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和李成棟展開夜戰,兩個時辰後朱由崧便接到了戰報,但此時,朱由崧的隊伍剛離開泗州,離鳳陽還有二百五十餘里的路程,是全是騎兵至少也得大半天的時間才能趕到,但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也是疲憊之師,何況此時他身邊已無可用之將,李全在儀真,鄭鴻逵負傷在泗州調養,祖海去了徐州,至於其他一般的總兵偏副參將,恐難勝重任。
因這次的對手非同小可,乃是臭名昭著但本事絕不容小覷的李成棟,朱由崧很清楚此人,論領兵打仗指揮作戰及對後世的影響,李成棟都是後來者居,遠遠勝出他的主子高傑。
高傑悍勇少謀,他之所以能坐今天的高位,多是仰仗他手下的一幫死黨如李成棟、許定國、高進庫,包括和他苟且偷安的夫人邢氏等,這些人拼命爲他拉套,他纔有了今天的成績。
但若單獨pk真實本領,高傑恐怕在這些人當得往後排,以至於歷史他一意孤行,醉倒在蓄謀已久的許定國營帳之,被人砍下腦袋還不知情。
李成棟則不然,雖然後世人爲其嵌了“極爲複雜、反覆無常”的歷史烙印,但這最多隻能說明他的品行問題,迄今爲止尚未有人懷疑他的能力,而且有研究表明,一個人的品行與其能力往往成正,品行越好或越差,他的能力越強,因爲能力是其品行的資本,歷史很多臭名昭著的壞傢伙,無一不是本領的強者。
不說跟隨李闖王徵殺的那段日子,降明以後任徐州總兵,降清以後嘉定三屠,官升總督,除滅兩帝,掃平兩廣,反清歸明後,官至惠國公,贈太傅,只看李成棟這些人生的起伏,官爵的擢沉,與歷史被人略施小計便割去腦袋的高傑不能同日而語了。迄今爲止,人們還在爭論這個臭名昭著、大名鼎鼎、忠奸難以定論的大人物。
另外鳳陽還有不少守軍將,都是高傑的部下,這樣拼殺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縱使黃闖子最終贏了這一場,估計他的三萬人馬也所勝無幾了,同時都鳳陽也必然是幾近廢墟,鳳陽兵和徐州兵傷亡慘重,這種兩敗俱傷的結局當然不是朱由崧想要的。
因無論是黃得功的人馬,還是鳳陽兵或徐州兵,性質都還是朝廷的兵馬,無論他們再驕橫不法,還沒到扯大旗造反的地步,首惡者必辦,協從者只要懸崖勒馬可以不問,最大限度地收編四鎮軍馬壯大南明帝師,是他武力削藩的原則也是他追求的目標,也是他在南明站穩腳根,替這副軀體原主人逆襲翻本的本錢。
因此朱由崧反覆思忖之後,做出決定,立即命人廣加散佈儀真和泗州兩次伏擊戰和高傑、邢氏被擒的消息,散佈他親統兵馬開往鳳陽的消息。
朱由崧採用的是心理戰術,他知道行軍打仗都離不開斥侯,斥侯們負責爲部隊蒐集情報,朱由崧相信消息的傳播定然他行軍的速度快很多。高傑夫婦被俘和他親征鳳陽的消息很快能傳到鳳陽前線,則李成棟部及鳳陽守軍必然震動,而相反黃得功部必然震奮,兩邊軍心的落差定能夠使鳳陽的戰事向有利他的方向轉變,爲他趕到鳳陽贏得時機。
實踐證明,朱由崧是英明的,他的這種心理戰,成功拔掉了高傑殘部的氣門蕊,提振了黃得功部的軍心,很快扭轉了戰局。
視線再回到鳳陽前線。
李成棟敗回到自己的大營,都不知道自己邁的哪條腿,幸虧黃得功沒有咬着不放,僅在後面追殺了一陣便收兵了。
高傑無疑是他們的主心骨,如今高傑和邢氏雙雙均落入朝廷之手,偌大的徐泗之地,幾萬兵馬掌舵人沒了,李成棟像捱了當頭棒喝一樣,看來黃闖子所言非虛,皇早運籌對他們下手了,高傑和邢氏的腦袋恐怕不保了,皇能饒了自己嗎?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不說別的,這兩天跟黃闖子這一戰死傷枕藉,這是在帝陵之都折騰啊,黃闖子再在皇面前添油加醋,龍顏震怒弄不好得活剮了自己,還有自己的胞弟遠在徐州的李成良也難逃厄運。
“怎麼會這樣?伯爺和夫人……嘖嘖嘖……”李成棟回到營帳長吁知嘆,一籌莫展,急得來回直溜。
這時心腹大將高進庫進來施禮,“總爺,事急矣,伯爺和夫人雙雙遭難,您可得趕快拿個注意,是戰是降一萬多名弟兄全憑總爺做主。”
李成棟沒言語,來回踱着步子,他覺得千斤重擔壓在他的肩,這仗是沒法打下去了,一個黃闖子都拿不下來了,皇親統大軍又開到了,再打下去無疑於自取亡道,但投降也是飛蛾撲火……哎有了!
李成棟眼睛一亮,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李成棟腦海裡形成了。
“投降歸順朝廷吧。”
“投降?”高進庫驚得嘴張多大,看着李成棟那高凸的顴骨和薑黃的臉膛,好像聽到了世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總爺,您可想好了,末將倒是無所謂,遠的不說,眼前跟黃闖子這一戰,死傷過萬,在帝陵之都如此折騰,皇能輕饒得了您嗎?”
“哼,”李成棟冷哼了一聲,眼睛裡閃動着陰森森的目光,“當然是詐降。本總兵生死事小,不能負了伯爺,伯爺待我等不薄,本總兵豈是忘恩負義之人!”
高進庫聽了重重點了點頭,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李成棟又道:“但須得假戲真唱,能騙取昏君的信任,我們再突然反水成了。據瞭解此次昏君帶的兵將並不多,能宰了昏君一天雲彩散了,即便不成功,趁亂也能救出伯爺,只要有伯爺在,我們至少還有徐州,還有近兩萬名弟兄,這是我們的本錢,無論到了哪裡都不愁沒有立足之地的。”
“總爺高見。”高進庫這才轉憂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