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獨白
……
我立身在一片血色的世界裡,天幕是壓抑的黑夜,無星無月,唯有一點猩紅的光芒亮起在遙遠的天空盡頭,將黑沉沉的天空與陰沉的大地都映照出幾分不真切的朦朧血色。
在我眼前,是一座殘破城市中的一條街道,街道兩側高樓坍塌,滾落的碎石崩裂堅硬的柏油路面,而那馬路之上,到處是縱橫的裂痕、翻倒着的、看不出型號的焦黑汽車殘骸以及早已死去多時的人類軀體。
這是一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我爲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地方?
我本能的想要轉移自己的視線,向身後、向四下張望來判斷我眼下的處境,但我很快發現,能被我感知到的身軀卻無法爲我所用,我像是個能看能想的木偶一樣被死死釘在冰冷的地面上,就連視角都是鎖死的。
我很快由迷茫轉爲對當下處境的極端恐慌,這恐慌一經冒頭就像是野草一樣在心底裡瘋漲起來,眨眼間已經死死攥住了我的心靈,讓我的身軀,也跟着逐漸冰冷起來。
那是一股真正的冷意。
它從我踩踏地面的腳底升起,像是毒蛇一樣隨着我內心的恐慌向上蔓延,凍結肌肉與奔騰着的鮮血。
很快,我感到雙腳麻木,緊接着是整個下半身都失去了知覺,身處未知之所已經滿目的荒涼景色已不如這飛速蔓延的直透骨髓的冰冷感更能讓我感到恐懼了。
一片的黑暗中,我木然着身軀,惶恐着心靈。
當那冰冷的冷意達到我的心臟的位置的時候,我聽見在我身後,那可能同樣黑暗微紅的世界裡傳來一聲似曾相識的低低的……抽泣。
似曾……相識?
不知爲何,當這聲縹縹緲緲的哭聲傳達到我心間,當那份似曾相識在我心底發酵起來,我的心忽然就顫抖起來,彷彿那道微弱的嚶嚶啜泣化成一塊巨石一樣壓在我的心頭,壓得我顫抖的喘不上氣來。
這感覺漸化成一個無法阻擋的念頭在我幾乎已經被恐慌所主導的腦海裡瘋狂起來,催促着我回頭,回頭去挽救一個絕不能發生的事情。
它戰勝了一切,冰冷隨着惶恐如潮水般褪去,我的心真正抖起來,惶恐變成某種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來源的真正恐懼,恐懼什麼發生一樣的恐懼。
我要會回過頭去,去看看那道聲音的主人,那道哭聲的來源。
人生裡第一次,我被一個來由不明的念頭催逼的幾近瘋狂起來,要轉動我的身軀。
但緊接着迎接我的卻是一片暗黑。
我在這瘋狂中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
……
……
“你……你被入侵了?!”
當我又一次睜開眼睛,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掙脫的時候,看見的是一片與那黑暗截然相反的亮白世界,周圍那璀璨的白色耀光幾乎要晃瞎的我眼睛。
然而剛剛那一片黑夜的世界與那股瘋狂卻還在我的大腦裡徘徊——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而我,又錯過了什麼?
當那道顫抖着的聲音又一次把剛纔那句話重複出來的時候我才終於回過神來,眯起眼打量周圍的情況。
我只隱隱約約分辨出面前站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似乎正既恐懼又驚惶的看着我。
這是哪兒?這是誰……我……是誰?
