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深海魚,看上去絕不是現實世界應該有的,就和畫壁上的其他物種那樣,潛伏在最爲陰冷的海洋峽谷,靜靜等待即將上鉤的獵物,它們往往討厭陸地上的喧譁,所以選擇在荒無人煙的地區繁衍。而讓大話王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是誰將這些生物雕刻在畫壁上?他們又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是捕捉到這些異種的外貌?
老國王很顯然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想得到答案,大話城堡是建造在一千年前的古代遺蹟,修建當初,城堡的大廳裡就留下了畫壁。當時的海島居民大概對未知領域的生物持有憧憬之情,所以就將其外表形象地雕琢出來,供給後人觀賞。
然而,大話王還想到另一種可能性,這是簡單的警告方式,古人想用畫壁的方式提醒後人,這些生物都是具有攻擊性的,能對海島居民造成威脅,甚至是相互捕獵的關係。
不管是哪一種猜測,老國王始終都抱有妥協的心理,要是哪一天,這些生物真的上了岸,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大話王王國恐怕只有坐以待斃。因此,老國王想要讓幾名騎士留下,除掉潛伏在王宮中的後患,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對大話王而言,他只想要救出刀疤臉,其實就交情來說,兩人之間從一開始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但出於對騎士精神的崇拜,大話王還是認爲自己有找到真相的理由,首先,他們必須從塔樓的倉庫開始搜查。
“塔樓倉庫?不……那裡……那裡什麼都沒有……”老國王像是在有意隱瞞,話語之間做了明顯的停頓。
“如果要得到我們的幫忙,就必須讓我們搜查城堡的每個角落,地底、牢房、臥室、天台,決不能遺留任何一個地方。”大話王覺得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這是在格羅瑞婭面前展示能力的絕佳機會,儘管他還不知道口袋裡的金幣能夠爲他帶來什麼。
老國王沒有了法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眼神深深沉了下去,他背過身去,每走上一步臺階,就朝站在臺階下的三位騎士多瞄一眼,說:“要查可以,不過千萬小心,從那條通向塔樓的過道開始,我就沒有能力保護你們了,請好自爲之。”
老國王的意思是,即使在王宮中,他的權利也有伸向不了的地方,比方說塔樓。
越是可疑的地方就越能激發潛在的好奇心,大話王簡直可以馬上認定那裡就藏着王宮的秘密,包括解救刀疤臉的線索。但爲了合理利用起短短的三天時間,他必須再從老國王的嘴裡得到更多消息。
大話王:“難道說,那座塔樓是獨立於王國的部分?”
國王:“不,你們在島上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大話王國的財產。”
大話王:“你剛纔明明說,你的權利無法適用於塔樓。”
國王:“因爲那裡住着一個人。”
大話王:“誰?”
國王:“他掌管着海上航道,包括海陸貿易的稅收,以及災難事件的突發處理,同時,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夠看穿天象的人,因爲天氣因素對於海上航運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城堡內外的人都非常尊敬他,甚至稱他爲大話王國的先知,而我也特封他爲男爵先生。”
大話王:“也就是說,塔樓裡住着一位男爵?”
國王:“實際上,他多半都不住在城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但當我需要他時,他總會立刻出現。”
大話王:“他在外邊也有自己的邸宅嗎?”
