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旭倚住門口隔着門簾往廳中望去,在前廳的上首位坐着一個年青人,年齡約在二十七八之間,個子不算高,面容清秀,皮膚不算白但也不黑,呈古銅色,比較隨意的斜躺在太師椅上,左右顧盼之間,使人有一股親切感,但又有一種因久居高位而自然而然爆發出的威嚴氣勢,滿臉的風塵之色,像是趕過很多路,他說話不快不慢,很有節奏感,聲音不是很大,但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就像是一個久居在外的朋友在與你一訴衷腸一樣.他的眼神說不上犀利,但如果他盯住你同你交談,那你一定會心生折服.他穿着簡單樸實,整個人看上去整潔,乾淨,幹練.看得出他生活很有規律,律已很嚴.總體來講,他不像是馳騁沙場的戰將,道像是能掐會算的謀臣,照黃旭看來,他不折不扣就是個儒將.這就是翼王,石達開,人稱之爲石敢當.僅僅是這一瞬的觀察,讓黃旭就打心裡有一種希望與其馬上結交的衝動,
“豔兒,近段時間過的怎麼樣,可有人欺負你,如果有,你跟叔叔講,叔叔幫你出頭”說也奇怪,天王洪秀全有不少兒女,真正與石達開投緣的也就洪爭豔.
“我就知道叔叔最疼豔兒,不過,叔叔,您想有誰能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欺負豔兒,就是他有幾十個腦袋也不夠父王砍的,豔兒雖然柔弱,不習武事,但豔兒心中卻不怕任何人,任何事,也不需要父王保護,豔兒能保護自己.”
“唉,滿朝親貴,能知豔兒者,不多,能識豔兒者,也不多,但同樣能讓豔兒稍微上心的人更是鳳毛鱗角,豔兒啊,說句心裡話,如果你不是天王的女兒,我一定帶你上戰場,你也一定會成爲我們天國的穆桂英,雖然,武功可能稍有不及,但智謀卻強其百倍,人說力敵萬人,那是英雄,但照我說,那隻能算是一介武夫,匹夫之勇,而如能用謀善斷,那纔算是決勝千里的真英雄.”
“那就有勞叔叔跟父王說說,讓我跟着叔叔上陣對敵,報效國家,做一回真英雄,行不??”
“你這鬼丫頭,還跟你叔叔耍心眼,誰叫你是天王女兒,而且還是最疼愛的女兒,即使我是有心,但也無力啊!!我是沒辦法說服天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天王叔叔好像有很多的心思,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說出來,雖然豔兒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豔兒能聽叔叔說,也願意聽叔叔說,也能幫叔叔保密”玩笑歸玩笑,洪爭豔可不是粗心之人,他知道石達開心中裝着很多心話,也只能來她這兒才能稍微沒有顧忌的說一說話.
“你啊,真是善解人意,如果將來誰能娶到你,那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是啊!自從你西王蕭朝貴叔叔在長沙戰死之後,我已很難再找到一個可以說說真心話的人了,心裡面明明憋着很多事,但卻不能輕於與人言,因爲如今天朝的情況很微妙,連我自己都看不清楚,言多必失.我就跟你說說大家都能看到的一些事,這不是秘密.自從我們大軍進了天京之後,許多將士都心生懈怠,以爲革命已經成功,光知道貪圖享樂,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真以爲天下平定了嗎,是應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了嗎?要知道我們周遭都是強敵環視,江南大營,江北大營,有哪一天安寧過,又有哪一天太平過,豔兒,看到這些,我心焦啊!可是,除此之外,我能做只能是率領前方的將士拼命殺敵,力拒敵人於國門之外,可是敵人殺了一批,他們還可以補充,這樣殺來殺去,何時才能算到頭呢?關鍵問題是我們有一個明確的綱領嗎?我們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嗎?很多人甚至都已將當初我們的約定拋到了九霄雲外,天朝制定的很多規矩也都被拋諸腦後,長此以往,天朝會出大問題.要知道,今天我們能站在這個地方,跟清庭分庭抗禮,靠得不是我們財多,糧多,人多,恰恰靠的是這天下的民心,民心向背,因爲我們太平軍是爲人民謀福利的,心是向着廣大百姓的,正是有了天下百姓的支持,纔有了今天天國的輝煌,但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能看出我們還是當初的太平軍嗎??”石達開越說越激動.洪爭豔沒有插話,只是默默的聽着,“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石達開繼續說“聽說東王楊秀清在天京把持朝綱,生活極其奢蘼,連天王都敬他三分,北王韋昌輝也是包藏禍心,只知道到排除異已,中飽私囊,我有些時候真是搞不明白,這些天國的棟樑到底是怎麼了,也許是我傻吧,回想起以前,我們一同金田起義,同生共死,心中只有一個忥頭,就是推翻清朝,還天下一個太平.那個時候的兄弟之情是多少的純潔,大家同在一口鍋裡吃飯,共喝一桶水,雖然說條件很差,但人活的清楚,明白,活的有意義,可如今呢,條件是好了,地盤是多了,但天下並沒平定,怎能如此行爲,難道就不怕這好不容易建立的天朝毀於一旦嗎??豔兒,叔叔心裡苦啊!!”,石達開痛心疾首地說道.
“其實,我與叔叔一樣,正是由於痛恨這些事情,才躲到這裡來,我也勸過父王很多次,父王對這些事也不置可否,我也沒有好的辦法,原指望叔叔回來,可以輔政父王,重振朝綱,但現在看來確實很難,先不說,父王認不認同你的想法,就說現在,東王是一手遮天,北王陽奉陰違,朝中大臣不是依附東王,就是依附北王,而且兩王都手握重兵,即使能將其剪除,天朝必定也要原氣大傷,另一方面,翼王叔叔向來威名素著,被譽爲天朝第一名將,手中同樣握有重兵,正因爲如此,東北兩王尤爲忌憚,恐怕心裡面也同樣在尋思怎樣才能置叔叔於死地,況且,叔叔是個忥舊的人,心存仁義,想來此時此刻也是在想用什麼可以挽回東北兩王的心吧,所以,從各方面考慮,也爲叔叔的安全計,叔叔還是趕快離開天京吧.這樣,一來可以免遭暗害,二來,有叔叔在外,兩王心存顧忌,也不敢亂來.叔叔認爲呢??”洪爭豔娓娓道來.
“豔兒對時政分析的真是透徹,本來我也心存僥倖,以爲可以憑多處的兄弟情義,可以感化東北兩王,聽豔兒如今一席話,我卻是癡人說夢,既然如此,那就聽豔兒所講,馬上起程離京,我道是要看看,這些人能玩出什麼名唐來??”石達開做事向來果斷,一旦有了決定就從不拖泥帶水,於是一邊說,一邊正準備起身離去.“誰,誰在後面鬼鬼祟祟,給我出來”,突然,石達開大叫一聲.
附:
石達開(1831年-1863年),小名亞達,綽號石敢當,廣西貴縣(今貴港)客家人,太平天國名將,近代中國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武學名家,初封“左軍主將翼王”,天京事變曾封爲“聖神電通軍主將翼王”,軍民尊爲“義王”(本人謙辭不受)。石達開是太平天國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之一,十六歲“被訪出山”,十九歲統帥千軍,二十歲封王,英勇就義時年僅三十二歲,有關他的民間傳說遍佈他生前轉戰過的大半個中國,表現出他當年深得各地民衆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