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化

亮白色廊道似乎永遠也走不完,龐大的空間站此刻靜寂的像是一座死寂的陵墓。

陳鬆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原本吵雜而混亂的空間站此刻卻詭異的寂靜下來,他沿着長長的廊道七轉八拐走了能有十來分鐘,一個人活人也沒看到,甚至沒發現新兵口中言之鑿鑿的位於空間站上三層的太空武器平臺操作點,唯有亮白色的燈光晃得他發暈,一沉不變的佈景更讓他有一種迷了路的感覺。

但在這一層,分部在長廊兩側的房間門卻都是鎖死的。

陳鬆大量失血,越走只能越疲乏,偶爾還要停下休息一會兒,然而在他行走到第十九分鐘的時候,終於來到自己的目的地。

自動門在陳鬆眼前緩緩打開,門後是一條長長的太空廊道,全封閉的透明特質材料,走在其中恍如漫步虛空,橫跨將近兩百米的太空距離連結向“D”形空間站連通上下的那一豎的中央太空電梯井。

陳鬆走進太空走道之中,感覺像是走進了宇宙之中,頭頂是弧形彎曲的龐大空間站一部分,四周是浩瀚璀璨的星河之海,而腳下——陳鬆低下頭,看見腳下一顆土黃色的龐大行星正在緩慢的自旋。他在空間站的高空軌道俯瞰,便能看見行星邊沿,甚至是行星之上某些極其龐大的人類建築——那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無法想象的奇蹟。

空間站正位於行星的背面,恆星的耀光正從地平線邊沿輝煌地透射出來,在大氣層上反射成耀眼的光,相信很快,新晉輪迴者立身的這座空間站就將被陽光籠罩。

他想起意識入侵開始之前,新兵們討論自己的家鄉——這顆位於人類疆域邊界和星空戰場交匯處的星球的種種景緻,便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去看看的衝動。

這是一顆不遜於地球的美麗星球,早在幾千年就成爲人類統治下的殖民地,許多人類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於此。

陳鬆沿着太空廊道向前,感嘆着這個任務世界的輝煌科技文明,滿身的疲憊與傷痛都因爲壯景而暫時被忽略。

陳鬆很快發現一臺代步車,他研究了研究,發現操作極爲簡單,可是卻需要身份標識,陳鬆摸遍了自己染滿鮮血的白色戰鬥服,什麼也沒發現,只能不了了之,緩緩行走。

……

太空站頂層,中央指揮部。

人們忙碌而散亂,士兵開始向各個重要位置分散。

身爲太空站軍事指揮官的中年人站在大屏幕之前,看着無數個分屏幕中傳回的實時監控畫面——新兵們在聚集想要發揮一點點的作用,可卻不斷的有人被入侵,此刻的傷亡已經是極其的慘重。魯皮拉無法入侵在特殊防護下的十四、十五層的真正高層人員,只能不斷地被人數龐大的新兵稀釋分散,而新兵大都在底層,一經入侵,百分之八十都會被殺死,只有少部分會來到上層真正產生威脅,這爭取到了一絲絲極其重要與寶貴的時間;負責十四層防禦的老兵在佈置強大的自動武器的同時開始火速撤離,但爲了防止可能有被入侵了的隱藏者,他們不能撤離進十五層的指揮部,只能暫時到隔離區被封鎖起來;而被入侵者們正在集結成更強大的力量,希望一舉突破指揮部的反制入侵防禦,從而以意識入侵的方式簡單而徹底的佔領空間站。

儘管如此,形式也算是非常的樂觀了,甚至有可能堅持到援軍躍遷抵達戰場——那是一艘來自人類聯軍的主力星艦,裝載的武器足以在頃刻間徹底殲滅全部敵人。

但軍事指揮官隱隱感到不安,這支魯皮拉艦隊是從主戰場逃下來的艦隊,爲什麼不在給空間站帶來巨大混亂的時候趁機逃跑,反而要施行攻佔的方式?難道它們不怕被更強大與先進的追擊艦隊消滅嗎?

就在此時,一道略顯激動的聲音從嘈雜的指揮部一處傳來:“我們找到它們了!”

軍事指揮官精神一震,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拋開,紛涌的疑惑與謹慎被強行壓下。他立刻跑向剛剛傳來聲音的方向。

那正是之前軍事指揮官與行政指揮官曾經觀看過的深度巡天搜索的小組,一個操作人員正激動地指着屏幕中標識在藍色圓形區域裡的敵軍艦隊:“就在這兒。”

軍事指揮官吸了口氣,立刻向相關人員吩咐道:“打開內嵌武器,鎖定目標。”

中年人很快重新來到中央控制屏幕上,無數的空間站內部實時監控分屏此刻全部被撤銷,巨大的屏幕上顯示的是巡天到的敵軍位置和太空觀測圖合成的實時動態星空圖,一側則顯示各個準備中的空間站自動武器設備,正在緊張的校準中。

敵人似乎根本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發現,仍然靜默在黑暗的星空背景中,運用常規手段無法偵測的手段隱匿着,以意識入侵的方式準備強行進攻空間站,希望一舉奪得空間站的指揮權。

