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遼王趙諶的事,還有另外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擺在眼前。
什麼事?
東京城鬧遊行的事情。
爲什麼說這件事情非常棘手?
因爲這涉及到了民間意識形態的問題。
在大宋的律法中,還沒有聚衆遊行相關的律法。
關於這次的事件,大理寺提議直接以造反的性質做定義。
在古代,這種提法也算合理。
一大羣人聚集在大街上,一副要幹架的架勢,這很容易就觸犯到當政者敏感的神經了。
有相當一部分強勢派大臣贊同大理寺的這種提議,並且表示在遊行的過程中,東京城許多商販都遭到了很多的損失。
當然,還有更多的大臣認爲這件事應該淡化處理,因爲牽扯的人太廣了。
遊行人數多達五萬人。
五萬人組成一支軍隊足以攻城拔寨了。
有人回顧這一次的事件,開始做總結,至於爲什麼事件會發展到這一步,理由也已經想好了。
當然是往已經死掉的周朝身上推。
表示都是他在背後推動這一切。
例如開封府尹就堅決表示都是前三司使周朝的責任,將一切罪過都推到他身上,總之,開封府在日常管理中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爲了這件事,大臣們在朝堂上吵得昏天暗地。
到靖康十五年九月,遼王已經塵埃落定,剩下的僅僅是受牽扯的官員的定案而已。
但這場餘波除了關於遊行之人的處置方式以外,還很快就衝擊到了皇后那裡,眼看就要演變成另一場政治風暴。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人也牽扯了進來:已經多年沒有露面的太上皇趙佶。
甚至有傳言說周朝背後站着的人就是太上皇趙佶,東京城的遊行事件也與他有關。
當然,沒有人敢直接彈劾太上皇,除非這個人腦子秀逗了。
關於趙佶參與到遼王反叛一事,只是坊間流傳,並無直接證據。
這一日,劉彥宗被宣到皇宮。
“臣參見陛下。”
“劉卿,坐。”
“謝陛下。”
秋意漸濃,趙桓披着一件黑色的長衣,因爲身體的原因,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上朝。
趙淳在一邊乖乖的看書,另一邊,掛着幾張很大的地圖,包含了西域以及西域以外的廣袤未知之地。
“劉卿是什麼時候開始爲大宋效力的?”
“回陛下,臣是靖康元年感懷陛下仁德,遂棄暗投明。”
“已經十五年了。”
“是的,已經十五年了。”
“我大宋的官,做的比他金國的如何?”
劉彥宗心思急轉,卻不知皇帝爲何突然問這些,小心翼翼道:“承蒙陛下不棄,臣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趙桓嘆了口氣,有些不悅道:“劉彥宗,朕知道你不敢背叛大宋,但你也不要以爲朕不知道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朕不是個小氣的皇帝,你們有自己的人朕不在乎,但若是在關鍵的時刻影響了大局,朕也不介意把你的腦袋掛在城門口去。”
劉彥宗連忙起身,匍匐在地,惶恐不安道:“陛下,臣有罪。”
“儘快結束這場風波,中原要恢復元氣,西域還在打仗,朕不想朝堂上天天爲了那些小事吵來吵去。”
“是!”
“在朕心中,百姓吃飽飯,大宋的商品跨越大海,西域被打通,西方蠻夷接受我漢家文化,比什麼都重要,不要再給朕惹麻煩了,知道嗎?”
皇帝的說已經相當直白,往往如此直白的時候,表示他的耐心已經沒有了。
“臣萬死不辭!”
“另外,你去遼東一趟,給朕查查遼東的賬。”
“遵旨!”
劉彥宗退下後,手心手背都是汗。
他回了督察院衙門,當天就收拾好行李,帶上人,往遼東去了。
爲什麼會這麼快?
原因很簡單:保命!
皇帝真的要他去遼東查賬的嗎?
當然不是,遼東的賬還用查嗎?剛剛造完反,一大堆的爛賬,怎麼查?
趙桓讓他滾去遼東待一段時間就是不要讓他在中樞興風作浪了。
也表示趙桓不想再將遼王案無限放大了。
因爲現在的主要矛盾是恢復北方的生產,以及西域的戰事。
朝廷諸公都是大宋樞機要員,關乎國家大事,掌控億萬百姓飯碗的人,整天爲遊行的事扯來扯去,百姓的死活誰來管?
劉彥宗想趁亂攬權上位,安插自己的人,這事本身已經範了趙桓的大忌,沒有殺他,表示趙桓還需要他。
劉彥宗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才說收拾行囊去遼東是爲了保命。
趙桓將趙淳叫過來,道:“淳哥兒,你記住一點,你需要官員來治理國家,但是老百姓纔是根基,如果百姓吃不飽飯了,根基就不穩了,一切都是空談,讓官員不斷想辦法去提升百姓的生活,是永遠要做的一件事,並且要一直做下去的一件事,當某些官員不務正業天天想着要審案的時候,朝廷就出現危機了,你就要想辦法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回來。”
趙淳點了點頭道:“爹爹,淳兒知道了。”
趙桓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爹爹,淳兒還有一個疑惑?”
“什麼疑惑?”
“淳兒看出來爹爹對劉御司的不滿,劉御司之前做了一些不利於朝廷和國家的事情,爲何爹爹不罷他的官?”
“人各其用,沒有完美的人,人都是有私慾的,更何況身居權力中心的人。”趙桓耐心解釋道,“假設爹爹將他罷了官,就能保證下一任的督察院御司比他要好麼?記住爹爹一句話,要經常去看下面的人的優點,利用好每一個人的特長,心中知道他們的缺點就好,不必抓着每一個人的缺點不放,這是皇帝的心胸氣度,爲政者,當各盡其才。”
“嗯,淳兒知道了。”
幾日之後,督察院出了一份報告,是關於前太宰虞允文的報告,關於鐵道司案的真相,具體的內容無非就是虞允文是無罪。
這份報告經過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會審,最終呈交皇帝。
看這個架勢,康王趙構也是識趣的很,很快就提議表示自己身兼數職,無法兼顧,提議辭去暫時太宰一職。
趙桓大筆一揮:準!
十月初,虞允文官復原職。
十月初,東京城回來了一個大人物。
誰?
西北經略使唐恪。
十月十五日,唐恪被任命爲戶部侍郎。
十月二十五日,唐恪被任命爲三司使,正式接替了周朝的位置。
至於遊行一事如何處置,也很快就有了定案。
凡是參與遊行者,發配高昌城,交給李光去處理。
至於發配到高昌城他們半路會不會死?
這個死的概率不大,畢竟大宋的西北已經通了水泥大馬路,而且火車都已經通了一大截了。
這件事以雷霆手段去執行,杜絕以後再有遊行的事情發生。
但是,創傷並沒有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