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針插在穴道上,能夠讓她短時間內不再感到疲倦。
從百草谷趕往繡江鎮的這些天,她去過梧州,去過鐔津,是好不容易纔打聽到趙洞庭大軍駐紮在繡江鎮的。再尾隨在宋碧濤大軍的後頭到這繡江鎮來,她其實沒有怎麼休息。得見趙洞庭,她的心神鬆懈下來,在剛剛進屋的那刻就已經打盹了。
這樣刺激潛能的針法自然對人體有害,但爲趙洞庭,她只能這麼做。
看着嶽月背上的銀針微微震顫起來,樂嬋的眼中露出些微笑意。
這是嶽月體內那股暴動的內氣被排出體外的表現。
她伸手輕輕拔掉自己太陽穴處的兩根銀針,就這麼倚在牀頭,很快睡了過去。
時間過去正午時分。
繡江鎮南面忽然又有號角聲響。
元軍再度向繡江鎮襲來。
文天祥他們都已經離開,只要嶽鵬、趙洞庭、樂無償等少許人這個時候還等在屋外。
聽得號角聲響,嶽鵬猛地對着跪下,道:“嶽鵬請求樂嬋姑娘,將我妹妹醫治好。”
說罷,他便起身,匆匆向着外頭跑去。
趙洞庭張張嘴,想喊,卻最終還是沒喊。嶽鵬是大將,元軍攻城,他必然要過去指揮戰局。
這讓得他心中更是覺得愧疚。同時,對那黃粱策還有明珠公主也是暗恨起來。
他們已經兩次惹到他身上了。
而屋內,熟睡過去的樂嬋並沒有被嶽鵬的喊聲驚醒。
她實在是太疲憊了。
就這般,時間悄然流逝着。陣外槍炮聲不斷,竟是很快到日頭將要落山的時候。
元軍整個下午都在攻城,赫然有必破繡江鎮的決心。
文天祥、嶽鵬、張珏他們也始終不見回來。
只是軍中也同樣沒有斥候來傳信,這讓趙洞庭稍稍放心。城外防守應該並未遇到什麼險境。
嶽月幽幽醒轉過來,睜開眼,先是有些茫然,隨即向旁邊看去,便看到趴在牀沿邊上正在酣睡的樂嬋。
她並未見過樂嬋,無疑有些疑惑,輕聲喊道:“姑娘,姑娘。”
樂嬋在她連喊幾聲之後才醒來,見嶽月已經睜開眼睛,有些欣喜,“嶽殿主你醒了。”
嶽月聽她稱呼自己爲“嶽殿主……”,微微怔住,不禁問道:“姑娘你是?”
樂嬋道:“我是百草谷聖女樂嬋。你受傷時我剛好趕到這裡,便在此爲你醫治。”
說着,她看向嶽月背上的銀針。
這個時候,銀針已經不再顫動。
樂嬋又道:“嶽殿主你先別動,待我先將銀針取下來。”
“多謝了。”
嶽月輕輕點頭。這個年代鍼灸是很常見的醫療手段。樂嬋用銀針給她療傷,她也並不感到意外。
說起來,她倒是更爲驚訝樂嬋的醫術。
雖然之前在昏迷中,但她仍舊能夠感覺到自己胸前的刺痛感。現在,那種刺痛感已經沒了。
看樂嬋和她年歲只是相仿,甚至還要小些,能有這樣的醫術,顯然非凡。
待將嶽月背上的銀針盡數取下,樂嬋又用被子替她蓋好,然後道:“嶽殿主,這鍼灸之術還只是排解你體內那股亂竄的內氣。你的傷勢還需要用藥物治療,這半個月,你都只能呆在房間裡調理了。”
“半個月?”
嶽月兩道秀眉緊緊蹙到一起。
她可是知道現在趙洞庭正在命令各師部趕來繡江鎮。他們還能在這裡呆半個月麼?
不過她不知道樂嬋身份,這些話,便也沒對樂嬋說。
樂嬋走向屋外。
趙洞庭聽得木門的吱呀聲,眼神微凝,“樂嬋,怎麼樣了?”
樂嬋臉上還是有些疲憊之色,道:“內氣已經排解出體外了,不過要痊癒,怕是還得需要數十天的時間。這半個月,嶽殿主都是儘量不要下牀走動的好。”
趙洞庭聽到這話,也是皺眉。
然後他總算是注意到樂嬋臉上的疲憊,有些歉疚道:“辛苦你了,從百草谷來這裡,吃了不少苦吧?”
樂嬋只是微微搖頭。
趙洞庭忽地又驚喜起來,“嶽月傷勢還沒好,這樣你是不是就可以留在這裡了?”
樂嬋愣住,瞧向樂無償,嬌羞萬分。
樂無償只是當作沒有看見。
趙洞庭傻笑,等過半晌,才響起吩咐士卒快些去準備飯菜。
三人本來打算去大殿內用宴,但樂無償卻是死活不願。擺明要給自家女兒和趙洞庭獨處的機會。
樂嬋嬌羞,趙洞庭樂得如此。
兩人在殿內面對面吃飯,偶爾擡頭對視,眼神中都是有着濃濃情意。
他們的愛情或許算不得轟轟烈烈,但是,卻在相思間生根發芽,越扎越深。
趙洞庭這兩天來因爲被元軍圍困的煩惱,也在樂嬋柔和的眼神中,逐漸消去。
飯後,他不由分說牽着樂嬋的手走出大殿。樂無償倚在門外大柱旁。
見到兩人又牽着手,他眼神中亦是有些感慨之色。此時樂嬋、趙洞庭兩人你儂我儂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和妻子初戀時的景象。
趙洞庭臉皮厚,當着樂無償的面也不願意鬆開樂嬋的手,道:“前輩,還得麻煩你派些高手出去探查那黃粱策和明珠公主的動向。他們兩次欺到朕面前,讓得嶽月重傷,這口氣,朕忍不下。”
樂無償領命而去。
趙洞庭帶着樂嬋爬上大殿屋頂,很是強硬地將樂嬋摟在懷裡。
兩人看着晚霞,這刻,好似連鎮外的槍炮聲,也不能打斷這對重逢戀人的寧靜。
趙洞庭的眼神逐漸堅定。
樂嬋的到來,無疑又給他的內心注入無窮的力量。
元軍,他必敗之!
此時不爲朝廷,不爲黎民,僅爲以後能夠有機會和懷中的美人如此寧靜的長相廝守。
直到夕陽徹底落下山頭,黃昏悄然覆蓋大地,繡江鎮南面的槍炮聲纔再度斷絕。
鎮內並未出現任何慌亂。
雖然宋軍僅僅兩萬多,鎮子外圍矮牆也如同虛設,但仗着火器優勢,宋軍卻硬是將元軍死死地阻擋在繡江鎮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