所學和抱負,至於生死,反而不是那麼重要。
被打壓了上千年的各個學說對於現在這種機會很是看重,除了儒家之外。
儒家是當了千年的老大,早就膨脹的心裡沒有點兒逼數了,縱然有些靠譜的出仕爲官,更多的還是不靠譜的那些。
比如自己一屁股屎還總想着關心國事天下事的東林黨,還有動不動就喜歡玩武裝抗稅的復社。
雖然這兩家在崇禎皇帝的打壓之下已經唱了涼涼,可是心中偏向這兩家的士子依然有很大一部分人。
在崇禎皇帝看來,這兩家除了培養了一大批爲噴而噴的職業大噴子外,剩下的作用基本上等於零。
其實包括整個儒家,除了儒家的大一統思想和公羊學說的大復仇思想外,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什麼太大的亮點。
當然,儒家再怎麼操蛋,也比小說家強。
就像是膨脹到沒有逼數的段小榮一般,一本布木布泰秘史剛剛寫完,緊接着就寫了一本海蘭珠秘史,還是插畫版的。
這是好事兒,崇禎皇帝表示自己就很喜歡看。
問題是膨脹的段小榮已經無師自通了學會了幾百年後起點的那些苦逼寫手們最擅長的拖更、欠更、斷更手法,讓人恨的牙根癢癢。
更令崇禎皇帝頭疼的,則是周皇后的不配合。
原本週皇后事事依着崇禎皇帝,甚至於主動張羅着給崇禎皇帝多找幾個妃子,讓崇禎皇帝心裡暗爽不已。
可是偏偏在給長公主和完顏玉卓生出來的皇長子遼王殿下,還有她自己剛剛生出來的嫡長子靖王殿下種植牛痘這件事兒上表現的十分不配合。
甚至於在氣急之下直呼崇禎皇帝爲信王。
左手緊緊的抱着嫡長子靖王,右手拉着朱靖雪的小手,又將遼王緊緊的護在身後,周皇后的態度就一點:這破玩意愛給誰種都行,但是皇子皇女們絕對不能種!
看着護犢子的周皇后,崇禎皇帝苦笑了一聲後才道:“皇后莫非以爲朕會害了自己的兒女不成?”
周皇后冷哼道:“牛身上的東西,要種到皇子皇女的身上?虧陛下相信!那什麼醫學院的人,皆是該殺!”
崇禎皇帝已經快要徹底無奈了。
自己好說歹說,周皇后就是不同意給皇子皇女種上牛痘,就是認爲那些玩意本身不乾淨,種到皇子皇女的身上之後容易出現問題。
但是崇禎皇帝知道這玩意有多靠譜——楚國公雲燁和那個跑回大唐給李二當女婿的萬金油老師房俊房小二都重視的東西還能有錯?
就算這兩個傢伙是錯的,後世起點上面那麼多大佬也是錯的?
長期混跡於起點的崇禎皇帝知道,牛痘這玩意就是在天花疫苗出現之前最好的解決天花的辦法。
袁貴妃和田貴妃至今還沒有生出來個一兒半女的,自然是無所謂的很,完顏玉卓則是盲目的信任崇禎皇帝,想要跟着勸一勸周皇后。
然而完顏玉卓剛剛開口,周皇后就懟了回去:“牛身上的東西接種到人身上?怎麼可能的事兒?要不然你先種上,再來跟本宮談給皇子皇女接種之事!”
眼見周皇后怒火上衝,對於自己的態度也變得不客氣起來,完顏玉卓也不敢再勸了——崇禎皇帝再怎麼寵愛自己,周皇后還是六宮之主!
崇禎皇帝眼看着就此陷入了僵局,無奈之下只得自己動手解開了衣服,露出肩膀後指着一個小疤痕對周皇后道:“皇后看到了麼,朕已經先接種上了這牛痘,自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天花了。”
周皇后保持着剛纔護着孩子的姿態不變,臉上卻是已經凝起了寒霜,瞪了一眼王承恩後喝道:“爾等好大的狗膽!”
此時周皇后的坤寧宮裡,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女們已經跪了一地——周皇后難得發怒,這一次崇禎皇帝接種牛痘而皇后卻不知情,顯然是已經動了真火。
就連王承恩這種已經位極太監頂峰的大太監也是跪地請罪,口中直呼娘娘息怒。
眼看着事情越搞越亂,崇禎皇帝苦笑道:“皇后放心,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誰敢在朕的身上試種牛痘?在此之前,已經拿數十個建奴驗證過了。”
周皇后冷哼道:“建奴是建奴,豈與我大明之人相同?陛下萬金之體,又豈是那些蠻子能比?”
崇禎皇帝心道不同不還是一個腦袋兩隻手兩條腿?那些個蠻子跟朕當然不能比,但是這人體結構卻總是一樣的吧?
無奈之下,崇禎皇帝只得接着道:“建奴試驗完了之後,醫學院裡也是經過親身實驗了的。主持這項實驗的御醫陳文隆甚至於穿着天花病人的衣物生活,也不見感染。”
周皇后半信半疑的問道:“陛下莫不是瞞哄於我?”
崇禎皇帝苦笑道:“皇后多慮了,朕什麼時候騙過你?
現下這種能種在人體的牛痘還不夠多,止有醫學院和幼軍之中接種了,剩下的都已經被拿到了宮裡先供天家接種。
等到以後製出來的牛痘多了起來,纔會向民間普及,到時候我大明再無天花之虞。”
周皇后依舊是不怎麼相信這東西能徹底解決天花,更不願意在自己沒有親眼看到效果的情況下給皇子皇女們接種。
沉吟了半晌之後,周皇后才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給臣妾等接種,若是臣妾等無事,再給皇子皇女們接種!”
崇禎皇帝知道周皇后心裡怎麼想的——萬一有問題,大家夥兒一塊兒玩完,總之不能讓人威脅到靖王的太子之位。
尤其是完顏玉卓生的兒子,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皇長子,屬於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無奈之下,崇禎皇帝只得苦笑道:“好,好,依你總成了吧?那就先給你們幾個種上,再給皇子皇女們接種。原本朕是打算讓你們和皇女皇女一起接種的。”
被崇禎皇帝戳破了小心思的周皇后根本就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後宮裡面不就是這般模樣麼?就算自己沒有害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卻也是必須要有的。
後宮,那可是真正吃人的地方。
不管怎麼說,周皇后總算是同意了接種牛痘的事兒,崇禎皇帝心裡也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天花這玩意,實在是太可怕了——這玩意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九世行善還是十世作惡,更不管你是平民百姓還是九五至尊。
一旦得上,一百個人裡面也不見得有一個能治好的,偏偏這玩意傳染性極強,一個人得了,滿城死絕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就算是治好了,那也是滿臉坑。
康麻子爲什麼能當上建奴的皇帝?還是不因爲那滿臉麻子——出過天花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