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值農忙,是收割和播種的季節。亦晴叔叔耕了好幾畝水稻,正忙着收割,沒空照顧三歲的玲玲,便送到亦晴家。
亦晴帶着她,跟她玩遊戲,給她講故事。玲玲在亦晴家裡玩得很開心,傍晚,叔叔來接玲玲回去,玲玲小手抓着亦晴的衣服不走,大家哄她明天再來,才肯走。玲玲喜歡這個堂姐,不會欺負她,跟她玩,給她講故事,還給她奶糖吃。平時,跟其他小朋友玩,他們欺負她人小。
玲玲是個鬼靈精,鬧亦晴要奶糖吃。亦晴換過出門穿的衣服,牽她的小手,去商店了。
路上,遇到初中同學鄭曉鬆。這個鄭曉鬆是典型的浪蕩子,仗着自己家裡有錢,整天跟一些不學無術的社會青年混,糾集小混混打羣架,若不是他爸給學校領導送禮求情,估計全市的中學都讀遍才能混完初中。他爸爸在鎮上開了一個電子廠,亦晴爸媽就在他廠裡上班。初中那會兒,年級裡的漂亮女生幾乎都被他招惹過,亦晴對他這種人敬而遠之。即使鄭曉鬆坐在她後邊兩年,說過的話可用指頭數的出來。按鄭曉鬆的話來說,亦晴冷漠的神情讓他不敢蠢蠢欲動。據說,他還把一個女孩的肚子搞大了,女孩家長鬧到他家,他還囂張地說:“不就是想要錢嗎?這點錢我們家還是出得起。”那家長氣得摔門走了。後來,上了高中就不知道鄭曉鬆怎樣,只知道現在他在市裡的專科院校混文憑。
老同學相遇,亦晴禮節性地跟鄭曉鬆打了一下招呼。
“老同學,還記得我呀!”鄭曉鬆直勾勾地盯着亦晴看。
亦晴被他看得很不舒服。恰好,這時候手機機靈地響起,亦晴禮貌地說:“先走了,接個電話。”
說完,拉着玲玲逃也似的走了。是凌峰打來的電話,話沒說兩句,玲玲鬧着要跟凌峰講電話,亦晴告訴玲玲要喊哥哥。
玲玲兩隻小手接過電話,奶聲奶氣地說:“喂,哥哥,我是玲玲,你是誰呀?”
凌峰知道亦晴的這個小堂妹,特別惹人喜歡。故意地逗玲玲:“我是哥哥呀,玲玲,你和姐姐去哪?”
玲玲想了一下,說:“我不告訴你,你給我大白兔奶糖就告訴你。”玲玲賣了一個關子。
“哈哈,好,你要幾顆奶糖呀?”凌峰爽朗地笑道。
“我要很多很多。”
“你先告訴哥哥,你要去哪?”
“我跟姐姐去買大白兔奶糖,哥哥你什麼時候給我奶糖?”
“嗯,你明天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很多很多奶糖了。”凌峰逗玲玲說。
亦晴接過電話,說:“凌峰,我帶玲玲過馬路。我晚上再給你電話。”聽到凌峰說好,便掛了。
媽媽陸美琪看到亦晴經常出去接電話,作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女兒戀愛了。
晚上,亦晴進媽媽房間裡找針線。美琪把女兒拉到牀邊,問:“晴寶,告訴媽,是不是有對象了?”
唰地一下,亦晴臉紅了,爭辯道:“媽,你別瞎猜。”
“我生的女兒,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告訴我是誰。”
亦晴知道瞞不住媽媽,便小聲地告訴美琪。當聽到亦晴說凌峰是同專業的師兄,是個陽光帥氣北方男孩,美琪立馬沉下臉,不高興地說:“媽,就你一個女兒,不希望你嫁到這麼遠的北方。”
“媽,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出行容易多了。”亦晴勸慰道。
美琪不同意了,“你看隔壁家的玫子,嫁到北方,兩三年纔會孃家一趟,前天她媽媽還向我們抱怨只有一個女兒就嫁到那麼遠,兩三年纔回家一趟,有女兒恰似沒女兒。”
“那是人家。”亦晴爭辯着。
“反正,我就不同意你交這麼遠的男朋友。今年,我去給你算了命。算命先生說你今年爛桃花多,可能遇到壞人。還說你過去那道坎,你就會一生幸福。我擔心那個人只是跟你玩玩的。”
亦晴很無語,但同時無力反駁媽媽。總不能把自己那晚在凌峰家過夜,自己毫髮無損那件事擺出來,替凌峰說情吧!
亦晴不說話,低頭找到針線,便要出去。
美琪急了,“知道嗎?”
