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人籃球賽

三人聚到一起開作戰會議。

張嘯:“等會我負責在內線吸引雙塔的注意力, 莊曉儘量把球傳出來,周介衛找準時機,試着投三分。”

周介衛一臉輕鬆:“放心, 這樣的傻大個可不是我們的對手。”

張嘯沒有點頭, 也沒否認, 只說:“畢竟也是去年的亞軍, 不可大意。而且那個女生是從初中就開始練籃球的, 基本功可能要比莊曉紮實一些,再加上身高體重優勢,莊曉不要跟她硬抗, 發揮你的靈活性,只需要把球傳出來, 做好跑位和補位就行了。”

莊曉雖然有些不服氣, 但她一向信任張嘯的判斷, 當下也沒說什麼,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周介衛卻在一旁笑嘻嘻地說:“別這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論一對一,那雙塔不是咱倆的對手,莊曉雖然接觸籃球的時間短一點,但進步也是飛快的,不一定就怕那個女的。”

張嘯皺眉:“倒不是怕, 只是聽說這隊人球風比較野蠻, 不要受傷纔好。”

他們這個組合沒有替補, 任何一個人受了傷都無法再繼續下去, 而他們三人中最弱的就是莊曉了, 要說怕受傷那也是怕莊曉受傷。莊曉擡頭微笑:“放心好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們還要一路殺到決賽呢。”

張嘯這才頷首一笑, 攤開一隻手,莊曉、周介衛依次把手放上去,大吼一聲:“加油!”各自散開準備比賽。

真進入比賽狀態,莊曉才發現張嘯所言不虛。那個女生雖然很壯,動作卻不遲鈍,依仗着身高和體重把她看得死死的。不能硬抗,莊曉只好拉開距離多跑動,在那個女生沒有靠過來的時候多傳球。這樣一來,莊曉的火力點基本就啞了。幸好張嘯牽制住了“雙塔”的大部分注意力,周介衛跑動積極,輕鬆上籃,比分很快領先。

畢竟是去年的亞軍,“金剛”隊的三人交換一下眼神,很快改變了戰術。他們認準莊曉是三人中最弱的一個,所以相應地放鬆對她的盯防,集中精力對付張嘯和周介衛,除了在籃下看死張嘯,那個女生也不時跑去協防周介衛。這樣,周介衛進球就沒那麼輕鬆了,比分的差距被逐漸縮小。

想法是好的,可惜的是,他們小看了莊曉。雖然練習籃球才一年多,但在張嘯和周介衛這兩位名師的指點下,加上莊曉本人對籃球的超高領悟力和不斷努力,莊曉絕非看上去那麼弱不禁風。只見她連續兩個假動作,輕鬆晃過對方女生,快速運球至籃下,被張嘯卡住的對方男生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步、兩步、三步,輕盈起跳,翻手,球應聲入網。

“譁!”觀衆席上傳來如雷喝彩聲。秦燕、趙媛媛、還有程嬌她們把手拍得通紅,一邊得意地向周圍人介紹:“那是我們學校的,和我一個宿舍的。”

接連失球,“金剛”隊發急了,打法愈加蠻橫,手上的小動作不斷。莊曉被推搡了好幾下,好幾次都險些丟了球,不由得心頭火起。可是“金剛”隊顯然很熟悉比賽規則,那些小動作都在裁判容忍範圍內或是在裁判看不到的地方發生,張嘯他們也無可奈何,只好儘量和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既避免貼身近戰,又可快速反應。可缺少比賽經驗的莊曉就不行了,始終掌握不了那個度。

終於再一次被對方用肘部撞擊一個踉蹌後,莊曉抑制不住怒火,抱着球向後甩去,裁判哨聲響起的同時,對方順勢一推,莊曉連人帶球摔到在地上,滑出一尺遠。

張嘯和周介衛大驚,連忙跑過來查看莊曉的傷勢。莊曉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腕,還好,只是手肘處擦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

張嘯一臉嚴肅:“如果你想繼續比賽,就要按照我剛纔說的去做,不要硬拼,做好傳球和跑位就可以,不然就不要比賽了!”

