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奴婢,纔到校舍,就被一個大消息砸暈了。
見第一次聽到此時的六人還不知道此事,王忠誠下意識地有點小得意。
“就是把樹炮裝在了一種兩個輪子的車上……你就想一下,把馬車的車廂去掉,然後在中間裝個橫樑,再把樹炮裝上去就可以了!”一邊說,一邊拿了食籤,在沙盤上畫了個圖樣。
“阿郎真是妙計!這樣,瞄準起來可就方便多啦!”
“可能,還有別的不同哦!裝在炮車上的樹炮都用炮衣包嚴實了,某等還看不到真容,不過,看那尺寸和重量,應該不是樹炮!”王忠禮補充道。
又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可能是兩種新炮!”
“新炮?”小夥伴不解了,這樹炮用起來已經很不錯了啊,無論是在船上還是在陸地上,威力那個大啊!所向披靡啊!爲啥還要造新炮呢?
“嗯!那種輕一點的炮,用一匹馱馬可以拉着跑,那種重一點的炮,就算是用兩匹馬拉,也不能跑野地,一旦卡在坑裡,想弄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這麼重?得有幾百斤了吧!”
“嘖嘖……阿郎把某等叫回來,是不是就是爲這新炮之事啊!”
“有可能……”
幾個小傢伙們,正交頭接耳說得痛快呢,教室門口突然冒出個腦袋來,進門就大聲叫道:“馬上就要開飯了!還這裡瞎說什麼呢!”衆人回頭一看,正是秀兒。
別人怕了秀兒,這些個小男孩卻不怕,回頭看了一眼,哦了一聲,繼續說自己的。只有王頎昌連忙跑了出去:“阿姐!阿姐!頎昌在這裡呢!”
見自己弟弟跑了出來,秀兒才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來:“某剛纔還去越娘那裡問你回來沒有,她還說沒有……你是剛剛纔到的嗎?”
“是啊!阿姐!頎昌可想你了!”王頎昌討好地對姐姐說道,“因爲作戰英勇,阿郎還獎賞了頎昌呢!”
聽到弟弟得了獎賞,秀兒越發高興了:“真的啊!頎昌真不錯!”
秀兒剛說完,卻不想,教室裡突然冒出一陣吃吃的偷笑。
“你們笑什麼!”秀兒臉色一變,對着發笑的幾個男生質問道。
“某就笑笑……嘿嘿……聽到了好笑的事,不讓笑啊!”王忠智做了個鬼臉,回話道。
秀兒惱了:“某姐弟相逢,說幾句話,你們有什麼好笑的!不許笑!”
見秀兒生氣了,王忠智乾笑兩聲,不再搶白。
王忠毅原本沒笑的,卻接話道:“嘴巴長在某等身上,笑幾聲還要你批准不成!哈哈……某就笑了!如何?”
“你!”秀兒的怒氣登時又加碼了,準備放狠話,卻被王頎昌拉住了。
王頎昌滿臉通紅地說道:“是弟弟不爭氣……不怪他們笑話……”
原來,那日水戰之時,一輪樹炮下去,驍勇善戰的海盜黃衫隊被轟成了篩子,死狀十分慘烈。沒見過血腥的少年炮長們,自己也被嚇到了。
一個個臉色發白,手腳發冷,虛汗直冒。
但是反應最強烈的炮長中,有一個卻是王頎昌,他吐了,吐得非常嚴重……
後面在海潭山寨前伏擊海盜那一次,少年們的表現便鎮靜多了,可王頎昌又吐了……
本來,初次上戰場,大家都有些犯怯,事後,便很有默契地互相都不再去提那糗事,可一聽王頎昌到姐姐面前表功,立即就把其他小夥伴逗樂了。
這又能怪誰呢!秀兒看了一眼不爭氣的弟弟,再朝那些淘氣的男孩瞪眼看去:“阿郎可是要去吃飯了!你們現在再不去,可就別想挨着阿郎坐了!”
幾個小孩一聽,馬上將當下的這點小恩怨拋到一邊,飛似得朝後麪食堂跑去。
王頎昌也想跟過去,卻被秀兒一把拉住,在他腦門子上敲了一記爆慄:“不用着急,阿郎吃過飯之後,會過來找你們說事的!”
“真的啊!”王頎昌立即就停住了腳步,“是不是新炮的事啊?”
“阿郎沒宣佈的事不要亂猜!”秀兒又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慄,柔聲地說道:“這是紀律!有些東西說別人聽的時候,好像出了風頭,可讓阿郎知道了,心裡的感覺就差了……你出一百次風頭,也抵不了阿郎的一次批評!記住了嗎?”
