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倫威爾的心情很不美麗,甚至於有些顧不上紳士風度,想要殺人。
在看到勃固城頭上出現了明國人的衣服之後,克倫威爾就想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不同於在緬甸的總經理克萊武爵士,自己對於明國的瞭解反而更多一些。
從家族中那些故老相傳的羊皮卷中可以發現,對於明國人的記載,充滿了難以置信,不應該存在於世間,堪比宙斯,上帝的怒火這一類的字眼。
這些字眼是用來什麼東西的,克輪威爾不是很清楚,但是想來也不是形容明國人彬彬有禮的形容詞。
所以,在接到了克萊武那個蠢貨的求援信之後,克倫威爾不光把金奈東印度公司能夠動用的一萬多軍事力量蒐羅一空,甚至於還特意的從莫臥兒沙·賈汗那裡又借來了八千士兵。
甚至於,克倫威爾根本就沒想着能夠憑着這一萬八千人幹成什麼大事兒,只要能把克萊武那個蠢貨給帶走就行了。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克倫威爾的心裡也未必就沒有一點兒僥倖的成分——畢竟,那些記載都是兩百多年前的了,誰又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尤其是當克倫威爾看到了城頭上只出現了幾個明人的影子,而緬甸的城防軍影子只有那麼點人的時候,克倫威爾的心裡就越發的激動了。
光憑几個明國的人,成不了事情,而自己帶來的一萬八千人,卻能對緬甸形成致命的打擊!
定了定神之後,克倫威爾才從隨從的手中接過了一個鐵皮喇叭,大聲喊道:“我東印度公司並沒有與貴國爲敵的想法,交出克萊武爵士,我們可以直接退走!”
聽完通譯的話之後,知道大明爸爸會給自己撐腰,心中有了底氣的平達格力王子便大聲喊道:“人是交不出來了,還有點兒骨灰,你要不要?”
克倫威爾心中大怒,大聲喊道:“你們這是自尋死路!你們這是在與偉大的大不列顛王國爲敵!
看到我身後的士兵了沒有?這裡面,還有從世界的統治者沙·賈汗那裡借來的八千精兵!你們最好考慮清楚!”
平達格力還沒有回話,李承彥等人的臉色就已經完全黑透了!
臉色幾乎能擰出來出來的葉央咆哮道:“王八蛋!給咱家一把刀,咱家去砍死他!”
葉央不光是嘴上喊喊,手也伸向了曹變蛟懸在腰間的刀。
曹變蛟伸手一推一撥,直接應當讓葉央轉了個圈子,沒能搶到刀,趙豐也趕緊拉住了這個死太監——人家城外一萬八千人,你去砍誰?
本來就少了一塊,再被人給剁成幾百上千塊的,以後拼都拼不起來!
李承彥則是陰沉着臉道:“劉大人怎麼說?”
劉軒的臉色同樣不好看,連捋着鬍鬚的手都有些顫抖:“不當人子!簡直是不當人子!此人置我大明於何地!置我大明皇帝於何地!當誅其九族,以儆效尤!”
李承彥無語了。
誅他九族?
當然得誅他九族,但是你現在說這些屁話有什麼用?本官是問你對眼下局勢的看法啊混蛋!
將目光轉向了曹變蛟之後,李承彥道:“曹總兵呢?”
同樣黑着臉的曹變蛟冷哼道:“下官打算出城!”
雖然沒有說出城之後怎麼辦,或者說爲什麼出城,但是在場的人卻都聽明白了曹變蛟的話——這就是沒打算活着回來!
今天這事兒鬧大了,克倫威爾一句話,把在場的這些人全都逼入了死角!
世界的統治者?
除了崇禎皇帝之外,還有其他人敢稱爲世界的統治者?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
這就是赤裸裸的在打臉!
今天這事兒,要麼曹變蛟殺了克倫威爾,要麼戰死在沙場之上,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性的存在!
李承彥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的將目光投向了趙豐:“趙千戶,今日之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派人送至東海艦隊,請南提督派人上岸支援!
還有,前面請黔國公入緬的公文不用發了,直接發文南京軍府和五軍都督府,說明今天的詳細情況!”
