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明朝的總督、巡撫權力都很大,但他們畢竟臨時委派的地方官員,不是常設官員。拿袁繼鹹來說,他在朝的正式官職是右都御使,二品大員,被皇臨時委派到地方總督湖廣、江西、安慶、應天等地的軍務,按說這權力太大了,這些地方的部隊都歸他督辦調用,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因爲有武昌侯左良玉,飛揚跋扈,擁兵自重,連皇他旨意他都敢不聽,豈能聽總督和巡撫的?因此袁繼咸和何騰蛟的權力大打折扣,連同參政堵胤錫,他們三位之所以還能順利地工作,主要是他們跟左良玉私交不錯,三位朝堂大員在這裡可以說成了虛職。
因此儘管袁繼鹹有心殺賊,但無力迴天。他把九江所有能調動的兵馬集合起來,連同保護他人身安全的親兵衛隊也都加也不過六千人馬,這主要是守護九江城防、維護總督權威、以防民變的兵馬,至於九江轄下的五地兵馬好幾萬沒有左良玉的指令,袁大人一兵一卒也調不動。
但儘管如此,兩位大人也不氣餒,一面趕緊疏朝廷,奏報左侯之亂,一面積極佈防,以六千人之力準備迎擊左良玉的四十萬大軍。
但是袁繼咸和何騰蛟都知兵,不是蠻幹。特別是袁繼鹹是歷史天祥式的民族英雄,與左懋第齊名,被譽爲江右三山之一,他是天啓年間的進士,仕途坎坷,受權臣排擠官場也是幾起幾落,曾經率兵於興國平定水賊,在湖北黃陂、黃安一帶,帶兵擊敗過流賊老回回馬守應、革裹眼等七大部,從此以知兵而著稱。
按照原來的歷史走向,袁繼鹹在左良玉暴病身亡後,被左夢庚誘騙軍軟禁,後來獻給清軍邀功,清廷威逼利誘,袁不爲所動,留下“大官好做、大節難移”的正氣吟,不食清餐,不着清服,不見清廷,不剃髮,最後英勇義,表現出崇高的民族氣節。
現在因朱由崧的穿越,左良玉提前起兵造反,這位民族英雄的命運也發生了變故。
袁何二位大員雖然對朝廷忠心耿耿,但他們深知這幾千兵馬要想阻止左良玉簡直是螳臂當車,因此他們主要是憑艱城而守,企圖把左良玉阻在九江,等待朝廷的援兵。
他們剛準備好,左良玉的兵鋒便抵達九江城外,因爲現在九江之城外全是左良左的人馬,如德安、德化、瑞昌、湖口和澎澤,都駐有左良玉的兵馬,因此左良玉兵鋒一到,九江成了孤城一座,被四十幾萬大軍包圍起來。
袁繼鹹命令四門緊閉,與何騰蛟親自城指揮守城。此時九江城外兵甲森森,殺氣騰騰。左良玉的部將徐勇指揮着五萬水師已經做好了準備,炮營統領馬士秀也把幾十門重炮對準了九江城頭。
要依着左夢庚等人直接開炮攻城了,城只幾千人馬,而左良玉他們現有四十萬大軍,一走一過,把九江城踏平了。
但左良玉不許,喝令馬步軍兵後退出二里地,滿身甲冑的他騎了一匹閃電白龍駒,腰懸配劍,但是他的大刀和弓箭都沒帶,只帶着兒子左夢庚、謀士黃澍、侯方域和祖克勇、郝效忠等幾名偏將及親兵提馬來到護城河岸,命人往城頭喊話,他要見袁總督。
時間不大,袁繼咸和何騰蛟雙雙出現在南城的城頭,寒風刺骨,二人面容如鐵。
雙方離得這麼近,又是晴天白日的,因此都看很清楚,左夢庚和侯方域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何騰蛟命真大呀,竟然沒死?逃到這裡來了……
左良玉也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何騰蛟,趕緊在馬對着城頭的二人滿面陪笑:“袁公,何公,原來都在啊,左某這裡有禮了。”說着拱手作揖。
袁繼鹹面沉似水沒搭理他,跟往日他們在一起談笑風生時完全不同,何騰蛟見到這父子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冷笑道:“左良玉,本官讓你們失望了,大難不死,何某算是看透了,你們父子皆是奸佞小人,虧本撫臺和總督大人還把爾等當朋友,算我們瞎眼了!”
左良玉臉一紅,也沒發火,仍然陪笑臉,“何公莫要出言不遜,左某沒讀過書,手下也皆是粗野之人,他們辦事不力,這間可能有些誤會,左某在這裡向何公袁公陪罪了,左某一直視二位爲知己,從無謀害之心呀,天日可表。”
“呸!”何騰蛟啐了他一口,“無恥小人,參政大人不是被你害死了嗎?還有某的衛隊長楊一營大人!”
左良玉聞罵聲也不惱,反而笑道:“在何公的巡撫府之事左某實在不知,至於堵大人,請二公放心,安然無恙,來呀,快快有請堵大人。”
手下人答應一聲,很快堵胤錫被幾名兵將帶到城下,也沒捆着。
左良玉笑道:“二公看到了,左謀沒在堵大人面前不敢失了禮數,不信你問堵大人,一沒打二沒罵,一日三餐有人侍候着,左某斗膽請三公與左某一起兵諫,清君側,整治朝綱,不用左某多言,雖然奸賊馬士英和阮大鋮伏法了,然皇身邊仍有奸邪弄權,如閹黨盧九德、李國輔之輩,還有劉宗周、黃道周也不是什麼好鳥,更有小人黃宗羲之流,他使皇愚塞視聽,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害來害去竟然害到左某頭了,左某不敢表功,但亦非逆來順受,坐以待斃之人!”
這時袁繼鹹說話了,看到堵胤錫果然安然無恙,臉色稍有緩和,“左公,言之差矣。不管皇以前如何,這幾個月有目共睹,皇勵精圖治,清洗廠衛,懲除奸黨,整頓朝綱,肅清了四鎮軍將,目前兩路用兵討賊驅虜,收復失地,匡復大明之心昭昭,怎麼可能愚塞視聽,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無辜加害功高蓋世的左公?左公不要聽信小人讒言,鑄成大錯,悔之晚矣,聽本督良言相勸,左公當遵奉爲臣之道,趕緊解散兵勇,本督、何大人、還有堵大人,我們三位願陪和閣下一塊進京面聖,須押着朝廷的欽犯侯方域,左公功高蓋世,好生向皇請罪。皇龍目有恩,定能開一面,赦免爾等之罪,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兩個人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最後誰也不說服誰。
左良玉強壓怒火,充城頭一抱拳:“袁公何公,識時務者爲俊傑,左某四十萬大軍已經屯抵九江,這次皇要是沒個說法,左某是絕對不可能這麼收兵的,你們好自爲之吧,今晚給二位大人一晚考慮時間,明天可是明天了!”
這話明顯帶有威脅的口吻,但袁繼鹹冷麪如鐵:“沒有朝廷聖旨,別說四十萬軍隊,是一百萬軍隊也休想從這裡過去,除非左公踏着本督的屍骨,開炮吧!”
“收兵!”左良玉沒再多說,飛身馬帶着人押着堵胤錫回去了。到營帳之氣乎乎地剛坐定,有小校來報,說皇御駕親征,前鋒部隊離澎澤只有六十餘里了,左良玉聞言豁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