張嘯從來沒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和她說話,莊曉心頭有些委屈,又自知理虧,只低着頭一言不發。

周介衛一手拉起莊曉,雖然心裡也是又驚又氣,但看到莊曉低着頭,短髮下露出倔強的尖尖下巴,聲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不要擔心,這場比賽我們贏定了,比分差多少的區別而已,沒必要爲了這樣的爛人拼命,不值得。”

莊曉終於擡起頭來,眼眸晶瑩:“我錯了,接下來不會再犯了。”

張嘯動了動手指,還是忍住了查看她傷口的慾望,握緊拳,轉身說道:“繼續比賽吧。”

比賽結束,“閃電”隊20:13勝“金剛”隊,順利晉級。

走下球場,秦燕她們圍過來,關切地問:“莊曉,傷哪兒了?傷得重不重啊?”

“沒事,不疼了。”莊曉把胳膊翻過來給她們看,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淺淺結痂的地方一道紅一道黑的,滲着黃色的水珠,看上去有些猙獰。莊曉咧了咧嘴,其實還是有些疼的。

趙媛媛“哎呀”一聲:“還是回學校醫務室塗點藥水吧,要是發炎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莊曉一聽會留下疤痕,當下乖乖的跟着她們坐8路公交車回到學校,沒回宿舍,先來到了校醫務室。

校醫已經跟她混了個臉熟,見她進來,主動打招呼:“這會又是怎麼啦?”

用棉球蘸着酒精消毒傷口,莊曉齜牙咧嘴:“怎麼比摔傷的時候還疼啊。”

衆人又好氣又好笑。張嘯板着臉說:“下次可不能這麼莽撞了,不然。。。。。。”

“不然就取消我的比賽資格。”莊曉搶着說,吐吐舌頭,“我保證下次不再犯啦,張教練,張裁判。”

大家都笑了起來。

由於參加籃球賽的都是W市各中學的學生,組辦方爲了不影響學生們的學習,儘量縮短比賽日程,賽事安排得比較密集,幾乎每天都有一場比賽。奔波於學校和市體育館之間,兼顧課程和賽程,饒是莊曉他們也覺得有些吃力。幸好之後的比賽非常順利,“閃電”隊一路殺進決賽,最後與他們對陣爭奪冠軍的正是去年的冠軍隊——“魅影”隊。

“魅影”隊的特點也是快。三名隊員默契度高,移動速度快,隊形變化迅速,一開賽就打了“閃電”隊個措手不及。“閃電”隊擅長的快攻組織不起來,反而被對方頻頻得手,儘管張嘯憑着籃下優勢封蓋掉對方几個球,但比分差距漸拉開。衆人心中開始焦灼。

“穩住陣腳,嚴防死守。”趁着三人聚集內線防守的空檔,張嘯喘着粗氣吩咐,“保證內線不丟,他們在外線的命中率不高。攻防轉換的時候不要急,找準機會再出手。”

周介衛點頭:“莊曉儘量把球傳給我。”

“好。”莊曉應聲。

穩住陣腳後,大家的腳步逐漸穩健,節奏也開始流暢,雙方你來我往打出了個小高潮,比分差距逐漸縮小。

很快,對方發現了“閃電”隊的戰術,便有意識地上前封住周介衛。無奈,周介衛只得把球傳給張嘯,依靠他的身高在籃下組織強攻。這樣一來,張嘯又要負責籃下防守,又要強行突破上籃,體力消耗非常大。對方也看準了這點,集中火力圍堵張嘯。戰況開始呈現白熱化狀態。

比賽還有1分鐘不到的時間,比分爲24:23,“魅影”隊暫時領先。這時,張嘯剛接到周介衛傳球,在對方兩人的包夾下強行上籃未果,籃球彈出籃筐。莊曉心中焦急,顧不上其他,直衝上去準備支援張嘯。幾乎同時,張嘯高高跳起爭奪籃板球,和對方兩人撞上,身形不穩,向後仰去,眼角餘光看到身後直衝過來的莊曉,張嘯一咬牙,硬是在空中將身體側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只聽得一聲大叫,張嘯側身蜷縮,左手緊緊握住右胳膊。

