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咸豐的詔書就到了,不出恭親王等人所料,咸豐果真是任命僧格林沁重新出任前線主帥一職,除了任命僧格林沁重新擔任主帥外,咸豐還從物資上,精神上,對僧格林沁進行了獎勵,滿足了僧格林沁的虛榮心,以此來表彰他在與反賊的鬥爭中所表現出的大無畏的精神,最後還號召全軍向他學習,咸豐對僧格林沁真可謂是榮寵無比.
能得咸豐如此厚待,僧格林沁打心眼裡開心不已,他發誓,必將以死相報.
詔書之中雖然重點談及了僧格林沁之事,但也沒有忘記李鴻章,咸豐在詔書中特別提到,以李鴻章爲副帥,輔佐主帥僧格林沁,並且指出,在曾格林沁生病,請假或因其它事由不能履行職責時,李鴻章需署理主帥一職,意思是說,僧格林沁當老大,而李鴻章則是明正言順的老二,而僧格林沁不在之時,那李鴻章就是老大.
咸豐此份詔書也算是煞費苦心,既要任用自己的親信僧格林沁,也要照顧李鴻章的情緒,爭取做到面面俱到,皆大歡喜.
而事實上,僧格林沁與李鴻章在得到這樣的任命之後,確實都很滿意,此詔正合他們的心意.
在宣完此份詔書之後,咸豐還有一份特詔是給僧格林沁,恭親王,李鴻章三人的,其中之內容與曾國藩之事有關,並嚴令恭親王主導此事,僧格林沁與李鴻章二人協辦.
旨意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曾國藩叛國投敵,必須予以嚴辦,並行文行整座軍營,以警效尤,至於怎麼辦,由他們三人商量後執行.
當內務府的官員將詔書宣讀完畢之後,在場的三人立馬反應不一.
僧格林沁表面上是一臉平靜,心中實則是竊笑不已,他慶幸,咸豐終於是採納了他的建議.
恭親王是面『露』愕然之『色』,顯然是不明白爲什麼咸豐會下這樣一份詔書.
李鴻章的面『色』則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但可以肯定,他的內心起伏一定很大.
“各位大人,接旨吧.”內務府的官員以一慣的腔調道.
“謝主隆恩.”僧格林沁道.
“臣接旨.”恭親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
“大人,請您奏明皇上,曾大帥對大清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此心天日可表,臣不明白皇上爲何會下這樣的旨意,但臣相信曾大帥一定是被怨枉的.”李鴻章以首頓地道.
他的語聲聽起來略顯激動,看來是心情激『蕩』.
“放肆,你是想抗旨不遵.”內務府來人呵斥道.
“王大人,王大人,您千萬別誤會,李副帥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一時糊塗,沒有將話講清楚,本王事後會教訓他,還請王大人原諒這個.”僧格林沁雖然不知道李鴻章爲什麼會如此反常,但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李鴻章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所以,他趕緊出來打圓場.
“哼,李副帥,看在僧王爺的面子上,你今天的話,本官權當沒聽見,還請你以後謹言慎行.”那內務府的王大人冷哼一聲,道.
“是,是,是,那就謝謝您了,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僧格林沁笑着將幾張銀票塞到了王大人的手裡.
那王大人是堅辭不受,但耐不住僧格林沁的熱情,最後是勉強接受了,其實,不是他不想收,而是他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在畢恭畢敬地將內務府王大人送走之後,僧格林沁便開始責怪起李鴻章來.
“少荃,你剛纔真是嚇死本王了,你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抗旨不遵是多大的罪嗎,那是要抄滅九族的,你怎麼這麼衝動?”僧格林沁一聲大過一聲.
僧格林沁吼完之後,李鴻章沉默了很久,這才道:?“王爺,您來評評理,我家大帥爲了大清朝,奉獻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於汁都被炸幹了,最後卻要被無情的拋棄掉,這讓屬下怎麼想,如果讓我說,這就叫,狡兔未死卻急於烹走狗,飛鳥未盡卻想要折良弓,這是何道理,您說,如果朝廷這樣做,那不是冷了幾十萬湘軍將士的心嗎?這讓將士們如何再爲朝廷效命,又怎能不從心裡升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呢?”
李鴻章非常激動.
“是啊,這事也太突然了,皇上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呢,說曾國藩是反賊,實是讓人難以相信.”恭親王也有點半信半疑.
“恭老兒,少荃也就罷了,曾國藩是他的恩師,他這樣說,本王可以理解,但你不同,你可是皇室宗親,怎能說出這種大不敬之言,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僧格林沁責怪道.
“是,是,是,對不起,老僧,本王剛纔的話是有點過激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有這種可能嗎?”恭親王還是有點不信.