我的大腦陷入了短暫的空白之中,往昔的記憶彷彿被短暫的封存了。
但很快,一道突如其來的、清晰響起在腦海的聲音驟然闖入我的腦海。
【主神提示:中洲隊宋曉曉出局。】
這句話好似鑰匙一般打開了我腦海之中的記憶,來自大腦深處的劇痛也因此不翼而飛——
我是陳鬆,出生於帝都,擁有美滿家庭,甚至還有一個妹妹的半宅男。
我剛剛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短暫昏迷,昏迷之中我似乎做了一個荒誕而奇詭的夢境,剛剛似乎還嚇跑了一個膽小鬼,但對於這一切,我現在只能選擇暫時忽略。
因爲我現在正身處主神空間,僅僅這一點就足夠我摒棄所有的雜念。
曾經看過一定無限流小說的我對主神空間這樣一個神靈遊戲場並不陌生——主神空間是一處由“主神”開闢多位面未知空間,由衆多以現實世界之中的影視作品、動漫、遊戲以及主神原創世界組成,主神在現實世界之中挑選人類並將這些人類投放進各式各樣的上述世界之中,給他們派發九死一生的主神任務,經歷無邊的一次次恐怖輪迴。
但我從未想象過有朝一日我能來到主神空間——這樣一個似乎只應該出現在無限流小說之中的主神遊戲場。
我不曾對生活失望,亦不曾無聊到要去追溯生命的所謂意義,卻就這樣毫無理由的被主神投入進了這由殺戮主導的世界之中。
而且迎接我的第一個主神任務世界還是團戰——在這種以兩隻輪迴者小隊之間展開的以滅絕對方爲目的團戰之中,新人的存活率更是極其的低下。
而更糟糕的是,團戰的任務世界不是所有人熟悉的任何一部電影世界,它竟然是主神原創空間,即由主神獨立創造的單獨世界;而敵對輪迴者小隊也不是什麼印洲隊之類在無限流小說中耳熟能詳的輪迴者隊伍,他們叫阿什隊,而團戰至今已經好幾個小時我們尚未見到對方的任何一名成員就已經傷亡過半。
這不是我在各種無限流小說裡認知的世界,它掛着與之相似的外表,實質卻足以讓每個人心驚肉跳。
形勢已然極端惡化,這短短的幾小時內我已然非常清楚,在這裡,自己絕不可能擁有衆多小說主角那樣逆天的狗屎運,死亡卻無處不在。如果把精力全放在他處抑或怨天尤人,只能讓自己死得更快。
我們作爲新兵被招收入空間站,同樣的新兵有五萬名。然而在這裡主導走勢的不是團戰雙方,而是主神空間中本應無足輕重的第三方勢力。
然而當我們整隻輪迴者小隊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是星空戰爭的世界,比任何一部電影世界都兇險萬分,人類據守“D”字型的龐大星際空間站,而敵人尚未露面就已經讓整個空間站瀕臨崩潰,絕望與死亡成爲這個極具超現代美感建築物裡最爲猖獗的力量。
我是陳鬆,中洲隊僅剩的四名倖存者之一。我們已被打散,在龐大的空間站之中各尋求活之道。
而我現在正在遠荒星域和人類疆土的交界之處,位於一顆龐大行星之上的星際空間站之中,這裡的士兵都來自於這顆他們描述中極其美麗的環日行星,而遠荒星域是一片浩大的星際戰場,一支來自遠荒星域的逃亡艦隊慌不擇路的來到人類老巢,這顆行星的駐軍奉命攔截敵軍。
這處太空空間站正在和一羣看不見的敵人較量。
這是一個星際爭霸一樣的世界,人類擁有一方領土,而星空中卻不僅僅只有人類,各式各樣的族羣分部在茫茫的宇宙之中,其中有些族羣的力量遠遠強大過人類,也有一些需要以聯合的方式才能和人類這樣的星空大族較量。
這所空間站對付的是一隻來自幾光年之外一處龐大星空戰場的逃兵,它們不是人類,是一羣名爲魯皮拉的星空異族。
它們沒有強大的科技,卻擁有一種恐怖的種族能力——入侵其他生命的神經系統,從而佔據其軀殼。
也就是說,前一刻還是你朋友的人,有可能下一瞬間就已經成爲了敵人,而你甚至對此一無所知。這項能力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跨越過於遙遠的星空距離,而且魯皮拉的意識入侵者也無法將佔據的軀殼徹底據爲己有,一旦到達規定的時間限度,它們就必須撤離佔據的軀殼,否則自己也會隨軀殼的原意識一起死亡。
這裡是意識入侵。
然而,一個難以遏制的念頭忽然涌上我的腦海,讓我的思緒從記憶中拔出,驟然冰冷起來。
那是那個人的那句話。
“你被入侵了?”
記憶凝固在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夢境之前,我在慌亂的奔逃中驟然昏死過去……我想起那片黑暗世界裡吞噬靈魂般的冰冷寒意,只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怖。
我……真的被入侵過了。
可……我,爲什麼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