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債啊,孽債”,到此,無奈的李梓瑤只能發出這樣的嘆息,除此之外,她還能做些什麼,她代替不了女兒的人生,只能拍着女兒的後背安撫她,平靜她跌宕不安的情緒。
“孩子,你不要放棄,你一定要堅強,中國這麼大,一定會找到合適的配型,上帝會可憐我們的斯奇,他沒有做錯過什麼,他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李梓瑤給女兒打氣。
“嗯,我絕不會放棄對斯奇的治療”,李菲兒坐了起來,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一個母親的堅強源自於對兒女的愛,母愛無關人品,無關恩怨。
冬夜,寒冷刺骨的風呼呼地颳着,陰暗的天空飄起了穴,飄在淡黃色的路燈打成的光柱裡,採文呵着白氣,穿着暖靴的腳扔抵擋不樁冷的侵襲。
“熱奶茶”,江澤從陰暗中走了出來,捂住了採文接過奶茶的冰冷的小手。
“冷嗎”?他抵住她的額頭。
採文牽強一笑,是戀人?是朋友?看着眼前這個斯文帥氣的男人,採文的內心荒草萋萋,狂亂的風吹亂了她的感情,曾經膩味過、lang漫過的男人,此刻,因爲知曉他的秘密,在她的眼眸中變得猙獰,他愛過她嗎?以他陰暗的心理,她不敢確定。她要舉報他嗎?她還是對他有依戀感,怎麼忍心將他推向無底的深淵?可是,他在一步一步地將喬氏集團推向絕境,是什麼樣的利益驅動,將他變得喪心病狂?
“去車裡吧?暖和”,江澤眼睛亮亮的,向採文展示着什麼?
“你買了新車”?她越發訝異他的經濟實力,曾經一無所有,如今,車房接二連三地購置。
江澤拿着遙控鑰匙的手輕輕地按了一下,一輛黑色的奔馳suv大燈閃着光亮,間歇性地,代表着江澤愉悅的心境。
“奔馳”?
“是的,採文,嫁給我吧”?江澤突然單膝跪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閃着璀璨光亮的鑽戒,在路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價值不菲。
採文呆了呆,若是在平時她一定會極其幸福,爲什麼?自己的內心卻如失去一個摯愛的洋娃娃一般地痛,失落感在急速地下墜,失重、無力感令採文不知如何是好,捂住了自己發痛的心口,她的眼淚要涌上來,卻又被她生生地控制了下去,擡頭望着幽深的黑夜,一望無際的黑,看不到星星,看不到希望,穴飄落在眼眸裡,融化,涼涼地化作水。
“對不起”,她纖細的手掌推開了他擎着的手,“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爲什麼”?他斯文的眼鏡背後,一雙迷茫充滿渴求的雙眸,“採文,我現在有能力給你一個幸福的家,你不高興嗎?你不開心嗎?”
“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她搖了搖頭,內心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你已經不再是我喜歡的江澤,我以爲你會回頭,我以爲你會停手,可是,你沒有,你一再地犯錯,我怎麼能接受現在的你”?
“你難道就喜歡我安分守己地過着打工者的生活,每月領着微薄的薪水?那麼,你會選擇和我結婚,生子”?
“只要我們努力,我們會改變這種生活”。
“對,我努力,你又不喜歡,你到底想怎麼樣?窮的時候你認爲我不努力,現在什麼都有了,你又不喜歡,我完全猜不出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壓低聲音,陰鬱,帶着惡魔般的張狂,俯向眼前這個女人,是質問,更是不滿。
“你掙的錢骯髒,是建立在踐踏別人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要你乾乾淨淨地掙錢”,她迎着他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直視,她是個內心篤定的女人,任何的逼迫都不能令她屈服,何況是在堅持自己的信仰方面。
“哈哈,這原本就是殘酷的世界,不是你倒下就是我倒下,你太幼稚了,不採取非常手段就不會獲得非常利益,這是人生的捷徑,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生活得更好,爲什麼不呢?採文,我是那麼愛你,你也愛着我,和我一起吧,採文,我們會更幸福”。
“不,根本不可能,如果說我幼稚,我寧願幼稚,而不是擁有你這種黑暗的靈魂,至於你所說的人生捷徑,我更不會走,我們分手吧,阿澤,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艱難地說出最後這一句話,採文的眼眶溼潤,逆光的身影更像一副剪貼畫,孤寂,落寞,雪簌簌地落着,寒冷襲來,蝕骨入心。
“你拿的我賬目的備份還給我吧”!他哀求更帶着威逼。
江澤此刻在採文眼裡陌生而遙遠,採文發現她從來就沒有認清過這個男人,他的內心是怎麼樣的?是不是烏雲覆蓋着的焦躁,是不是雜草重生的荒蕪?是不是慌不擇路的緊張?那麼曾經存在的微弱的善良是不是黑暗中的間或一現?
