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要出宮動靜自然不小,眼前的朱由崧不止是出宮還要出皇城,因此南京城靜水潑街,黃土墊道,一萬餘名錦衣親軍守護廷蹕排成了長長的巨龍。
朱由崧接着金皇后的小手,了盧九德親自擺好的御蹲,登裝飾豪華的龍輦往四外一看,嗬,真是威風!
龍輦左右是一羣隨行侍候的宮女太監,大太監盧九德和二太監李國輔一左一右,太常寺卿李沾也在龍輦附近,今天的戲他也是主角之一。演得好了,他能夠既往不咎,官復原職。這一點他跟祖海情況是一樣,屬於戴罪立功之身,現在他這個太常寺卿只是個名義掩人耳目而已。
再是鄭鴻逵和祖海頂盔摜甲,飛魚服、繡春刀格外顯眼,然後是全副武裝錦衣衛緊緊相隨,面容如刻的校尉撐傘,體形彪悍的廷殿力士舉持金鼓旗幟,後面是數不清的大漢將軍滿身甲冑坐在馬,扛着長刀,如天兵天將下凡一般,鮮衣怒馬,刀槍如林,陽光下寒光閃閃奪人的二目。黃羅傘,五色旗遮天蔽日,浩浩蕩蕩,鑼喜鞭聲不斷,氣勢震天。
料想到今天可能有一場血戰,李國輔和這位太常寺卿李沾雖然弱之人也不怯場,皇這麼短的時間便清洗了東廠和錦衣衛,他們對這位皇現在信心百倍,況且有皇和皇后娘娘及這麼多太監宮女都跟着,自己怕者何來?
午門外不遠外東邊便錦衣衛府堂,西邊便五軍都督府,也即是京營兵趙之龍的府衙,朱由崧這隊人馬路過五軍都督府門前時,都知道皇今天出宮爲馬士英賀喜,陣容如此強大,心只是感嘆馬士英父子的權勢熏天,納一小妾把皇都驚動了,並沒有往別處想。
朱由崧之所以帶了金皇后和一些宮女太監隨行,並不是想讓他們殉葬當炮灰,而是不得己而爲之,這完全是封建禮儀和麻痹馬士英的需要,身爲一國之君到大臣府賀喜,儘管他現在還算得是一個看人臉色的苟且皇,但也不能太寒酸了。
總督府張燈結綵吹吹打打,所有奴僕都換了嶄新的衣服,臉洋溢着喜慶的笑容,如過大節般熱鬧。
這位錦衣衛都指揮使馬鑾今天也不敢逛青樓喝花酒了,而是早早地換盞新的衣服,新郎倌馬士英也是意氣風發,他們爺倆的三妻四妾排成了羣,要混在一起數一數估計得超過一個加強排,一個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配合着他們的老爺老太爺迎來送往,一時間馬府下出來進去的絡繹不絕,門庭若市。
喜宴大廳佈置在寬敞的馬家大院央,隆重而熱烈,一字排開的清一色的大理石桌案排成了長龍,面擺滿山珍海味,玉杯瓊漿,清麗而又不失美豔的侍女們每張案旁站立兩個,含笑如畫。案旁已經坐了不少有頭有臉的高官巨紳,五品以下的京官和四品以下的地方官在這裡找不到位置。
阮大鋮和趙之龍以半個主人自居,他們昨天來了,更有這阮大鋮,這幾天基本沒離開馬府,爲了方便他把搶來的小妾李香君都帶了,有時乾脆客居在馬府過夜。
在兩個人高談闊論,品頭論足間,大廳裡的頭臉人物在增加。
午時將至,一身走獸官服、頭頂圓翅烏紗的禮部尚書錢謙益到了,身後跟着他的得意門生鄭大木,剛剛二十的鄭大木則是一身國子監學子打扮,這種喜慶場合一不是朝,二不是秉政,二人有意穿成這樣顯得不倫不類。
錢謙益坐下之後很快發現了異常,這麼多人竟然沒有地方軍隊的高級將領,他認爲可能是路遠沒趕到吧,也沒多想。
馬士英滿面是笑,其實這是一種笑裡藏刀的笑容,把二人讓進來,經過阮大鋮和趙之龍身邊時,儘管他們不對眼,但表面也打了招呼。
接着是高弘圖,呂大器,黃道周,姜日廣,吳偉業,左懋第,黃端伯,瞿式耜,等等,馬士英刻意相邀的一大幫也陸續來到,這些南明的忠節之臣之所以今天來得這麼齊,事先都請示過皇了。不過他們來的可不算早,他們跟錢謙益一樣納悶,竟然沒有發現軍隊的高級將領,如江北四鎮的總兵,武昌候左良玉等一個都沒來,馬士英身爲五省總督掛兵部尚書銜,論軍隊的職務無人出其右者,可是他的喜日怎麼能少了這些人呢?