“怎麼沒這種可能,本王可以做證,這些可都是本王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假.”僧格林沁肯定地道.
“你胡說,這怎麼可能,我的老師,我知道,他老人家一門心思爲國,滿腔熱血效忠,即便是死,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做出此等投降之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不相信.”李鴻章大叫道.
“少荃,你先冷靜一下,你相信你的恩師,這沒錯,但我們難道就不相信老僧的話嗎,他說他是親眼所見,那我們何不請他將當時的情況說出來,我們再分析分析,看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恭親王還算冷靜,他提議道.
李鴻章不語.
“老僧,你就說說當時的情形.”恭親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道.
於是,僧格林沁將他在奏摺上對咸豐說的話,又重複講了一遍,當然,這些都是他自己杜撰出來的,跟曾國藩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曾國藩也在此處,聽了僧格林沁的話,不知他會做何感想,想當初,黃旭說要教訓僧格林沁時,他是不計前嫌地爲僧格林沁求情,而僧格林沁此時卻在他背後不遺餘力地誣陷他,兩人這一比較,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人品問題.
“少荃,恭老兒,本王說的可都是實話,所以,本王對皇上的旨意是欣然接受的.”僧格林沁義正嚴詞地道.
虧他還有臉說這樣的話,這人啊,要是臉皮夠厚,內心夠黑,那什麼事還做不出來呢?
“少荃,聽老僧這話,似乎都是真的,你先冷靜地想一想,一切以大局爲重.”看來恭親王是相信了僧格林沁的話.
“不,我不信,除非我親耳聽見老師這樣說,否則,我都不會相信.”李鴻章倔將地道.
“可是聖旨已下,這是事實,我們無法更改,即使你有疑問,也只能等待將來再評說了,我們當前只能按照旨意辦事.”恭親王無奈地道.
“那是你們的事,我管不着,但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老師的事.”李鴻章對他的老師那是沒說的.
“你想抗旨?”僧格林沁的語氣也開始嚴厲起來,他可不允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出現這樣的事,儘管李鴻章是他必須倚重之人.
“不,我沒說,我只是說我不會參與到你們之中去執行聖旨,但我也不會壞你們的事.”李鴻章冷冷地道.
“你…..”僧格林沁很惱火.
“老僧,算了,他能做到這樣,保持中立,已經算是不錯了,你也不要太勉強他了,少荃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由他去吧”恭親王勸道.
“哼.”僧格林沁冷一聲,看起來極其不悅.
“少荃,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記住,一切三思而後行.”恭親王叮囑道.
看起來,恭親王能做到這一步,似乎是仁至義盡了.
李鴻章略一行禮,氣沖沖地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僧格林沁與恭親王二人.
“老僧,現在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否則,以皇上的脾氣,他是不會冒冒然下這樣的旨意的.”恭親王說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僧格林沁.
原來他早就懷疑僧格林沁有告曾國藩的陰狀,否則,?皇上不會這麼快就做出這樣的決定.
“恭老兒,你是什麼意思,本王是那樣的人嗎,而且本王有必要那樣做嗎?那對本王可沒什麼好處,而且,處置了曾國藩,如果引起湘軍的反彈,那麻煩可就大了,本王會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嗎?本王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本王不願意,所以,你可以放心,本王沒對皇上說過什麼,但皇上是怎麼知道的,本王就實在不知了.”僧格林沁極力爲自己開脫.
“那也是,你能想到這些,那足以證明這事不是你說的,但皇上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恭親王一個頭,兩個大.
其實,恭親王也並不是真的同情李鴻章與曾國藩,他最怕的就是處置完了曾國藩,會引來湘軍的反彈,如果湘軍出了問題,那大清朝就完了,他實在想不明白,他的這位皇上,爲什麼突然會幹這種傻事,他就不能等到等到湘軍徹底穩定了,太平軍被擊退了,再來幹這樣的事嗎.
這皇上啊,也是太急了點.
“皇上怎麼會知道,誰又能搞得清楚,帝王心思,你我最好別猜測.”僧格林沁道.
“唉,本王最擔心的就是湘軍不穩啊.”恭親王很擔心.
“放心吧,本王在軍中這麼久,很多情況也是知道的,他們最多也是象李鴻章這樣耍耍脾氣,不會真的搞出什麼事來,他們還沒那個膽.”僧格林沁安慰道.
“但願如你所說屬實吧,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將聖旨內容行文整座軍營啊?”恭親王道.
“皇上指明讓你主導,你定吧.”僧格林沁道.
“那好,既然已經無法改變,宜早不宜遲,就明天吧,希望一切都可以安然度過.”恭親王可沒僧格林沁那麼樂觀.
“放心吧.”僧格林沁自始自終都是這一句話.
放心吧,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