“哦!”王頎昌知道這是阿姐爲自己好,老老實實地答應着。
“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有點露怯沒關係的!阿郎說了,第一次見了別人死狀悲慘而覺得害怕,是作爲人的本能,是說明這個心中存在一份對他人的憐憫之心!完全沒反應的,纔有問題呢!”秀兒又說道。
“嗯!”能經常待在阿郎身邊就是好!王頎昌羨慕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點頭道。
王頎昌也是不善於掩飾情感的,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什麼意思,秀兒見了卻沒有笑話他,而是稱讚道:“好好幹!以後,做阿郎身前的大將軍!好不好?”
“頎昌哪能做得了大將軍……”王頎昌剛要謙虛,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做阿郎身前的大將軍?若是自己當了大將軍,那阿郎將是什麼了?
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阿姐,這話可不能說的啊!”
秀兒笑了笑,沒有接話,又瞅着自己弟弟好好看了一會,便岔開話題:“走吧,跟阿姐一起吃飯去吧!”
從教舍到食堂,走路要走將近十分鐘,還沒走到呢,就聽到裡面在山呼萬勝。
果然,前來用餐的軍士見到王延興之後,都很激動,王延興做了一個簡短的鼓勵性的講話,跟他們簡單地通報了海潭山之戰的勝利,和將在勝利的基礎上走向下一次的勝利的信心。
最後,就是今日加餐,每人可發一大塊肉。這萬勝的呼聲,便是在加餐決定後爆發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一點點小小的物資供給,就能帶來很大的滿足。
人,就是這麼簡單!
只是,軍士們的熱情太強烈了,一雙雙眼睛都盯着王延興看,本想秀一把與民同餐的,這還怎麼吃?
只能匆匆意思一下,讓原本想挨着王延興入座的王忠毅等人的願望泡了湯。
不過用餐結束不多久,秀兒就過來通知他們待在教舍裡不要到處跑!一會,阿郎就回來見他們!
真的!幾人將歡呼了一聲,將心裡一點點小小的失望的心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動、興奮……
他們不知道秀兒玩的小花招,乖乖的坐在教舍裡等,等着,等着,心裡又覺得有些忐忑,感覺到有些不安。
再等等,卻沒見到王延興駕到,不由得又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秀兒又急匆匆地跑過來,朝教舍裡喊道:“人都在吧!阿郎馬上就到了!”
幾人一聽,精神大振,一個個端端正正地坐到座位上,大氣不出地看着教舍的大門。
果然,沒多久,教舍的大門就被推開了,王延興領着孟鹹帶胡老二和兩個侍衛進了教舍。
“起立!敬禮!”王忠毅大聲叫道,幾人齊嶄嶄地站了起來,手臂橫於胸前,肅立行禮。
王延興也將手臂橫於胸前回禮後,朗聲道:“禮畢!稍息!都坐下吧!”
幾人依令坐下,王延興也拖過來一把凳子,坐下,招呼孟咸和胡老二也不要站着:“這裡算是某等的家啊!回到了家裡,隨便一點!”
孟咸和胡老二笑了笑,也各自拖把凳子坐下。
大家都落座後,幾個小孩的進展情緒稍微緩解了一點,王延興才又說道,“這半年以來,你們都辛苦了!”
“爲阿郎,不惜肝腦塗地!”幾個小孩立即齊聲答道!經過去年申定平的洗腦後,這詞都是說慣了的,不經大腦思索,就會自然蹦出來。
王延興本來還想先扯幾句閒話,被這話給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好閒話少說,直奔主題:“你們幾個,是某選出來的第一批炮長!不單是平時學習、訓練是上優,參與實戰也表現不俗!很不錯!”
幾個小孩筆直地坐着,兩隻眼睛熾烈地盯着王延興,聽到王延興的表揚,一個個臉上都是光彩熠熠。
“你們現在小小年紀,就立下了功勞,長大了功勳只會更大!到時候,你們都想要什麼呀?”王延興和藹地問道。
小夥伴們,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是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先來!忠信!你說說你的想法!”王延興順着右手的方向,第一個是王忠信。
“忠信……忠信沒想過……”
“那等你長大了,最想讓阿郎給什麼呢?”
王忠信撓了撓頭,想了想,紅着臉說道:“那等忠信長大了,阿郎給忠信找個好看的婆姨好不?”
“好!沒問題!到時候,要是忠信看中哪家小娘子了,就告訴阿郎,只要她沒有許配人家,阿郎就去提親!可好?”王延興笑呵呵地點頭道。
“忠智呢?忠智想要什麼?”
輪到王忠智了,王忠智也是一臉茫然,想了想,喃喃地說道:“忠智可不可也請阿郎幫忙找個婆姨啊……”
“哈哈!沒問題!就像忠智一般,阿郎給你操辦。”王延興愉快地應道,“不單是婆姨!到時候你們若是娶妻生子了,房子、庭院每樣都會有!”
“謝阿郎!”忠智連忙躬身拜謝道。
問完王忠智,接着問王忠禮,王忠禮卻眼圈一紅:“忠禮還有一個兄長,在路上和兄長走散了,阿郎能不能幫忠禮找到兄長……”
這……即便是太平年間,人走散都不見得能找得回,更何況是這亂世?