軍事指揮官死死盯着星空動態圖,等待各個方向的武器鎖死魯皮拉艦隊的所有空間逃亡方向,爲了一舉殲滅敵人,他沒有動用威力巨大但是聲勢也浩大的空間站星際炮,而是選擇合成武器。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艦隊的科技水平,魯皮拉這種依賴意識入侵生存的星空種族雖然科技並不強大,但它們可以依靠意識入侵的方式俘獲比它們科技水平高的星空種族的星艦,然而曾經和它們打過交道的中年人清楚,這種高也只是相對魯皮拉本身低劣的科技水平,真正強大的科技種族可以輕易抵擋意識入侵,甚至有些強大的星空種族,只依靠極高的生命等級與形式就能完全無懼意識入侵。

原本坐在角落中休息的行政指揮官此刻也緩緩走過來,目視主屏幕,沉默不語。

無數人意識到極其重要的一瞬間即將到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裡的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主屏幕中變化的星圖。

然而誰也沒有發現,坐在某個角落裡的人忽然發出了一道訊息。

下一刻,原本靜止不動的魯皮拉星艦開始飛速拉開與空間站的距離,眨眼已經退出了藍色掃描範圍之內,離開尚未構建完成的炮火網。

軍事指揮官道:“怎麼回事?”

一名主屏幕的技術員道:“它們發現我們了……但我們已經標定它們了,正在建立魯皮拉艦隊的航行軌跡模型。”

軍事指揮官看了此人一眼,轉身面向所有人,冷峻道:“有人被入侵了!”

“怎麼可能?”那位工作人員的反應就是不相信——這怎麼可能……以指揮部的防衛等級與科技水平怎麼可能有人會被入侵?

然而便在同一時刻,後排一個技術員驚叫道:“檢測到躍遷信號,檢測到躍遷信號……等等,躍遷距離超過安全標準!”

……

……

陳鬆走的很緩慢,走在星空廊道中,似乎像是太空漫步一樣讓人感到放鬆,他像是好奇寶寶一樣張望僅僅隔着薄薄玻璃的星空和身後奇蹟般的人類造物。

因此,他幾乎是第一個發現了空間站主體內伸出的黑洞洞炮口。他先是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意識到自己現在處身的位置極其的危險,立刻加快腳步。然而只過了三十秒,黑洞洞的炮口開始閃耀光芒,下一刻,流光穿透星空,打擊越過玻璃製造般的太空廊道,高速飈飛向黑暗的宇宙深空。

那是極其壯闊的圖景。

陳鬆再一次放慢腳步,目光在空間站的另一側看見黑暗的星空中正亮起一點淡紫的光芒。

然後他聽見“咚”的一聲輕響。

陳鬆變了顏色,霍然回首,發現離自己不遠處竟然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竟然是渾身是血的高軍,他的臉色不復血紅,反而比初見時更爲蒼白,已經近乎慘白的底部,胸口有一道從右肩到左邊腰際的恐怖傷口,深可見骨,但血已經不怎麼流了。

他縈繞着淺黃色的華光出現,似乎運用了某種空間移動的能力,但他已身受重傷,一露出身形便立刻摔倒。

陳鬆這回是真的變了顏色,趕緊走上去。高軍看了他一眼,咳出一口血來,然後目光死死投射向電梯井方向。

陳鬆意識到什麼,也在這一刻回過頭。

縱橫連接“D”字形空間站的電梯井也是通明如玻璃般的材質,陳鬆回過頭,只看見電梯井最下端,空間站底層火箭般躥升起一間電梯間,以恐怖的加速度飈飛突進,與特種玻璃摩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而在下一刻,攜帶恐怖動能的電梯間已經來到十三層,轟然撞上驟然浮現的能量阻隔網。

攜帶恐怖動能的電梯間轟然破碎,在電梯井中轟然爆炸,能量阻隔網卻只是微微搖晃。

陳鬆看見一道人影從支離破碎的電梯間中落下,然後在紛飛墜落的碎片中拔起身形,以無匹凌厲的一拳轟然砸中能量阻隔網。

爆炸,在這一刻搖撼整個空間站,縱橫空間站的電梯井開始壯觀的肢解。

陳鬆只看了一眼,就因爲高軍死死的拉拽而回過頭。面色慘白的年輕人將一個東西塞進陳鬆的懷裡,吐出一個字:“跑。”

陳鬆感覺變化來的太過突然,對於這樣一個字茫然而無措。

高軍用盡力量怒吼,無法遏制般涌出的血與咆哮震撼人心:“跑啊!”

陳鬆大張着嘴,看着表情幾近扭曲的中洲隊隊長,終於明白了什麼,狠命地點頭,抱着對方塞進自己懷中的東西,不顧自己腹部傷口的疼痛,瘋狂向自己來的方向頭也不回的飛奔。在即將重新踏上空間站主體之前,他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奇蹟般的太空電梯正在壯闊地崩塌,一道鐵塔般的強壯身影拖着殘廢了的一隻手,大踏步地走向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中洲隊隊長。在他身後,空氣被壓縮成狂風吹進宇宙,破碎的人類建築奇蹟像是雨點般紛飛向黑暗的太空;在他身前,高軍正握緊手中的刀。

而在空間站的一側,來自人類聯軍的龐大星空戰艦正從躍遷通道中展露極其霸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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