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拼殺得一陣,各自心中嘖嘖稱奇!
以御營士卒觀來,金人破關而入前來追殺,而這十里之外又有得伏兵在此。以此說來,這些伏兵亦爲金兵無疑。
何以今日金兵戰力全然不同往日?
往日裡御營士卒從不是金兵一合之敵,今日竟然能鬥個旗鼓相當?
雖然對手實爲乙室拔業麾下奚兵,然則到底也是比御營士卒精銳不少。若果雙方列陣廝殺,御營士卒自然不能抵敵!
唯有今夜情形特殊,雙方都採用了對陣拼殺的策略。
兩車對撞,其實司機的技術並不如何重要,更重要的取決於車輛本事。
小轎車同渣土相撞,你即便換舒馬赫來開車也無補於事,照樣是死路一條。
前面便已經說過,對衝拼殺乃是呆仗,誰死誰活全憑天意!根據作用力與反作用的原理,雙方的死傷必然十分接近。
待到雙方戰馬速度降得下來,又變成了一場混戰。
混戰之中難便敵我,誰死誰活仍然看天意。多少孱弱士卒仗着運氣好便能活到最後,多少勇猛之士卻又死於自己人之手。
也正因爲如此,御營士卒這才能堪堪抵敵!
於奚兵說來,今日之事也是十分奇怪!
當初發兵之初,乙室拔業便斬釘截鐵地傳下令來。只言必能引得耶律大石同御營士卒內訌,待到雙方拼殺已久,能逃至此地的也必定全爲殘兵敗將,人數不多,戰馬已疲。
而自己這近四百士卒乃是生力軍。以奚兵首領想來,以多打少,以逸待勞,若要剿滅這些殘兵敗將不過是舉手之勞。
也正是因爲如此,奚兵統領這才下定決心採用對衝拼殺的策略。
原以爲遲滯得御營逃兵在此,背後耶律大石追兵必然瞬間便至。到時候前後夾擊之下,輕鬆破滅得御營士卒之餘,尚且能撲上前去將耶律大石的疲兵吃掉。
誰料得對方人馬人數多於自己不說,又同樣是生力軍。
只如此一來,便把雙方都給坑慘了,同時陷入混戰的泥淖之中動彈不得,若要想分出勝負,至少也是數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御營士卒心下大急,後面的金人正追趕而來,自當早早衝破敵陣,早早逃亡析津府爲上。
奚兵們心下也是大急,不管如今對手是御營士卒還是耶律大石遼兵,若果不能儘快斬殺乾淨,待到另外一方勢力前來,事情就大條了!
原本是別人兩家火拼,自己再出來收拾殘局!
如今變成了自己火拼,又有第三方勢力前來收拾殘局!
乙室將軍明明安排的好好的,又是哪個王八蛋暗中出手,只偷龍轉鳳一番,便將自己衆人頂出來送死了!
黑夜之中混戰卻也不是這麼容易分開的,想逃都沒門!
要知道黑夜之中混戰,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身邊就沒有敵人。若是有人膽敢喊出聲來,必定爲附近敵人所識破,肯定是死路一條,遑論開口下令了。
故此即便是士卒,也只敢閉緊嘴巴,憑感覺砍殺附近敵人,直到臨死之時才間或發出一聲慘呼。
如此情形下來,要麼一方死光,要麼另外一方死光,這事情纔算有了結局。
當下雙方拼殺得近一個時辰,皆是死傷無數。
不斷地有人慘叫着倒下,地面上的屍體已經積攢了厚厚的一層。
然則就在此時,各自後方又同時有得一陣馬蹄聲響起。
雙方聞得此聲,皆是大驚!
事情擺明在這裡,雙方都不可能有援兵前來,來的必定是敵軍!
御營身後傳來馬蹄聲傳來,要麼便是耶律大石領軍前來,要麼就是金人追兵已至。
奚兵身後的馬蹄聲傳來,卻也不知爲何方勢力,總之一條,必然不是好事。
聽得馬蹄聲起,雙方便不得不鼓足餘勇,加力拼殺。若果能於短時間內殺盡對方,自己猶自有得一線生機。
又過得一炷香功夫,雙方猶自未分勝負,然則背後馬蹄聲越來越清晰,顯見得第三方勢力越來越近。
不多時便見得御營背後突出來五百餘騎,且人人舉火爲照,於黑夜之中實在囂張的很,看旗號卻正是耶律大石的人馬。
於此同時,東面人馬也有得千餘人馬前來,照樣是人人舉着火把。遠遠看去,便依稀見得其旗號正爲常勝軍。
這一前一後兩波人馬待近得戰場,卻又各自駐馬停下。
此時場內雙方拼殺得許久,各剩下得百餘人馬,場地自然大大縮小。
再有得前後千餘火把這一照耀,戰場之上已經能勉強分清敵我。
當下雙方又廝殺得一陣,只將對方混入自己人羣內的倒黴鬼殺光,便各自退得數十步,繼續持刀戒備。
實在是再度拼殺下去再無意義,如今勝負已經不再取決於自己手中,而是取決於各自背後的人馬。
雖則天祚帝欲要伏殺耶律大石,然則此事到底也未曾發動。耶律達魯這貨僥倖未死,見得耶律大石領軍前來,心中大喜,便趕緊暴喝道:“陛下在此,大石林牙,何不速速前來相助!”
另外一面的奚兵首領見得背後的常勝軍旗幟,心中也自大喜。如今四軍大王麾下正有不少常勝軍爲用,莫非彼等便是受四軍大王所遣,前來接應自己?
當下奚兵首領退後自保之虞,也轉身朝後面喊道:“軍中誰人統領?速速前來相助。”
見得場中雙方求援,這兩波新至人馬卻絲毫未動,反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待到笑聲一停,常勝軍中一員大將越衆而出,卻也不理會場中衆人,只朝對面耶律大石拱手道:“大石林牙,久違了!”
耶律大石也不肯失禮,便拱手道:“郭將軍,別後無恙否?”
場中衆人見得二人寒暄,心下又是大驚!
尚且不待場中雙方統領發話,郭藥師卻又搶先開口道:“林牙可欲要今日之功?”
馬上遼地就數老子最大了,要這功勞幹嘛?自己封賞自己麼?當下耶律大石便開口道:“唯將軍取之!”
說完此語,耶律大石便領兵退得數十步。
郭藥師見狀大喜,只將手一招,背後士卒紛紛彎弓搭箭只朝場中人馬射來。
只可憐場中雙方人馬已經拼殺得許久,士卒、戰馬皆已經疲憊不堪,再加之對方有得千餘人馬,自己雙方加起來也不過人家五一之數,又如何有還手之力?
待到常勝軍士卒以弓箭相攢射,場內人馬只紛紛到於血泊之中。
見得屠殺開始,耶律大石又將手一招,只領着這五百人馬戒備着退去,不多時便消失在遠處。
郭藥師命人攢射得一陣,見得場中再無人馬站立,便揮手命士卒停下弓箭,復遣得百十精銳前來,但見得場中有箭傷未死者,便行補刀。
除了一個人例外,那便是耶律達魯。
這貨運氣實在好得很,身中三箭,卻無一箭命中要害。
當下郭藥師便命人將其擡得出來,且命軍醫前來調治。
既然王承旨傳下命令要活擒此人,郭藥師自然不會同其作對。
於郭藥師而言,此時雖有得跳槽心思,卻也不妨騎驢找馬。若此次果然立下大功,童貫重又器重,爲了幽州節度使一職,自己便留於宋國也可。萬一此次事敗,亦或童貫不肯器重,甚或爲金人所擒,再降金人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