他們哪裡知道,現在的左良玉和江北四鎮的總兵早已今非昔,論跋扈自雄,哪個都不次他馬士英,另外今日之喜帶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因此馬士英並沒有給這些人下請諫,連睢州那門親戚也沒下。
馬士英臉笑容不減,暗想一會兒看老夫怎麼損你們。但發現有幾個人還沒來,一個是鄭鴻逵,另外是盧九德和李國輔,沒見他們本人也沒見他們派人來,還有李沾也沒來,太不可思議了,怎麼着今天他也得來感謝救命之恩呀,那是可他們父子把他從虎口裡扒出來的,不止是李沾,甚至連他兒子的下屬兼鐵桿粉絲祖海也沒來,更有甚者,保國公朱國弻和操江提督劉孔昭兩位勳僚也未到場。如果這些他都能忍,最最使他不能容忍的是,連他的堂侄南鎮撫司使馬鳴也沒一直沒露面。
離午時開宴的時間已經不遠了,前面的幾個都還好說,後面的特別是後四位遲遲未到,使他臉的笑容漸減,三角眼不住的轉動,不應該呀,前些天老夫陳兵朝堂,皇加封五省總督掛兵部尚書銜,沒請他們時他們可是第一個過府祝賀的,現在請他們來,天至這般時候卻不見人影,他們不至於心疼這幾個份子錢吧,還有那個該死的馬鳴,莫非有什麼事不成?
再有半柱香的工夫吉時到了,不能再耽擱了,馬士英立馬命人前去打探。
又等了一盞茶的工夫,這些人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馬士英臉的喜氣漸少,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慍色,他兒子馬鑾忍不住心暗罵,第一個罵的當然是祖海,好他媽小子,老子的老子納妾大喜,你竟敢遲遲不來,平日裡在老子面前花言巧語這都是假的,回頭老子再收拾你!
第二個罵的便太常寺卿李沾,真是個白眼狼,要不是本都把你從鄭鴻逵手裡扒出來,焉有你的命在?你竟然忘恩負義,今天這場合你竟敢不來,本都能救你,能收拾你!
還你這個姓鄭的,裝什麼大瓣蒜,等過了老爺子這場喜事,老子非要到錦衣衛親自教訓你不可,皇也罩不住你,祖海能把你的左臂打傷,老子能卸了你的雙腿!
接着他又罵他這個堂兄馬鳴,這個該死的是不是又到青樓去了?
趙之龍和阮大鋮看出來了馬士英父子的不悅之色,心也是鬱悶不己,暗自忿怨朱國弻和劉孔昭,關鍵時刻掉鏈子。
除了幾個空位之外,大廳裡坐得滿滿登登的。
正在馬士英等焦慮不堪時,管家馬旺從外面滿頭大汗地跑進來了,“老爺……老爺……”由於他年紀有點大,加天氣又熱,這一路跑他有些氣不接下氣了,只會喊老爺後面的說不出來了。
“馬旺,何事驚慌?”馬士英一臉的不悅。
“皇……皇來了……”馬旺喘着粗氣,哈着個腰,說着抹了一把從皺紋裡淌下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