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蛹裂開了。
當它崩裂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它。
高達十幾米的龐然巨蛹在衆人眼前崩裂,此時兩架升降平臺都已經來到了穹頂附近的一側,克里斯剛剛一槍打爆一隻會飛的極端變異體,一側的巨蛹,中文名爲混沌的龐然巨怪的終於第一次開始在世界之上展露它的身軀。
它的體積甚至比那蛹還要巨大,皮膚呈半透明狀,其體內的骨骼結構和內臟器官甚至用肉眼就可以分辨,因此它那類似於人類的巨大面孔簡直就像是沒有皮那樣恐怖,透明的肌肉、血管、骨骼、牙牀、口中細密而鋒銳的牙齒甚至深深凹陷的眼球都清晰可見——這就像是被人生生扯去了臉上的那層皮。而它的身軀更趨近於軟組織,身體的柔軟度非常高,四肢看上去更像觸手而不是普通人類的四肢。
它從巨蛹之中破殼而出,伸的第一個懶腰,甩出的巨大手臂就轟然砸斷了一側固定在牆壁之上的懸空廊道,廊道兩側的升降平臺發出劇烈搖晃,六個人盡皆站立不穩。
面對這樣一頭龐然大物,所有人都不由得微微後退一步。
而安置在穹頂,用來懸掛巨蛹的裝置也因爲這怪物的這一動作而終於不堪重負的崩斷,它與巨蛹從半空轟然砸落向空洞之底。
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搖晃,巨蛹與裝置殘骸轟然落地,而那怪物——混沌——卻用軟組織般的兩隻手死死鉗住一側的牆壁,在巨響中一寸寸向上攀爬。
連接兩個升降平臺的鋼鐵廊道剛剛已被砸斷。
“立刻撤離。”克里斯望向另一側的雪莉,“走。”
雪莉顯得有點兒猶豫:“克里斯?!”
然而傑克已經拉住了她,兩個人說了幾句什麼,雪莉終於點下頭,從另一側的門裡飛速離開了。
整個平臺都在劇烈的搖晃,陳鬆看着他們消失在眼中,說:“我也怎麼也想跑?”然而他一回頭,看見身後的範鐘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了最後一根菸,站在劇烈搖晃的升降平臺邊緣俯瞰腳下那頭巨大的怪物。
男人呼出口氣說:“我是不是選錯了。”
範鍾說的中文,迴應他的卻是克里斯,這位BSAA的隊長,反生化恐怖主義的傳奇人物也在凝視着腳下的這頭怪物,他一字一頓的念出那個縮寫:“B.O.W.”
陳鬆忍不住回頭去看這個男人,然而他臉色平靜,但無法想象他念出這個縮寫的狠戾。
他們在這個世界長大,一輩子都在和生化恐怖戰鬥……那樣的感覺,深入骨髓的厭憎,陳鬆可能一輩子也無法理解,即使成爲輪迴者,即使不再是曾經的小小普通人,但輪迴者的戰鬥是爲了自己的生存,而克里斯這樣的人戰鬥是爲了別人的生存。
在一個和平而安逸的環境中生長的人,怎麼能理解爲了正義、理想、希望而戰的感覺,那在陳鬆的世界是歌裡的唱的電視裡演的,但拿出來卻只能讓人笑死的。
克里斯不知道陳鬆此刻究竟在想什麼,與B.O.W.的抗爭幾乎已經深入了他的靈魂成爲本能,他只向下望了一眼就回過頭:“快……我們快走!”