國王:“我不記得有贈與他邸宅,不過,他的預知能力確實是無可取代的。”
大話王:“我想我們應該首先去會會他。”
國王:“隨你們的便,只是千萬不要忘了,他的會客時間往往都是中午。”
老國王講到這裡,覺得已經透露了太多,於是就深深嘆了口氣,繼續在階梯上艱難地攀爬,那權杖落地的聲響,鏗鏘有力,那走步時隆起的脊背,在月光下逐漸消失成彎曲的影子,如同蜿蜒在叢林裡的小溪,直到被靜靜的落葉埋沒。
大話王回過頭,看到山姆的眼光,飽含着對他的深信不疑。
格羅瑞婭則悄悄來到大話王的身邊,伸出染滿胭脂的指甲,溫柔地托住大話王的下巴,隨後貼近對方通紅的耳根,輕聲說:“小子,我看好你,記住不要給帝國人丟臉。”
這是大話王第一次得到大家對他的讚許,雖然只是片面之語,不過也算是個良好的開端,也許從今往後,他就能像個英雄那樣,踏上夢寐以求的騎士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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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充滿正義的斜陽射進客人的起居室時,大話王已經站在梳妝檯前,將自己打扮地衣裝革履,今天一天的行動都會令他興奮不已,所以他必須把自己裝扮成一名富有責任感的紳士。
與此同時,山姆還在隔壁的房間裡矇頭大睡,牀底下,散落着昨晚吃剩下的魚骨頭,以及一些東倒西歪的酒杯。
格羅瑞婭則一個人跑到停靠在湖邊的船隻上,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幫助大話王完成任務,而只是對他的滿腔熱血持有好感。爲三天後的起航做準備,纔是她最想做的。
於是,調查城堡,找到刀疤臉的任務就落在大話王一個人的肩膀上。
通向塔樓的過道上積滿了灰塵,要不是光照的作用,根本就看不到盡頭。這裡與金碧輝煌的大廳顯得格格不入,兩旁的灰牆上留有明顯的抓痕,不過再仔細看,那又不像是人類的抓痕,而是某種動物爪子的印記。大話王對此深信不疑,認爲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真相,可是當他來到走廊盡頭時,通向塔樓的大門卻是鎖着的。
一般而言,男爵的主臥總是朝着陽光最充沛的方向,可由於城堡是自西向東旋轉的,所以臥室的採光條件也會受到一定限制,那麼如何在看似相像的房間裡找到他,並且取得鑰匙,又成了另外一個衍伸的問題。
懷着這些問題,大話王打算逐個打聽,可走道里的每扇門都是反鎖的,也就是說,每扇門裡都住着一個人,他們或許是正在睡覺的僕人,或許是脾氣暴躁的衛兵,運氣好的話,才能找到男爵的房間。
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大話王敲開了通向塔樓的第一扇門,這扇門裡住着一個清潔工,在他的十平米小房間裡,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長條拖把,而掃把大多都是用魚骨製成的,用於清掃看不見的贓物,十分方便。
不過,大話王對他的第一印象卻是懶惰,既然有專門清掃過道的清潔工,爲什麼過道還是骯髒不堪?可見對方壓根就沒把清掃當做一回事,又或是趁着男爵不在時敷衍一下。
清潔工歪着腦袋,把大話王打量了一番,在發現對方根本不是男爵時,立刻不耐煩地說:“我這裡沒有多餘的掃把給你,要是弄丟了,就去找城堡木匠做一把,當然,這得花掉你半個月的血汗錢。”
大話王:“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你借掃把的。”
清潔工:“那就更不應該出現在過道里,你瞧瞧這走廊,每當我辛辛苦苦將它清掃乾淨時,總有人故意把牆弄髒,這分明是在和我作對。”
大話王:“我只是想找個人幫忙打開塔樓的鎖,因爲那鎖看上去很結實。”
清潔工:“你說什麼?你想進到塔樓裡去?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塔樓的鑰匙只有一把,至於在誰身上,你得花上一整天時間詢問,而持有鑰匙的人是否在房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話王:“什麼?難道鑰匙不是由男爵保管?”
清潔工:“哈,男爵他根本就不住在這,他只是將這塔樓裡的房間當成是堆放雜貨的倉庫,而我們都只是爲了看守倉庫被派到這兒來的。”
大話王:“那倉庫裡到底有什麼?”
清潔工:“這個嘛,你得去問住在第三間房的僕人,他知道的比我更多。”
大話王:“雖然沒幫上忙,不過還是十分感激你。”
清潔工:“哈,謝什麼,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一定是想求男爵大人爲你算命吧?放心吧,男爵雖然不住在這裡,不過每到中午,他還是會回來一趟,因爲他總是對倉庫裡的東西放心不下。”
大話王:“是……是的,我早就聽說了,他是一名先知,所以……”
清潔工:“那麼,祝你好運,少年。”
說着,清潔工就把門重重地關上,大話王在聽到一聲反鎖後,又繼續走向第三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