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龍沉吟半晌,“只皇上,那女帝是真心……”
他欲言又止。
趙洞庭笑,“她是個聰明人。再者已經將走肖都送到長沙來撫養,朕還有什麼信不過的?”
“皇上,西夏大使仲孫古格求見。”
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忽的響起太監的聲音。
趙洞庭和陳文龍都是微怔,然後對視,趙洞庭笑道:“這仲孫古格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說罷便對着外面喊道:“請仲孫大人進來吧!”
只十餘秒,御書房的門便從外被推開。穿着西夏官袍的仲孫古格走進屋來。
他依次對着趙洞庭和陳文龍施禮,“宋皇、副國務令大人。”
趙洞庭以頗爲懶散的姿態坐在牀榻上,笑問道:“仲孫大人找朕有事?”
這當然是明知故問。
不用腦袋去想,趙洞庭都能想得到仲孫古格定是受李秀淑之意而來。
而接下來,也到該他演戲的時候。
仲孫古格以頗爲古怪的神情看着趙洞庭,隨即又看向陳文龍和劉公公,欲言又止。
趙洞庭擺擺手道:“仲孫大人有話直言便是。陳大人和劉公公都是朕最信得過的人。”
仲孫古格道:“宋皇真要我說?”
趙洞庭道:“但說無妨!”
仲孫古格對着趙洞庭拱手,臉色卻是微沉下去,“敢問宋皇這些時日在宮中不見任何人,是不是實去了西夏中興府?”
“仲孫大人何故此言?”
趙洞庭故意瞪着眼睛,裝作很是茫然道,“朕這些時日在宮外微服私訪,怎會去西夏中興府?去又作甚?”
仲孫古格冷笑,“那派遣高手劫持我家皇子,總是宋皇您派人所爲吧?”
趙洞庭自然仍是裝傻,“皇子?仲孫大人,你們西夏何時有了皇子?”
仲孫古格當然看出來趙洞庭是在裝傻,神色更冷,只道:“某斗膽,就請宋皇不必再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女帝生下您的血脈,當初這事可還是我來傳遞給您的。您作爲咱們西夏皇子的親父,卻派人作出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下作了。大宋並不缺皇子,宋皇您又何須將我們西夏唯一的皇子都給奪走?難道,您真要這般刻意逼迫我們西夏和你們大宋反目成仇嗎?”
趙洞庭的臉色也是微微陰沉下去,不再否認,只道:“那仲孫大人你欲如何?或者說,女帝意欲如何?”
當然,他這還是在演戲。
但仲孫古格不可能看得出來。
他此時心中的確是含着憤怒的。替自家皇上所遇非人覺得不值。
只西夏形勢不如人,他仍是隻得將這口惡氣給壓下去。
深深看着趙洞庭,仲孫古格道:“我朝皇上願意利州東西兩路換回皇子,請宋皇斟酌。如此,我們西夏或許才能夠和西夏繼續保持友好往來。如若不然,俱是拼個魚死網破,我們西夏也決不罷休。”
趙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仲孫大人這是在威脅朕?”
陳文龍和劉公公兩人則是在旁邊故作震驚模樣,但實際上,心中卻是在發笑。
仲孫古格以這般強硬的姿態來替西夏女帝賣命,怕卻不知,其實這都是皇上和西夏女帝佈下的局。
仲孫古格倒也的確頗爲傲骨,昂着脖子道:“若是宋皇要這樣認爲,那也未有不可。咱們西夏雖小,並大有不怕死的男兒。”
“呵呵!”
趙洞庭輕笑,“你們西夏的男兒不怕死,我們大宋的男兒就怕死了?”
他緩緩從牀榻上走下,到仲孫古格面前,雙眼深深盯着仲孫古格道:“利州東西兩路,本就是咱們大宋的土地,你們西夏平定龐紅光等人之亂也是多虧我大宋相助,將其退還也是應該。而走肖也本是朕的血脈,朕將他奪回長沙撫養也是應該!仲孫大人,眼下各國局勢你想來是清楚的,莫非,你以爲朕真會爲女帝生下朕的子嗣,就任由你們西夏繼續壯大不成?”