王延興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認真地答覆:“哦?你可知你們是何時走散的,在何地?你那兄長,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
“忠禮不記得了……”王忠禮沮喪地回答道。
他們這幾個連自己身生之地都記得模模糊糊的,哪裡知道自己跟親人走散的地名?
而且,他們打都本來就是被奴隸販子故意衝散後,被抓或被拐到這裡來的,中間經歷了多久,經歷哪些地方哪裡還記得清。
在小溪場又有過了差不多一年,竟是連兄長的姓名和長相都模糊了,哪裡還能給出有效的信息?
王延興摸了摸他的頭:“不要氣餒!也許,他也到了泉州呢!得空的時候,你好好回憶一下,想起什麼的時候,就跟阿郎說!只要有一點點機會,阿郎就幫你找!好嗎?另外,休沐假時,到泉州各地走走,沒準就能碰上呢?”
“嗯!”王忠禮點了點頭。
下一個輪到王忠琪了。王忠琪卻從座位上走了出來,雙膝跪在王延興面前:“阿郎!忠琪不敢講!”
“有什麼想法,大膽地講,只要阿郎能做到的事情!你站起來說!阿郎不喜歡別人跪在地上!”王延興愣了一下,說道。
“阿郎……”王忠琪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鼓氣勇氣說道,“忠琪本姓陸,忠琪想,若是忠琪能爲阿郎立下大功勞之後,以後忠琪若是有了兒子,能讓忠琪的一個兒子還姓陸,可以嗎?”
王延興一驚,沒想到這個王忠琪心裡竟然藏着的是這樣的一個願望,他臉色平和:“你先站起來!阿郎喜歡和頂天立地的男兒說話,不喜歡和跪在地上的人說!”
王忠琪一聽,果斷地站起身來:“忠琪知錯了!”
“忠琪!有道是說,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能不忘本,阿郎讚賞你!你的要求,阿郎同意了!不單是如此,只要你能立下足夠的功勳,不單是你的兒子能還姓陸,便是你自己,也可以改回你的本名本姓!”
王忠琪卻堅決地說道:“阿郎對忠琪恩重如山,若不是阿郎,忠琪生死未知。忠琪的命是阿郎所救,名字是阿郎所賜,忠琪不敢有其他奢望。”
“你的要求,阿郎答應了!”王延興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該輪到王頎昌了,“小頎昌,你的願望是什麼?”王延興笑着問道。
王頎昌被點了名,才發現輪到自己了,可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忽然,腦子裡轉出一個想法,張嘴就答道:“頎昌要做阿郎的大將軍!”說完又覺得失言,連忙閉嘴。
這話,可就有點犯忌諱了……
王延興卻不以爲意,摸着他的腦袋:“你是想帶兵打仗吧!可要先練好膽量哦!”
“阿郎……奴不怕的……下次,一定不會怕了!”王頎昌不好意思地答道。
“好!阿郎相信你!”王延興拍了拍他肩膀。
緊接着的是王忠毅了。
前面的同學在回答的時候,王忠毅也在思索。
王忠信和王忠智說想要婆姨的時候,王忠毅發現自己也很想要一個婆姨……
最好是越娘那個樣子的……也不知道王忠信和王忠智是不是也是這般想的。
不過,作爲一個男子,怎可兩眼盯着個婆娘呢!他否決這個想法;
王忠禮想要找自己的家人,他卻沒這個慾望,他不是跟家人走散的,而是被家人賣掉的。親情,在他看來,早就蕩然無存了。既然如此,回不回本姓,也就無所謂了。
至於當大將軍……指揮麾下千兵萬馬,自己心中確實也這麼希望過,可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視線轉到王延興身上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他心底的願望,其實是想成爲像王延興這樣的人。
想做什麼,就可以去做什麼,可以安排誰去做這個,可以讓誰去做那個……
這便是自己所願的嗎?
王忠毅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這種心願。
“那你也是想當大將軍嗎?”王延興笑着問道。
“不……某想,某想當阿郎這樣的人……”王忠毅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哦?比如說呢?”王延興內心一陣驚訝,不過還是很有耐心地問道,“是像學某的哪個方面嗎?”
“阿郎能告訴某等如何去做,可以安排佈置很多工場,可以讓大家吃飽飯,穿暖和……忠毅都想學……”王忠毅低着頭小聲地說道。
這個……某這些可都是通過穿越帶過來的,所以,要學的話,大概得先穿越一次才行,你確定,想學?王延興在心裡微微地笑道。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他還是要鼓勵地說道:“這些技巧,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只要你願意學,某都一點一點地教給你!慢慢來!”
王忠毅點了點頭……
不過,他總覺得,他說出來的,並不是當真是他心裡所想的全部。
只是,王延興已經開始問下一個小孩了。
作者北冥蟹說:要不要五更呢?可惜,沒個讀者來回答我的問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