趙豐點了點頭,急急忙忙的下了城樓,開始分配自己的手下往各處去傳遞公文,之後又急急忙忙的折回了城樓之上。
曹變蛟也下了城樓。
整個北御林衛也已經被曹變蛟的親兵給帶到了勃固城的北門之下列隊。
陰沉着臉的曹變蛟站在北御林衛的最前面,高聲道:“城外!一萬八千人的蠻子!
蠻子說,這裡面有八千人是從世界的統治者沙·賈汗那裡借來的精兵!”
曹變蛟的話一出口,五千餘人的北御林衛頓時譁然。
世界的統治者沙·賈汗?監軍太監可從來沒提過這個人!還有,那個沙·賈汗是世界的統治者,那大明的皇帝算什麼?
一萬八千人的蠻子?
那算個球,搞死他們就是軍功!
南征北戰輾轉過許多戰場的北御林衛向來是看南御林衛不順眼,但是對於南御林衛的戰鬥力卻是認可的。
至於剩下的?
除了京營之外,還有誰是爺們的對手?多少裝逼犯都已經被築成了京觀?現在又有人敢跳出來了?
汝,欲試吾刀鋒利否?
看着前面有些騷動的北御林衛,曹變蛟突然之間笑了。
這些丘八,當初從軍就是爲了一口吃食,現在一個個的嗷嗷叫着的搶軍功,當真是彼其娘之!
軍心可用!
腦海中閃過這句話之後,曹變蛟才哈哈笑着喊道:“都他孃的記住了!城外就是一萬八千頭待宰的羔羊!那是一萬八千份軍功!
想要自己的老婆娃子吃的好穿的好,那就跟老子上!
老子是總兵,衝在最前頭,若是老子退一步,你們後頭的殺才們就把老子的人頭砍了去!若是你們想退,同樣後隊斬前隊!
怕死的現在可以退出,不怕死的跟老子上!”
能聽得懂大明官話的平達格力已經傻眼了——區區幾句話之後,這些大明的官兵就跟瘋了一樣要出城去跟人死磕!
拿着五千多人的衛所兵力死磕一萬八千人,是那麼好打的?
更爲兇殘的是那個閹人葉央——平達格力知道閹人是怎麼回事,緬甸王宮之中同樣有閹奴的存在。
同樣站在北御林衛前面的葉央掏出瞭解手刀,從自己的臉上劃過,卻像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的舔了舔流下來的血跡,尖着嗓子道:“咱們一個閹奴都知道君辱臣死的道理!
那蠻子口出狂言,視皇爺如無物,跡同謀反!今日,要麼殺了那蠻子,要麼就用咱家的血來洗涮身上的恥辱!
想想你們的妻兒老小過的什麼樣兒的生活!這一切都是誰給的!
旦凡你們心中還有良知,褲襠裡還有那二兩肉,就跟着咱家和曹總兵殺出去,用那些蠻子的血來洗涮恥辱!”
曹變蛟可不敢讓葉央這個死太監再繼續說下去了——北御林衛的士卒現在已經進入了狂化的狀態,一個個的眼睛通紅意欲擇人而噬的表情太他孃的嚇人了!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褲襠裡少了二兩肉的傢伙在這裡大放厥詞,換個正常人都不能忍!
望了城頭一眼,向着李承彥點點頭之後,曹變蛟喝道:“開城門!”
平達格力能夠聽的懂大明官話,很多貴州出身的人緬甸人同樣能聽的懂大明官話——城防軍統領就聽得懂。
也正是因爲聽懂了,所以勃固城城防軍的統領覺文泰纔將目光投向了平達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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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門到底要不要開?
平達格力同樣不敢決斷,乾脆又將目光投向了李承彥和劉軒:“要不然,小王派出軍隊協同作戰?”
劉軒和李承彥對視了一眼之後,撫須道:“打開城門!今天,必須得殺了那些出言不遜的蠻子!”
李承彥也開口道:“王子殿下不必另派人手了。今日一戰是勝是負尚未可知。倘若,本官的意思是萬一,曹總兵兵敗,王子殿下的兵力就必須負擔起守城的重責!”
李承彥心裡實在是沒有底氣,平達格力能調動多少軍隊暫且不提,能夠讓一萬八千人的軍隊繞過洞吾等地直趨勃固,這些緬甸人有多掉鏈子就可見一斑了。
萬一平達格力再派坑爹的象兵跟着出戰,那就更坑了——一旦火銃的聲音驚嚇到了那些大笨象,四散之下的大象會不會把曹變蛟他們給踩死?
