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蒙奇終於答應大話王打開這些匣子,他先是依次把匣子疊放成一座小三角,然後抽走最中間的金匣,大話王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猜測金匣裡裝着上等貨物,所以必須放在最後留作驚喜。
蒙奇從鬍子裡露出笑容,那微笑看似很真誠,絕不含有奸詐商人爲展現自己的商品而顯示出來的優越感,他輕輕吹響了口哨,那羣灰溜溜的小傢伙便一股腦兒鑽入下水道,並在地面上留下像是蝸牛走過的痕跡。
大話王的注意力被分散到了小傢伙身上,以至於錯過打開第一個匣子的時機,當他努力回過神時,矮人蒙奇已經從灰色鐵匣裡捧出一本書。這本書大約是記載古代文獻的史冊,封面上刻有神秘的木雕圖案,打開扉頁時還能聞到泥土的氣味,只可惜這本書裡什麼都沒有,除了那一頁頁空空的白紙。
“這就是所謂的拍賣珍品?還是說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大話王確信自己沒看到文字,只見矮人蒙奇搖搖鬍子,用耐心的口吻說:“請仔細看,不要眨眼。”
說來也奇怪,大話王再次專注白紙的時候,上邊的文字才隱約成形,而且附帶詳細的圖片說明,這圖片裡頭的人物栩栩如生,竟長得與大話王十分相像。
“所有閱讀這本書的人,都會在書中留下自己的影像,包括曾經發生的故事,都會被慢慢複製下來,而只有像這樣把書本合上,文字的內容纔會消失,任何後來打開書本的人都無法看到之前的文字。”蒙奇一邊說着,一邊合上了書本。
大話王剛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被打斷了,並見到矮人朝他伸出手,說:“當然了,你可以再看一次,不過這次需要小費。”
“我拒絕,我想看看別的存貨。”
“那好吧,但我得警告你,接下去的東西可要小心了,不要像剛纔那樣死盯住它,因爲它是個尚未成長的活物。”
矮人蒙奇將第二隻鐵匣打開了一條縫隙,大話王眯起眼,感覺到匣子裡藏着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有些臃腫,甚至還能瞅見它的末梢神經。
“你居然在匣子裡藏了一雙眼睛!”
由於過度驚訝,大話王的聲音嚇到了那雙眼睛,它居然害羞地閉上眼,滾到離縫隙最遠的角落裡。
“是的,那的確是一對鮮活的眼睛,但也只能是眼睛,因爲它本來就是生長在霧影王國中的沼澤眼怪,一種可以隨意使人產生幻覺的噬腦獸,通過控制神經元達到捕獵效果,不過你放心,它在離開賴以生存的沼澤後便一無是處,只能作爲展覽品陳列在狹隘的櫥窗中。”
蒙奇不想解釋太多,因爲這樣做沒有好處,所以他很快關上匣子,打開了第三個。
第三個匣子是一隻小木匣,匣子裡頭躺着一顆化石牙齒,它異常脆弱且容易磨損,所以商人特別爲它準備了棉絮,防止牙齒在拍賣會上出現小差錯。
“我在大話王國的男爵房間中見過它!它的學名叫做酵母牙,可以將咀嚼後的食物存入牙齦根部以下的活性漏兜中進行發酵。”
“真沒想到你還去過那兒,早知道讓你帶些當地的土特產,即使最便宜的貝殼也能轉賣個好價錢。”
蒙奇頗爲失望地合上匣子,打開了第四個。
第四個匣子裡是一隻象徵自由的聖盃,蒙奇假裝好意,把它遞給了大話王,在這個極爲短暫的遞交過程中,大話王彷彿聽到從聖盃中傳出的哀嚎,它就像呈現戰場的記憶容器,還在銀色底座上鑲嵌了二十八顆珍珠,兩塊紅寶石和兩塊同樣大小的綠寶石。
聖盃的整體杯高約爲十七釐米,寬十四釐米,壁厚三毫米,製作者大概是來自高塔的矮人巨匠,但就極富宗教色彩的紋理而言,卻又像是儀式上的重要道具,比如盛放少女的鮮血。
一想到這,大話王突然坐立不安,立刻把聖盃還給了矮人,並催促他打開第五隻匣子。
蒙奇把鑲有寶石的底座面向大話王,由於滿臉的鬍子,所以無法看到正常的笑臉,但陰森的笑聲卻依然令人髮指:“你知道嗎?光是這幾顆紅寶石就可以賣到十萬貝拉,這還不包括實際使用價值,黎明國度的鬥士們永遠是最富偏見色彩的****,他們把富麗堂皇的城堡當成焚燒爐,燒光所有先人的財產,只爲留給後人一個清白的歷史,然而這用於拷問的聖盃卻被保留下來,呃……事實上是被人偷了出來。”
“拷問?”
