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
石城郡城西側新丁部。
新丁部是個小部族,並未被納入三十七部之列。在部族境內,也僅僅只有新丁城這座顯得有些孤零零的城池。
新丁城四面是山,其壯闊程度也遠遠沒法和石城郡城那樣的大城相較。
自數日前劉諸溫等人率軍拿下石城郡後,僅僅在石城郡城內休整兩日,便就繼續向着大理皇城前進。如今到得新丁城外。
看着新丁城那不過數米高的斑駁土城牆,劉諸溫等人都並未太將其放在心上。
殘破的城牆、怎麼看怎麼顯得破落的城門,在這夕陽下,實在是讓這新丁城顯得暮氣沉沉。
這樣的城池是不可能擋得住大宋禁軍的。
是以雖然這時已是接近黃昏,劉諸溫等人也並沒有讓大軍在外紮營的打算。拿區區新丁城,光是有軍中猛虎、神鼎、神雷三支特種部隊就已是綽綽有餘。
大軍在城外千餘米緩緩停下。
劉諸溫等人都是舉起望遠鏡看向城牆。
這樣的土牆上是容不得人的。只有許多新丁部的守軍在土牆露冒出頭來。
他們還在用着最爲原始的方法守城。
想來除去弓箭、火油、石頭等物外,這樣的部族連轟天雷都不可能有。
劉諸溫笑着看向旁邊苗成、張紅偉兩人,道:“苗軍長、張軍長,不如咱們便分別派遣麾下特種部隊攻城,看看哪支部隊能夠先行將這新丁城的城主府拿下來,如何?”
他沒說誰先破城。因爲這在他看來實在沒什麼難度。
“好啊!”
苗成、張紅偉兩人都是點頭。
他們同爲禁軍軍長,雖關係不錯,但也不介意麾下將士互相比拼比拼。甚至對此頗爲熱衷。
因爲將士只有有比較,纔有衝勁。而有衝勁,才能夠有長足的進步。
這就好似是軍中會武似的。良性的比拼,對每支禁軍都會有促進作用。
只正在三人就要傳令的時候,那稍顯單薄的木製城門卻是忽的被從裡面打開了。
有穿着戰袍,頭戴盔,盔頂簪纓的魁梧武將率先從其內走出來。他滿臉絡腮鬍須,膀大腰圓,臉上卻是腆着笑。
在他身後,還有不少穿着官服,頭戴五樑進賢冠的文官跟着走出城門。
再後面,便是穿着甲冑的將領。只他們腰間佩劍,手中卻是未持武器。
這讓得劉諸溫等人皆是微微錯愕。
派遣特種部隊進攻的打算自然也是暫且作罷。
隨着大軍出征的王子乾也用望遠鏡看到這些人,他輕輕驅馬到劉諸溫旁側,道:“軍長,這領頭人便是新丁城主。”
說是城主,其實自然就是這新丁部族的首領。只他在大理影響力遠遠不如那些大部族,也就沒有被“封王”。
劉諸溫輕笑,對張紅偉、苗成兩人道:“張軍長、苗軍長,看來咱們火速破石城郡還是有些效果的。”
新丁城主帶着城內這些文官武將出城,其動機已然很明顯。
張紅偉、苗成兩人都是輕笑。
衆人也並不拍馬上前迎去,就這般看着新丁城主率着麾下緩緩走來。
直等到他們到得軍前,劉諸溫纔對着王子乾打了個眼色。
王子乾會意,拍馬到軍前,直視着新丁城主,道:“杜城主,久違了。”
新丁是部族名,這城主當然不可能姓新丁。他姓杜,名爲杜永昌。
王子乾當初攻宋雖然未曾率領石城郡內的軍隊,但在國都時卻也見過這杜永昌。是以兩人也算是認識。
杜永昌在見到王子乾拍馬上前的那個瞬間,眼中就已經是露出些微驚訝之色來。
王子乾投宋的事情他有所耳聞,只沒想過轉眼王子乾竟然就會跟着宋軍前來進攻大理之地。
這種轉變未免太快。
直聽到王子乾叫他,他臉色才稍稍恢復正常,對着王子乾拱手道:“王元帥,久違了。”
王子乾擺手,道:“杜城主客氣了,不過數月未見而已,算不得久違。再者,王某現在已並非是元帥,而是大宋天閒軍中的參謀將軍。”
他臉上並沒有什麼難堪之色。
他不是那樣的俗人。
也不覺得自己投宋有對不住誰的地方。
投宋這樣的想法,在他心中藏着有許多時日了。
杜永昌又微微露出錯愕之色,然後扭頭向着大宋軍中瞧去。
王子乾見他這樣,輕笑道:“杜城主率衆出城,可是要投誠於大宋?”