對於曹變蛟所帶領的北御林衛,李承彥有着十足的信心,但是卻不是讓這些人死坑身後象兵踩踏的信心——那他孃的就是作死好嗎?
平達格力聞言,便揮了揮手,示意覺文泰打開城門。
平達格力也清楚,自己手下的緬甸士兵在這種局面的戰爭之中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
最強大象兵其實沒有什麼用,明國人不怕,那些東印度公司的人也不會怕,此前早就有過教訓了,要不然緬甸也不會爲東印度公司而頭疼了。
……
隨着覺文泰命令的下達,勃固城北城門在刺耳的吱呀聲中一點點打開。
騎着平達格力貢獻出來的戰馬,曹變蛟和葉央當先出了城,絲毫沒把蠻子們放在眼裡的曹變蛟甚至於還有心情開玩筆:“瞧瞧這馬,跟他孃的驢子一樣,簡直坑死人了!”
葉央譏笑道:“北御林衛缺戰馬?”
曹變蛟一愣,訕訕的道:“不缺,現在大明的戰馬有的是,很多都淘汰下來發給民間耕地用了。
這次倒是失算了,原本想着緬甸這裡山多,帶着騎兵也施展不開,所以纔沒有帶來,這他孃的!”
葉央冷哼道:“那就先騎着這頭驢子算了!”
胯下的戰馬似有不滿,晃了晃腦袋之後又打了個響鼻。
葉央嘿了一聲道:“這畜牲,這他孃的是成精了啊!”
曹變蛟嘿嘿笑了一聲,輕磕一下馬腹之後便向着克倫威爾所在的方向而去。
克倫威爾有些懵逼——原本以爲搬出來沙·賈汗這個在東方世界名聲大一些的皇帝會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起了反作用?
對面那個大明的軍官,想要把自己給吃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看起來像個男人但是實際上肯定是個閹人的傢伙,他的臉怎麼還破了?
別管克倫威爾心中有多少疑問,對面的軍隊明顯是不懷好意這一點卻也是看的出來,當下便擺手命令自己身後的士卒們開始戒備。
對於對面的軍隊敢向自己發起衝鋒這一點,克倫威爾心中有些不太相信——傻子都能看出來,自己這邊的人數是他們的三倍,他們還敢衝鋒?
所以,克倫威爾只是命令身後的士兵進行戒備,而不是率先發起攻擊——能談判解決的話,最好還是用談判的方式來解決,畢竟,大家都是文明人。
克倫威爾下意識的忽略了緬甸人……
曹變蛟沒想到葉央這個死太監還有些話嘮的特質,到這種局面了還有心情瞎逼逼:“老曹,你看看這些二傻子一樣的玩意,連半渡而擊都不知道!
若是換成咱家,肯定趁着咱們後面的人快要出城門的時候發起攻擊,到時候陣勢一亂,說不得就會被破城!”
曹變蛟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什麼呢!四下沒有什麼遮擋的開闊地形,他們靠近城門,咱們不會退回去?還會給他們半渡而擊的機會?”
葉央一愣,自覺失言,頓時訕設計的道:“咱家讀書不多,對於這些兵事還真不怎麼懂。若是此番能活着回去,倒是少不得要向曹總兵請教?”
曹變蛟頗爲好奇的問道:“本官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這些太監倒是比很多人都硬氣,爲了什麼?”
葉央嘆了口氣道:“什麼是太監?太監就是斷子絕孫,就算是從自家兄弟那裡過繼來一個,也終不是自己生的。
太監啊,這一生就是爲了皇爺,尤其是咱們這位皇爺,對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萬般體恤,既不會動不動就杖斃太監,又立了中官村給我們這些無後之人養老,還會給養老銀子,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非得是狼心狗肺之徒?
你道以前的太監貪錢弄權是爲了什麼?還是不想着人前顯貴,老了能有銀子傍身?現在還用擔心這個問題麼?好好辦差,總是能活的好好的。”
絲毫沒有把對面一萬八千人放在眼裡的兩個傢伙正在扯蛋的功夫,兩人身後的北御林衛也已經列好了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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