仲孫古格聽到這話,氣得不禁有些發抖。
他以頗爲不恥之色看着趙洞庭,“原來宋帝本就懷着吞併我們西夏之心。”
“呵呵!”
趙洞庭又是笑,“朕不僅僅只要西夏,朕還要元朝,要越李朝。朕,要爲大宋打下前所未有的浩瀚疆土。說起來,難道你們女帝藉着到長沙見朕的機會,故意誘惑朕,企圖以朕的血脈來保西夏,這般手段,難道就不下作?”
仲孫古格咬牙,“那宋皇是不願答應了?”
趙洞庭只道:“朕剛剛說過,利州東西兩路本就是咱們大宋的國土。”
仲孫古格沉默了數秒,再度拱手,“既如此,那仲孫古格便先行告退了。”
說罷,便就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直到門口,才忽又幽幽說了句,“宋皇如此自大,那便請做好面對咱們西夏大軍的準備吧!”
說完重重摔門離開。
“哎喲!”
這惹得門外太監都不禁低呼,只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趙洞庭喝止了,“由他去。”
御書房的門又被關上。
房間內,趙洞庭臉上的傲慢之色瞬間隱去,和劉公公還是陳文龍都是低笑起來。
陳文龍對趙洞庭道:“皇上,看來咱們大宋真要和西夏過過招了。”
仲孫古格的到來,等於是讓他吃下了顆定心丸。事情在按着皇上和女帝的佈局走,看來女帝是真心已經和皇上達成共識。
“放心吧!”
趙洞庭笑道:“打不起來的。要是最後還真需要兩軍交鋒,那朕和女帝的這番佈局,未免也太失敗了。朕要的,是讓西夏主動臣服於朕。”
說完,他和陳文龍也沒有再多說,很快便就各自離開了御書房。
趙洞庭來不及休息,帶着空千古又出長沙,兩騎向着臨安府方向馳去。
仲孫古格氣沖沖回到他的使臣府,當即就傳信西夏中興府。
剛剛御書房內趙洞庭的那番話,可是讓他給氣壞了。
他以前從沒覺得趙洞庭竟是如此狂妄自大之人。
看來大宋的興盛,已經讓得這個大宋皇帝心性發生轉變了。
而在仲孫古格看來,這也未免不是大宋衰落的象徵。
大宋興,是因君明。而現在君昏,由此而衰落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他甚至在信中明言宋帝狂妄自大,請求李秀淑聯合元朝等國,共襄滅宋大事。大宋,較之元朝更爲狼子野心。
很快又是十日過去。
趙洞庭和空千古兩騎趕到平江南西路隆興府內,終是追上樂嬋那行人的步伐。
興國軍區大元帥文天祥這時也尚且並未前往臨安府。
趙洞庭兩人進城以後,得知皇城大軍此時就在隆興府內,頗爲心喜。然後便忙向着城內府衙而去。
在空千古出示武鼎堂榮耀殿令牌以後,守在府衙門口的士卒連忙進去稟報。
然後便就見得興國軍區大元帥文天祥、江南西路轉運使王應麟,再有皇后樂嬋、國務令陸秀夫等朝中大員匆匆迎將出來。
到門口,除樂嬋諸女外,盡皆對着趙洞庭叩倒:“臣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直讓得守在門口的士卒全是懵了。
誰也沒想過這位穿着尋常錦袍的公子竟然就是當今皇上。
都說當今聖上行事特立獨行,看來果真不虛。
待得他們回過神來,也忙不迭跟着跪倒。
趙洞庭帶着笑,道:“諸位都平身吧!”
然後眼神落在樂嬋的臉上,對着樂嬋輕輕點了點頭。
樂嬋瞬間會意,臉上有笑容浮現。
看來皇上此回西夏之行應該是極爲順利的。
而於她而言,只要趙洞庭好,那便是什麼事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