“這是不是你今天向我求婚的目的”?她的聲音顫抖,從來沒有的失望感沿着肌膚蔓延,仿若陷入了謊言的泥沼,窒息。
“你難道就願意看着我被抓坐監獄”?他的聲音悽婉,可憐巴巴地像一個搖尾犬。
“你難道就願意看着中旺國際在你們的陰謀中倒坍”?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他咆哮着,抓住了她的雙肩,“中旺國際給了你什麼?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爲他賣命”?
“這是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最根本的底線”。看着這張無限放大扭曲的臉,採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任他在瘋狂中逼視自己。
“你怎麼那麼傻,寧願爲難我,寧願和我分手也不願意做出違背喬氏的事情”,他頹然放手,踉蹌着走到嶄新的奔馳車旁,坐上車子,發動,翛然消失在微雪濛濛的夜色中,遠處,霓虹眨動着疲倦的眼睛,淡然地看着人間悲喜劇,一幕又一幕,一年又一年,從未停止。
採文似乎抽走了精神支柱,手中的奶茶失去了溫度,猝然掉落在地上,撒了一地,和着雪水融入變成暗色的污水,雪大了起來,迷住了她的雙眼看不到未來的方向。
一夜,窗外的風聲怒吼,雪粒擊打在窗戶上,採文靠在柔軟的被褥內,隨着睏意慢慢傾倒在牀上,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夢中全是江澤的影子,曾經那個斯文迷人的背影在夢中呈現,卻又被他張狂扭曲的面部驚嚇醒來,醒來,還是分手後的的現實,那麼曾經的愛是不是覆水難收?
凌晨三點,她接到了他的電話。
“採文,你愛過我嗎”?
質疑是錐心的拷問,愛能用什麼來考量?愛又能用什麼來證實存在過?年華似水,那些變換的風景和流失的感情,被沖刷,被帶走,只剩下平復的沙灘,不曾留下過痕跡。
“愛過,只是…再說已經沒有意義”。
“我們之間真的已經不可能了”?
“如果你還能回頭,我們或許還有可能,只是,你已經走的太遠,已經到了一個我無法理解的程度”,她在這邊苦笑,眼角不知不覺流出苦澀的淚水,那些幸福的過去,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道飛向了何處,她怎麼不心痛?
“我還想見你最後一面,最後一面,算是我們之間的紀念,可以嗎”?
“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說的嗎”?
“愛過一場,就這樣分手了?我放不下,新城區綠汀咖啡,明天下午三點,哦,不,應該是今天下午三點,現在已經凌晨三點多了,有些東西我想交給你,求你,準時赴約”。
“我考慮一下”,她掛掉了電話,整個人蜷縮到被子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需要好好地睡一覺,在睡夢中自我修復,她相信,睡覺等讓人變得精神勃發,更理智地處理生活中的難題。
她努力睡覺,一遍又一遍地數着羊,直到忘記了疼痛,慢慢地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態,靜止的身體,均勻的呼吸,沒有了彼此糾纏,沒有了疼痛和不安。
醒來已經快到下午兩點,慵懶起牀,凌亂的頭髮,蒼白的容顏,消瘦的身體,鏡子中的人有氣無力,洗了個澡,沐浴液打在身體上,光滑充滿芳香,年輕的肌膚總是容易煥發光彩,洗過澡後,臉部施了淡淡的妝,肌膚細膩,脣色生動明豔,只是眉梢難以掩蓋淡淡的憂愁。
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是江澤發的。
“我在等你”。
這四個字依然充滿溫情,一瞬間,她想,自己放棄自我就沒有那麼多的痛苦,忘記原則和底線和他還是那麼的幸福,可是,這是個輪迴,瞬間的決定怎麼能改變自己的秉性,還是會痛苦,還是會糾結,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定自己的內心。
換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款羊皮材質的暗紅色的棉質風衣,文藝風,繫了一條淡黃色的撞色圍巾,頭髮挽起花苞狀,搭配淡淡的妝容,整個人變得小清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