亦晴只是淡淡地說:“知道了,媽,我先出去。”留下美琪一個人着急。
自從那天鄭曉鬆見到亦晴後,就對亦晴念念不忘,打起追亦晴的念頭。時不時來亦晴家。亦晴爸媽看他是廠長的兒子,沒說什麼,認爲只是老同學之間的來往。這個鄭曉鬆,不學無術,但吹牛的本事一流,天上地下吹得天花亂墜,爸爸林文軒聽得很不耐煩,直皺眉頭,又不好意思趕人家走。媽媽美琪到聽得津津有味,還誇鄭曉鬆見多識廣,結果那個鄭曉鬆越吹越起勁。
鄭曉鬆來了,亦奇就遭殃,看書都看不進去。他那大嗓門,難聽的聲音只鑽入耳朵,直搗鼓地耳膜在嗡嗡響。
“姐,你那同學上輩子是啞巴?這一世要把所有的話說完。”亦奇氣惱地抓着頭髮,沒好氣地說。
“上初中那會,他坐我後面,整整聒噪了我一個學年。你就忍他一個晚上吧。”亦晴笑着安慰弟弟。
剛開始,亦晴礙於他是老同學,出去客廳給他泡茶。現在乾脆躲在房間不出來,媽媽說了她趕緊出來招呼人家,就就衝着客廳大喊,說要給弟弟講題目。
亦晴和亦奇在暗地裡打趣說,鄭曉鬆是吝嗇鬼,每天來他們家討茶喝。
當然亦晴他們家是聰明人,知道鄭曉鬆想追亦晴。以前不常來串門的人,突然之間來的次數比上茅廁的次數還多,肯定是有所求。這時,美琪心裡打起了小算盤。但同時,美琪心裡就着急,亦晴對鄭曉鬆根本就嗤之以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爸爸林文軒也不在同一陣營,美琪提起,文軒就說孩子的事你就別操心,孩子自有主張。爸爸就是這副樣子,讓美琪恨得牙癢癢。
當然鄭曉鬆也不是蠢驢一頭,看到亦晴家除了美琪,其他人對他都冷冷的。決定放棄這一行動,從長計議。
南方夏天就是這麼善變,昨天還晴空萬里,酷熱難擋,今天就要刮颱風。這天,上午就颳大風,傍晚天氣就變了,風大雨大,電閃雷鳴,這場大雨持續到明天上午。亦晴爬上天台,看見小河裡的水漲到與河堤齊平,若不是河堤邊上種了很多竹子,這樣單薄的河堤很難攔得住這發怒的河水。亦晴看得膽戰心驚。平時,小河水淺唱低吟,如今變成了拉不住的野馬,咆哮向前。
晚飯,爸爸林文軒說道:“城西大橋塌了,幸好,那時並沒有經過的行人和車輛。要是有人或車輛經過,肯定是要送命了。”
大家聽了打了個冷戰。城西大橋,是亦晴他們上初中必經的一段路。所幸是暑假,學生不用上學。只不過是,以後孩子們上學就得繞很遠的路去上學了。
吃完飯,一家人聚在客廳看新聞聯播,才知道縣裡面受災很嚴重。依山而建的房子倒塌了,河邊的房子被河水沖刷了,山體滑坡,靠近山的公路被泥土掩埋,進不來,出不去······有人田被水淹了,有人房子被洪水沖垮,有人因此受了傷,有人因此失去了親人。亦晴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天災人禍,受苦的總是老百姓,真是應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凌峰很快打來了電話,“亦晴,你們家還好吧?我剛纔看新聞,看到你們縣因爲颱風受災很嚴重。”凌峰焦急地問道。
“我家沒事。”亦晴的心還在剛纔的慘境中,沉重地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凌峰重複着。
“那些人,真慘。受苦的人總是老百姓吶。”亦晴頗有感觸地說道。
凌峰安慰亦晴別想那麼多。聽着凌峰的聲音,心裡還是很快慰的。回到家裡,亦晴很自然地關注學校那邊的天氣,是因爲那個城市有了凌峰,於是便多留一份心思。很快,亦晴恢復了情緒,說了一下想念之類的話。看到美琪走過來,亦晴匆匆地就跟凌峰掛電話了。自從,知道和亦晴交往的是北方男孩時,美琪總是有意無意地去幹涉他們。
第二天,亦晴打開郵箱,於洋給她發了一封郵件。看到於洋的名字,心莫名地疼了一下。想想,兩人真的很久沒聯繫了。對於洋近況的瞭解,僅僅通過子潔隻字片言,知道於洋在大一第二學期交了一個女朋友,跟亦晴有點像,小小粒,個頭只有1米五七,留有一頭飄逸的長髮。兩人各心有所屬,陪在他/她身邊,給其他人的時間自然少了。真的,自從和凌峰在一起以後,亦晴很少會想到於洋,看到某些特定的事物,纔會想起曾經有那麼一個男孩讓自己曾經很想念。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他們交往兩個多月就分手。亦晴聽了以後,暗暗納罕。
亦晴打開郵件一看,“大家都來幫幫她吧!我們學校隔壁班的張美燕,因爲颱風,失去了家園。”還附有圖片。看了那圖片,亦晴忍不住眼淚都出來了。農村裡,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過活,只有建一所房子的能力,房子沒了,孩子還要上學,叫他們一家人怎麼過?
隔壁班的張美燕,跟亦晴只是說過幾句話,偶爾才能遇到。亦晴想:既然碰上,儘自己所能去幫。亦晴翻箱倒櫃找出畢業的紀念冊,裡邊有整屆畢業生的聯繫方式,看到隔壁班的畢業證,裡邊照片裡的張美燕笑得多甜呀!誰能想得到她家正在遭受不幸呢?
亦晴決定給她寫一封信,裡邊夾一些錢。錢不多,但是是亦晴在學校徵文比賽的所有獎金。亦晴捨不得花,如今全部給了張美燕。按照上面的地址寄過去,很快亦晴忘記了這件事。
直到有一天電話裡有一個女孩子說要找亦晴,“亦晴,我是張美燕啊!”電話那邊,張美燕興奮地說道。
亦晴才如夢初醒。
面對張美燕的感謝,亦晴有點不習慣,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任何一個善良的人微小的事,卻換來別人由衷地感謝。生活就是這麼奇妙,自己一個小小的善意舉動,卻被一個人銘記於心一輩子,當再次被提起時,你抱歉地說不記得,別人卻興奮地拉着你的手告訴你,有時還會因爲激動過度灑下幾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