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一陣腳步聲從大堂外傳來,八個士兵神情嚴肅的衝了進來。
然後,一個威嚴高大的人走進來。
這個人,正是剛剛從南方趕回來的李振。李振進入北京城後,立即就得了順天府衙門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回家裡,就倉促的趕過來。李振原本不打算插手周氏這件事,只要趙烈文依法辦事,公平公正的頒佈了結果就行。
然而,芷蘭在裡面橫插一腳,使得局面不可收拾,所以李振才主動走了出來。芷蘭見到李振出面,心中知道這一回難以挽回順福的命。
趙烈文從主位上走下來,欠身道:“大總統!”
李振點了點頭,說道:“關於這一案子,你依法辦事即可,不用顧忌任何人。若是有人犯了法都無法懲處,國家的律法還怎麼服衆呢?誰願意遵守沒有約束力的法律呢?依法辦事,這是處理事情的準繩。”
“明白!”趙烈文說道。
李振看向芷蘭,淡淡的說道:“走吧!”
芷蘭張嘴想要說話,但看到李振冷淡的表情,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她回過頭看了順福一眼,輕嘆口氣,只得無奈的跟在李振身後。
這一離開,順天府尹莫元生心裡面的堅持直接垮塌。他苦喪着臉,眼中帶着無盡的悔意。原本是想要抱一條大腿的,沒想到大腿沒抱住,性命都栽了進去。
順福嗷嗷大哭,向李振求助,但根本沒用。
李振走到大堂門口,突然停下來。
因爲,桂良在侍從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桂良穿着一襲黑色長袍,腰纏玉帶,帶着一頂小圓帽。他的鬢髮已經花白,鬍鬚稀疏,臉上溝壑遍佈,已經長滿了老年斑。只是,桂良腦袋後面稀疏的長辮子依舊保留着,沒有因爲李振的命令就改變。打心底,他還是滿清的人,不接受李振搞的這一套。
李振加快腳步來到桂良身前,伸手攙扶着桂良,笑說道:“岳父,您歲數大了,應該多在家休息,儘量少出來走動。”
芷蘭心中竊喜,若是桂良開口求情說不定有戲。
桂良說道:“大總統,老夫有一事相求。”
李振攙扶着桂良,微笑着說道:“岳父,我們回家再說。”
桂良搖頭說道:“若是回家後,順福的命就沒了,還說什麼呢?順福雖然頑劣,但並非無可救藥,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是願意悔改的。你是他的姑父,而你也是大總統,只要你一句話,順福就能活下來。就算將他發配邊疆,老夫也認了,只求饒他一命。”
李振笑容隱去,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肯定的說道:“岳父,順福有您替他求情,有芷蘭幫助他,但那些死去的周家人,誰來幫助他們呢?”
桂良回答道:“死者已矣,老夫願意照顧周家剩下的人。”
“呵呵,好一句照顧啊!”
趙烈文大步走了出來,一臉鄙夷之色。
他盯着桂良,朗聲說道:“老先生可知這一句話的後果?若是如此,這天下的權勢子弟、富人子弟都可以隨意的玷污女子,或者是隨意殺人,然後說照顧其家人。若果真如此,這個國家就會腐朽,就會步上滿清的後塵。滿清是怎麼亡國的,滿清是怎麼衰敗的,老先生心知肚明,難道老先生要爲了一己之私,而讓國家因此而走上滿清的老路嗎?”
桂良眉頭一挑,臉上滿是煞氣,沉聲說道:“趙烈文,我和大總統說話,這是我們家裡的家事,不需要你多管閒事。”
趙烈文說道:“事關順福一案,怎麼能說是家事呢?”
桂良看向李振,說道:“大總統,順福這件事,老夫也不爲難你,不是讓你放了順福,死刑可以稍稍修改嘛。流放新疆之類的,都可以的!”
趙烈文心中緊張起來,害怕李振改變主意。
一旦李振發話,局面更加複雜。
同時,趙烈文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李振讓他網開一面,他也要反駁。當初對待李振的親戚是如此的,現在涉及的事情更復雜,牽扯的權貴更多,但同樣不能因此而破例。
李振搖頭說道:“岳父,法不容情!”
一句話,趙烈文頓時安心。
“你,你難道不要你的家人了嗎?他是你的親人啊!”桂良氣得吹鬍子瞪眼。
李振說道:“岳父,這事真不能通融。”
“李大總統,老夫求你了,請您看在老夫打開北京城投降的份兒上,饒順福一命吧!”桂良話鋒一轉,又以當初打開北京城的功勞作爲交換。
李振沉聲道:“岳父,一碼歸一碼,兩件事不能混搭。”
桂良扔掉手中的柺杖,說道:“大總統,老朽求你了,給順福一個悔改的機會吧。”
說完後,他撩起衣袍下跪。
李振想攙扶,但桂良執意要跪下,只得任由桂良跪下。李振見到這一幕,心中更加爲難,而趙烈文心中也無比爲難,能體會到李振的難處。他知道這事情更難處理,沒有插嘴說話。芷蘭見桂良跪下,又看着鐵青着臉的李振,心中咯噔一下。
她和李振相處多年,深知李振的脾氣。
若是鬧翻,絕對是桂良吃虧。她趕忙勸說桂良,想讓桂良站起身,但桂良卻板着臉喝罵了芷蘭幾句,讓芷蘭不準插手。
他擡頭看着李振,神情執着,根本是不爲所動。
李振說道:“岳父,先回去再說。”
桂良搖搖頭,堅定的說道:“你若是不答應,老夫就不起來。老夫還是那句老話,順福是你的家人,是你的親人,難道你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救嗎?”
李振深吸口氣,沉默了許久,他說道:“岳父執意要跪着,我沒有辦法。但順福一案,絕對不能饒恕。凡是犯了法的人,必須得到懲罰,這是鐵律,不容任何人來踐踏。”說完後,李振大手一揮,吩咐士兵把桂良架起來,然後帶上芷蘭離開。
一行人走後,遠處傳來了桂良的大罵聲。
同時,有李振的回答:“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家!”
趙烈文聽了這句話的時候,表情肅然,臉上更是露出欽佩的表情。他帶着士兵回到了大堂中,開始逐一的給參與這一次造成周氏一家死亡的人定罪。從順福開始,到莫元生,以及莫元生的幕僚等等人,一一判罪,爲死去的人伸冤。
ps:第二更;昨天老爸生日,今天在處理剩下的雜事,更新不穩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