當張嘯擦着她的身體如大山一般倒下的時候,莊曉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眼看張嘯痛苦倒地,莊曉心神俱裂,大喊一聲撲上去:“張嘯!”周介衛衝過來,拉住莊曉:“別動,可能是骨折。快取擔架來!”最後一句話是衝場外的工作人員喊的。

場面一時非常混亂。莊曉失魂落魄跟在擔架後面,坐上去醫院的車,垂淚自責:“都是我不好。”

一臉焦急的周介衛坐在她旁邊,聽她這麼說,伸過一隻手握住莊曉:“這只是個意外,你不要這麼自責。”臉色煞白地躺在擔架上的張嘯也強撐着說:“是我自己太大意了,不關你的事。”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滾落之兩鬢。

莊曉不再說什麼,拿起一塊毛巾給張嘯擦汗,眼淚卻掉得更兇了。一路上不停地想,如果骨折的話,還能不能再打籃球,會不會對以後的生活產生影響,越想越擔心。

到了醫院,經醫生檢查是胳膊脫臼了,而非骨折,莊曉這才稍稍吁了口氣。

脫臼雖不比得骨折,但也不能輕視,一個不注意造成複發性脫位就糟了。鑑於張嘯同學酷愛籃球,醫生建議他進行手術矯正脫臼病竈,縫合撕離的韌帶並收緊鬆弛的關節囊膜,以絕後患。一系列專業術語聽得莊曉暈乎乎的,只知道要手術,本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來。

張嘯的胳膊已經復位,但依照醫生的囑咐仍不能亂動,只好坐在椅子上用左手捂着右胳膊。聽了醫生的話,他不禁皺眉:“這也太麻煩了。”

莊曉馬上跳出來:“不麻煩不麻煩,手術後我們來照顧你,落下的課我們給你補。”

周介衛也說:“如果手術能避免復發,還是做手術的好,畢竟你以後還要打籃球的。不過,”他又說,“手術這個事情有點大,還是等張叔叔來了再決定吧。”

周介衛這樣一說,除了張嘯梗着脖子不說話,大家都沒有異議,於是當天張嘯就在醫院住下了。

傍晚時分,張嘯爸媽趕到醫院,當晚就簽下了手術協議,安排手術。所以當第二天彪哥帶着莊曉他們浩浩蕩蕩一羣人來到醫院看望張嘯時,他已經做完手術,綁着肩吊帶坐在牀頭了。

張嘯住的是單間病房,屋裡有電視,有空調,還自帶陽臺和衛生間,地方很寬敞,但禁不住一堆人一下子涌進來,頓時變得熱鬧擁擠起來。趙媛媛捧着一束鮮花,一進屋子就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把花插進了瓶子裡;周介衛高舉着一個果籃,笑嘻嘻地說:“你如果不方便吃的話我可以代勞。”彪哥走到牀邊,關切地問:“手術進行得怎麼樣,還疼不疼?”平時和張嘯混得比較好的幾個男生圍在牀邊,七嘴八舌地說着“好好休息”、“快點好起來”之類的話。

莊曉拎着一個保溫瓶,默不作聲走到牀頭的桌子前,打開保溫瓶,取出裡面的碗勺,再把瓶裡的鯽魚湯倒到碗裡。爲了不讓湯汁濺出來,莊曉微微彎腰側身,小心翼翼地護着湯碗。

雖然綁着肩吊帶行動不便,雖然身邊滿是人聲喧譁,但張嘯不用轉頭,眼角餘光就能從人縫中看到莊曉站在他身邊低頭微側身倒鯽魚湯的側影,心中柔軟。

很少文學細胞的張嘯突然想起一句話:“自此長裙當壚笑,爲君洗手作羹湯。”是不是就是這種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