他與皮爾斯一馬當先沿着長長廊道跑向另外的出口。
而範鍾向黑暗之中向上攀爬的怪物看了最後一眼,將抽到一半的煙甩進腳下,拉了一把明顯失神了的陳鬆:“走了。”
空洞之下,那頭灰白而透明的怪物正嚎叫着向上攀爬,四周的鋼鐵架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幾個人立身的廊道在劇烈搖晃,似乎隨時都能跌落深淵之中。
……
……
大洋彼岸的美國,與中國對比之下的幾小時之前。
張簡在劇烈的喘息,疼痛感像是毒藥一樣刺激着他昏沉的大腦,卻與毒藥作用完全相反的讓他的大腦越發的清醒。
他的手指斷了,剛剛開槍的不止只有他,兩聲槍響幾乎在同時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合成一道槍響。
張簡看着那人仰面栽倒在地,脖子的血像是噴泉一樣濺出來。
而屬於他的槍傷直至半分鐘之後才被遲鈍的大腦感知到,洶涌的疼感幾乎要讓他昏死過去,但他的頭腦卻不但沒產生應急機制徹底昏迷,反而變得越發的清醒。
三秒鐘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中彈了。
握槍的那隻手被一發和他手裡的槍相同口徑的九毫米手槍彈打穿,中指被打斷,而子彈穿過手指鑽進了手掌裡。
於是他再也握不住手裡的槍了,幾乎本能的鬆手,任憑那手槍啪嗒一聲跌落在地。
張簡將那隻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翻了個身,從趴着變成仰躺,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倒吸冷氣,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警告,而那隻手甚至還在流血,肩頭、手掌的子彈還留在身體裡。
手掌那枚大概是卡在骨頭裡了。
張簡沉沉的想,然後就笑起來了,他的笑聲很低弱,像是隨時都能斷了氣那樣,甚至一邊笑還一邊疼的吸氣。
然而他活下來了啊。
那傢伙死了。
那傢伙死了啊。
他笑着笑着,漸漸笑出血來。
然後這位黑客先生像是纔想起什麼了一樣偏過頭,在面目全非的大廳裡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角落裡早就掉下來的歪歪斜斜的表兒。
當他眯着眼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那玩意好像能走字的時候忍不住又笑起來,然而這時候他滿嘴都是血,笑起來簡直像是吸血鬼一樣恐怖。
於是他把腦袋微微從自己的血泊裡艱難的擡起幾寸,然後眯起眼,認認真真的去看那表上的點兒。
這麼認真起來就連身上的疼痛感都少了不少,等張簡將三個重影硬生生看成兩個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那是幾點。
鐘錶的時針停在一點,而分針則在堅定不移的移向五十。
他的頭便重新垂下去,砸進自己的血泊裡。
他有多少血可以留?
宋欣琬還能撐多久?
中國幾點才能黎明?
他在心裡給了自己答案。
至少還有三個小時。
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境地,他只能等死般等待……是他自己先死,還是先被傳送回歸主神空間。
四周沉寂下來,只有一片陰霾之下的外面淅瀝瀝的雨聲仍然不間斷的傳進來,爲此間平添一份異樣的恐怖。
沉默,沉默,良久的沉默。
張簡能感受都血在流淌,他在邁向死亡,然而他無能爲力。
感受死亡絕不是個好感覺,而且還是在他已經幹掉全部對他生命有威脅的人之後,這就像是你拼了命努了力發現結果還是那個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那樣。他忽然想,爲什麼那傢伙就那麼輕易的死了呢?
然後他想,我點活下去。
人不能在等待裡死去。
……
一片狼藉中,血泊裡的男人又一次擡起斷指的手掌。
……
……
蘭祥,黑夜正在天際線褪色。
時間正不可阻擋的向凌晨四點這個時間前進。
郭啓寧不知道主神定義的這個黎明到底應該是幾點,但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屍潮了。
半個小時之前,喪屍還是一隻只的上來,頂天了七八隻一波,這玩意兒就像是植物大戰殭屍似的,一波波的倒也在接受範圍之內,如果郭啓寧沒受傷,沒被導彈波及,或許還能更輕鬆一點兒。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這些可能只是最早上來的,後期的山呼海嘯的喪屍可能還在下面幾層擁擠着呢,畢竟二十七層,人爬樓梯都要爬一會兒,何況喪屍?
因此她利用最寶貴的、最輕鬆的一段時間在這間公司廊道里搭起了幾個簡易的臨時的屏障,大多是一兩張桌子和椅子,好在最開始的喪屍都是零零星星的上來的,這給了行動緩慢身上有傷的她完成這些的時間。
她最前沿的戰壕是位於走廊中央,兩側是堅硬的混凝土牆壁,戰壕的佈置就是簡單的兩張疊起來的桌子,她就坐在後面的轉椅上,透過堆疊的桌子縫隙射擊。
而另一個方向上的廊道也被她用這樣的方式封死。
最開始喪屍阿貓阿狗一兩隻,即使從兩個方向來郭啓寧也應付的住,後來七八隻十幾個一起上來,郭啓寧拼着彈藥消耗也擋住了。
彈藥卻越來越少,即使郭啓寧有一立方米大小的主神腕錶空間也不代表彈藥就可以無窮無盡。
女人對此早作了準備,她在此之前已經儘可能的收集了滅火器,她只希望這些滅火器全是次品,爆炸的時候威力也大一些。
而最先消耗光的是狙擊槍子彈。郭啓寧有意識的先使用狙擊槍,已經這種武器雖然威力巨大甚至可以形成對穿的殺傷,但後期喪屍的數量可能達到恐怖,這種要求精準度的武器的效果就不大了——打死一個打殘一個對於活人來說兩個基本都會失去威脅,而對於喪屍來說,被打殘的喪屍仍然會有威脅。
儘管郭啓寧已經有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在佈防上也做了相當的佈置,外可守廊道,退可守之前的公共辦公廳,藉助狹小的門可以抵擋一段時間,即使喪屍突進,也能利用較大的空間騰挪。
但當真正意義上的屍潮涌上來的時候,終究還是超乎了她的預期。
那簡直連屍潮這個詞都無法形容。
涌上來的是一面牆,一面活屍之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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