“是的,當持杯人說出實話,聖盃中就會涌出醇正的香檳,可一旦說出了假話,聖盃中流出的便是持杯人的鮮血。”
大話王感到頭皮發麻,他幸虧把杯子還給了矮人,同時提醒自己不要亂拿黑市上的任何東西。
蒙奇把聖盃整齊地裝回匣子後,就打開了第五隻骨匣,這裡頭藏着一面鏡子,鏡面不大,剛好容納一張臉,但當蒙奇舉起鏡子朝向大話王時,鏡子裡並沒有熟悉的面孔,其實不僅僅是大話王,就連黑市上的其他人也在鏡子裡頭消失。
“如你所見,這是一面被施上咒語的魔法鏡子,施法人是冰霜國度的一名術士,確切的說,在那裡被夷爲平地之前,他是個響噹噹的長老級人物,在某一次古老的封印儀式過後,他便成了一個永不回頭的通緝犯,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有人傳言他把自己封鎖在荒無人煙的永凍平原中,甚至不惜用咒語改變容貌,對了,他指不定就混在這人羣當中喲,赫赫……”
蒙奇指着來來往往的商人,把鏡子收了起來。
第六隻匣子是一隻四四方方的石匣,看上去還有一種迷你石棺的味道,毫無疑問,這裡頭放着的也一定不是好東西。大話王有意避開石匣,對矮人說:“你一定把好玩的東西放在最後了,就讓我瞅金匣一眼吧。”
蒙奇卻執意要打開石匣,原來這石匣裡頭裝着一把鑰匙,鑰匙上呈現出被風沙洗刷過的痕跡,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也能看出這把鑰匙來自於荒蕪的沙漠地區。
“這把鑰匙來源於矮人故鄉,赤色國度,它曾經被無數工匠的巧手撫摸過,但也沒能找到自己的歸宿。這是一把孤獨的鑰匙,能夠打開通向永恆的神殿大門,揭開灰燼大陸的創世秘密,可神殿到底在哪?是埋藏在赤色廢墟中?或者是遺忘石窟,過去沒人知道,現在仍然不知道,將來也不會知道。”
蒙奇說着,略帶失望,把石匣藏進鬍子裡。
大話王對矮人故鄉一無所知,他只管把視線集中在金匣上,如果說剛纔的六隻匣子分別代表了六大領土,那麼這隻金匣鐵定就代表了帝國。
大話王的猜測一點都不假,他甚至已經想好該用什麼語言去描述匣子裡的東西,那一定是枚圓圓的,耀眼的,並且隨時有可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騎士金幣!
當矮人打開金匣的那一剎那,大話王感受到非比尋常的壓抑,他的確是看到了金幣,可這金幣不是想象中的那樣,而是難以啓齒的不完善,況且上邊沒有灰燼騎士團的標誌性盾牌圖案。更奇怪的是,這金幣的正反面都有一個頭像,一個是年輕少女,一個是老女人,如果把兩個女人疊加在一起,經過對比會發現她們竟是同一個人。
一個刻有女人頭像的金幣代表了什麼能力?正當大話王絞盡腦汁思考時,矮人搶先一步說:“這不是一般的騎士金幣,我讓你免費看它,是想讓身爲騎士的你說出第一印象。”
大話王無法開口,他顯得恐慌,害怕,這金幣裡頭閃出的不是金光,而是源源不斷的黑暗。
蒙奇從對方的表情上讀出了答案,於是就把贗品收了起來,繼續說:“知道它是從哪裡來的嗎?我偶然從一名自稱偉大發明家的瘋子手上得到它,更讓每個商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不收我一分錢,還說如果把它賣到市場上,一定能找到合適的主人。”
“瘋子?發明家?你指的是霍奇?”
“霍奇是誰?”
“我在大話城堡的地下見過那老頭……不……我……我好想把他和某人弄混淆了。”
大話王回想起那個行動怪異的老頭霍奇,並很快把他與男爵的黑色金幣聯繫到一起,這原本是非常有用的線索,可大話王卻沒有在意,而是對找不到被偷的金幣表示出無比失望。
“好吧,看在你對金幣情有獨鍾的份上,我就再免費告訴你另一枚金幣的下落,那枚金幣已經在昨天夜裡被人買走了,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女人送到我手上的。”
大話王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怕錯過機會,急忙揪住矮人的鬍子,大聲說:“說清楚點,它在哪!”
“鬍子!我的鬍子!!!”
“你先告訴我,我自然會鬆手。”
“買走金幣的人是一位收藏家,儘管對方把自己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但憑我多年從商的經驗還是認得出來,他就是高森財團的老大,陰影人,名字叫做頓巴•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