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寶龍不願作貳臣,又不願段氏遭受屠戮……一時間,猶豫不定。
其實,引頸受戮是需要必死的決心、和絕大的勇氣的。象段寶龍這般左右搖擺的,到了最後,大抵就是個降字的結局。
他現在前後不靠地糾結,其實,只是現在還沒有到,必須做決定的最後關頭罷了。
正在此時,突然外間闖進來一人,叫嚷着朝段寶龍叫道:“大兄!大兄!不好了!”
等那人進了帳,看清楚,原來是段寶龍的堂弟,段寶如。
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段寶龍不喜地問道:“何事這般驚慌?”
段寶如急忙說道:“城外唐兵似乎又增加了許多!”
“增加許多是多少?”
“是……”段寶如一聽,愣了愣,他又沒出城去看,只是在城頭看到揚波軍的活動情況,比起以往來,頻繁了許多,便得出了一個增加了許多的結論,可究竟增加了多少……他又沒出去查看,哪裡知道詳情?他只好低頭道,“愚弟不知……”
段寶龍不喜地盯了他一眼:“那唐兵可有準備攻城?”
“這倒是沒有!”段寶如連忙肯定地回答。
“既然唐兵沒有要攻城……他增加許多和不增加許多,有多大區別?”段寶龍嘆道。
段寶如聽到這聲答覆,半晌說不出話來。
段寶龍的這話的確是一個殘酷的實情:通海都督府現在的常備兵,合在一起,連一萬都不到,還分別駐紮在通海、建水和目則三城之中。通海城中的兵力是最多的,也只有四千不到,而建水和目則兩城之中,則各只有兩千多。
這點分派各城的兵力,若是離城野戰,哪怕是對上五百揚波軍都不敢言必勝,也就能憑藉城牆的保護,尋得一絲心裡安慰。
只是,見識過揚波軍火器的厲害之後,段寶龍知道,這城牆能起到的保護,是多麼的不真實。
在他想來,如果揚波軍決意要攻城,那是一個城門都守不住,只能是放揚波軍進城,然後躲也就是在揚波軍不注意的地方,抽冷子射冷箭,或者從窄巷子裡,揚波軍反應不及時的時候,近距離衝一下。才能給揚波軍一點點或多或少的殺傷。
不過,段寶龍可不覺得,這樣能扭轉戰局。
當然了,有這種想法的,可不只是段寶龍一人,他的這話一出,便得到了段寶如的默認。
他含混地點點頭道:“那某還是讓他們把城門打開,一切照舊?”
段寶龍點了點頭:“開了城門吧!便如尋常一般,市集照常開放,不禁出入!”
“諾!”段寶如得了準信,諾了一聲,轉身就準備要出大帳。
“慢……”段寶龍突然一聲講他叫住,“這軍營之中,處置公務有諸多不便,某即日就會搬回都督府居住,你再有軍情,去都督府尋某!”
回都督府?段寶如愣了愣,怎麼無緣無故,又要回去了?不過,段寶龍身爲通海都督,住軍營也好,住都督府都是他的自由,段寶如可管不着,他只管躬身一諾,然後告辭出了大帳,去佈置防務去了。
只是,說是佈置防務,其實也沒多少事情可做。最主要的,也就是在城頭,看着城外的揚波軍動向。
至於城外……
通海軍在城外,原本是有一些據點的,可現在,要麼是被唐人收買,成了唐人的耳目,要麼,乾脆就是一羣穿着通海軍服飾的唐兵在駐守,總之,跟通海軍是沒多少關係。
而通海軍現在掌握着的三個城池,便如大海中的三個孤島一般,沒有一丁點的照應。
甚至是互相間消息的傳遞,都只能靠通行期間的唐人商賈來帶一點消息。
當然,這些消息的可靠性有多高,其實很難說得很。
包括鄭買嗣準備集結大軍,要來攻打通海城的消息,也是唐人的商賈所說。
起先,大家還在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可眼看着唐人的商賈所帶來的消息,越發清晰,甚至能準確地,描述出拓東節度和弄棟節度,徵召兵員的進度的時候,再加上,這個方向行走的唐商也漸漸地愈發稀少了,衆人才意識到,事實可能當真如此。
當然,通海都督府,也可以下令徵召兵員,這樣,可以在短時間內,將通海軍擴充到兩萬。
可是,段寶龍的命令根本出不了城,這種徵召令,全然發不出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城外的唐兵越來越多,時不時,能看到那些唐兵一小隊一小隊地,出現在通海城以北的要道上,似乎準備着什麼。
可具體在準備什麼,卻是看不清楚,也不懂,未什麼要這般佈置。
其實,不僅段寶如看不懂唐兵在幹什麼,楊保國也是一頭霧水。他也搞不懂,通海城這邊,到底在幹什麼!
楊保國自從領了鄭買嗣的軍令,在陽苴咩城點起人手出發一來,現在已經到達了富溫州。
他所領親領的部隊,可不是鄭買嗣這兩個月新編的新兵,而是參加過多次大唐與南詔之間的戰爭的老兵。
在這裡,除了他帶過來的五千人馬之外,還有從弄棟節度過來的五千兵馬,也歸他節制。這一支一萬人的大軍駐紮之所,距離通海城,已經不過五十里而已。
若是楊保國下令攻城,他有把握,一日便可抵達通海城下。
此外,在通海城的正北邊,距離通海城不過四十里的江川,聚集了另外一支人馬,那是拓東節度使的五千人馬。
兩支隊伍,一北一西地象一把鉗子一樣,向通海城伸過去。
可是,就在兩軍相距已經只有一天路程的情況下,他楊保國,竟然全然不知,通海城這邊的情況如何了。
因爲,他往通海這邊派出的探馬,就象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一經放出去,便沒幾個能回來的。
楊保國領兵也有不少年了,可這般詭異的戰場,卻是第一次所見。他還從來沒見過,有這樣的敵人,竟然會花費如此大的精力,用在截殺對方的探馬上。
他在富溫川駐兵三日後,終於無法在忍受這般信息全無的傻等。他留下三千人收住富溫川后,將大軍分爲兩千前軍和五千中軍,分梯度,距離兩裡,從富溫川試探着伸出了觸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