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春忙的時候,在莊子裡的佃戶都忙活着在田裡種上棉花的時候,在宅院前,站着一中一少兩個男子,中年男子瞧着四十歲的模樣,至於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對有神的大眼睛,兩人都是書生打扮,看相貌應該是一對父子。他們就那樣站在門前,偶爾來回踱步。
“爹,恩公會記得咱們嗎?”
“這……”
中年人看了看緊閉的大宅門,然後搖頭說道。
“應該不記得了,雖是如此,可救命之恩不能不謝。”
“那恩公今天會回來嗎?”
“方纔那家僕不是說了嗎?恩公有友人到廠裡尋他去了,廠裡自然不是待客的地方,他必定會回來的。”
就在父子兩人說話時,那邊有馬車過來了。在馬車於院前停穩,人從車上下來時,中年人便領着兒子過去長揖道。
“敢問公子可是施公子。”
“你們是?”
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這對父子,似乎有點熟悉。
“哎呀,果然是恩公,快,啓兒,還不快給恩公磕頭。”
恩公?
不等施奕文反應過來,那少年就跪下磕頭道。
“謝謝恩公當初救命之恩……”
“你們是……我們在松江見過?”
施奕文總算是想了起來,他連忙扶着少年說道。
“不必行如此大禮,萬萬不可……”
“恩公,當初若是沒有恩公,只怕在下就見不到兒子了,當初在下回過神時,恩公卻已經離去,後來幾經輾轉打聽到恩公在南京,可是卻在碼頭與恩公失之交臂,幸好得貴人相助,纔到了京城,當面向恩公道謝……”
看着在這對不遠數千裡追來的父子,施奕文疑惑道。
“你們不遠千里來京師,就是爲了……”
看着一旁額頭上帶着灰土的少年,施奕文也頗有些感動,扶着他手臂說道。
“不過只是舉手之勞,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快,快請進來。”
請他們兩人進了屋,吩咐小憐上茶,又請他們父子坐下,又客氣了一番,事情纔算是靠一段落,而在他們父子自我介紹時,施奕文的心頭猛然一驚。
“你……叫徐光啓?”
詫異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施奕文心底一陣驚訝。
徐光啓是我救的?
如果我沒救他的話,那他會怎麼樣?
應該是被其它人救下吧。
心裡這麼嘀咕着,施奕文看着徐思誠問道。
“不知思遠兄,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回恩公話,此次得貴人相助,在下才能帶犬子當面向恩公道謝,這來京不易,所以我想爲犬子在京中尋名師以備他日考取功名。”
尋名師?
看着坐在那的徐光啓,他現在只有十六歲吧,在歷史上他似乎還要再等十幾年,纔會考取功名。
用十幾年的時間去追求功名……這未免也太浪費人才了!
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在未來所取得的一系列成就,施奕文突然開口問道。
“嗯,光啓,你可願拜我爲師?”
“拜恩公爲師?”
徐思誠驚訝的看着施奕文,他知道眼前這位公子的是從海外歸來的,也知道他的同知身份,可他能當啓兒的師傅嗎?
他之所以會不遠數千裡來京城,除了貴人幫忙之外,更重要是他知道,京中名師衆多,如果有這麼一位老師教導啓兒,甚至自己,那麼將來無論是他還是啓兒參加鄉試的把握也會更大些。
可……眼前的這位施同知,他懂文章嗎?
就在徐思誠懷疑的功夫,施奕文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頭腦發懵。
“不過,我教不了四書五經,對此我只是略通而已,所以科舉文章,我是教不了你的。”
儘管心裡希望收徐光啓做學生,可是有些話還是提前講清楚的好。
或許,也正是徐光啓,讓施奕文的心裡早出了另一個念頭,也許可以通過教授這樣的學生,來狀大自身。勢單力薄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麼的弱小,儘管看似和皇帝成爲了朋友,那又怎麼樣?
“如果收一些學生,等將來他們進入官場……”
但是自己教得了他們四書五經嗎?
呆呆的站在那裡,徐光啓不禁有些迷茫了,儘管他的心裡對恩公說的那些非常好奇,可是科舉晉身事關自己的前途。
如何選擇?
想到這,徐光啓把目光投向父親,試圖想從父親那裡得到答案,可是他卻看到父親似乎也在沉思着。
“那恩公可以教我什麼?”
“我可以教你經世之學,教你治國利民之道的學問,”
簡單的一句話後,施奕文便不再言語了,只是端起茶杯等着他的回答。
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就在施奕文以爲徐光啓不一定願意做自己的學生時,他聽到一直在旁邊思索着的徐思誠說道。
“啓兒的性命是恩公救下,現在恩公願意教授啓兒經世之學,在下雖然愚昧,可卻也知道,學問之道貴在尚實,我等求學所求也正是治國利民之道。”
說罷,徐思誠又對兒子吩咐道。
“啓兒,還不趕緊磕頭見過恩師!”
“學生叩見恩師。”
面對徐光啓的大禮,施奕文倒也沒有客氣,而是直接笑納了。同時從衣袋裡取出了一支鋼筆,遞給他說道。
“爲師身上沒帶什麼,這支筆就送給你,作爲師的一點心意。”
“長者賜不敢辭,學生謝過恩師。”
收下了這個學生之後,心情頗佳的施奕文,就起身對外面吩咐道。
“小芸。”
聽着少爺的喊聲,寇芸連忙快步走進來,道了個福。
“少爺,有什麼吩咐?”
那波光閃動的眸子,着實讓幾日沒回來的施奕文有些意動,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要好好的慶祝一下。
“少爺我收了個學生,中午做一桌好菜,我與徐兄好好的喝上兩杯。”
“哎呀,恩公客氣了,應該是在下備下拜師宴纔對。”
對此,施奕文倒也沒和徐思慶客氣,只是隨口主道。
“等下次再補上,哦對了。”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施奕文問道。
“那個,方纔你說的貴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