杜永昌沉吟,終是拱手:“杜永昌願以後唯大宋馬首是瞻,聽憑大宋皇帝調遣。請王將軍代爲引薦劉諸溫等諸位軍長。”
他知道劉諸溫等人就在軍中,其實也看到劉諸溫等人。只劉諸溫等人不拍馬出來見他,他卻也明白劉諸溫等人的意思。
雖心中微微有些怒氣,但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形勢較人弱,他現在根本沒得選擇。
劉諸溫等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不出來見他。這分明是想給他個下馬威,讓他認清楚此時形勢。
這是他杜永昌來求着宋軍投誠。而不是宋軍要求他們投誠。
雖然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這兩者的差距很大。
宋軍要求杜永昌投誠,杜永昌興許還有討價還價餘地。而他求宋軍投誠,就意味着他是徹底對大宋俯首稱臣。
他也就沒資格再講什麼條件。
而剛剛杜永昌說請王子乾引薦,自是等於已經做出選擇。
在將近三萬大宋禁軍前來,他這區區新丁部太不夠看了。他沒得選,只有無條件臣服,才能保這新丁部的完整。
“稍候。”
王子乾清清淡淡說出兩個字,拍馬回到軍中。
他到劉諸溫面前,對劉諸溫說道:“軍長,這杜永昌打算獻城投誠。”
劉諸溫輕輕點頭,眼神再度掃過城門兩側土牆,才拍馬向着前面去。有劍十四拍馬跟在他的旁側。
到杜永昌衆人面前,劉諸溫昂首挺胸,顯得氣勢很足,道:“本將大宋天閒軍軍長劉諸溫。”
他沒打算對杜永昌這些人太客氣。
說得不好聽些,如杜永昌這些人,只是大理境內的軍閥而已。甚至,說是勢力雄厚的強盜都不爲過。
這些人最擅長的便是恃強凌弱。對他們太客氣,難免會讓他們太將自己當回事。
劉諸溫之前都不出來見他們,給他們下馬威。現在要是對他們太過熱情,那除非是腦袋發燒還差不多。
但劉諸溫可以不客氣,杜永昌等人卻是不敢。
杜永昌連忙對着劉諸溫拱手道:“新丁部杜永昌見過劉軍長。”
他身後衆人也忙跟着行禮。
劉諸溫眼神幽幽掃過土城,又道:“杜城主既然打算投誠,何以城門緊閉,兩側土牆上也佈置着如此多的士卒?”
“這……”
杜永昌臉色有些訕訕。
劉諸溫這擺明是明知故問。
他之所以做着防禦準備,還不是擔心劉諸溫等人不接受他的投誠麼?
而眼下,劉諸溫這分明是讓他徹底放棄抵抗想法的意思。
只他杜永昌哪裡有得選?
自他對王子乾說想要投誠的那刻起,這場“博弈”,他就已然沒有任何主動權了。
稍微沉默後,杜永昌便回首對着後面將領說道:“讓將士們都棄械出城來。”
那將領匆匆跑向城內。
杜永昌再看向劉諸溫,“劉軍長,杜某願意舉新丁城投向大宋,還請劉軍長接納。”
他眼中竭力露出些熱切之色。心中也覺得自己禮數應該已經做足。
只沒想,劉諸溫卻是幽幽看着他,緩緩說道:“杜城主願意率衆投誠大宋,本將自是樂意見得雙方和平。只有句話卻要先行說給杜城主聽。”
他向着長沙方向拱手:“我朝皇上宏圖大略,在大宋境內罷黜貴族制度,杜城主你應是知曉的。而杜城主你雖無貴族頭銜,在這新丁境內卻和貴族並無什麼兩樣。你若投宋,怕是得事先做好將這城主之位讓出來的打算,不知杜城主可是已經下定決心?”
杜永昌陡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