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月3日
元旦假期剛過第一天,倫敦股票交易市場開市。
交易時間剛剛過去幾分鐘,經驗豐富的機構席位交易員就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一直關注的匯豐銀行的交易量太大了,超過平時的六倍之多。
由此,股價迅速突破4英鎊每股大關,還在一路節節攀升,拉出漲幅超過1.7%的小陽線。
這……
機構交易員頓時興奮了起來,敏感的意識到;
行情,終於有一家史前巨獸動了起來。
海德公園酒店
五星級酒店自助餐廳裡
奢華的酒店氛圍裡,理查德·特里爾正在優雅的享受自己的美食,這時,不遠處正在進餐的助手漢斯拿着電話走過來;
“先生,交易所來的電話,那邊的人動了。”
“哦!”
爲了防止美味的生鮮牡蠣汁液沾染,理查德·特里爾拿起潔白的餐巾不緊不慢的擦試了下鬍鬚,接過電話;
“什麼情況?”
“先生,早晨開盤之後,王族基金採取了行動。
匯豐銀行股票出現震盪上行,交易量驟然放大陸~7倍,股價強勢突破4英鎊整數大關,吸引衆多跟風者進場做多。
從盤面觀察發現,王族基金在託高股價吸引跟風同時,不斷的抽出自己的大額買單,讓跟風機構買單排在前面。
然後,通過其他席位拋出賣單向下成交,對敲拋貨。
到了上午10:45,大多數跟風機構反應過來,股價失去上漲力度,在拋盤打壓下迅速下滑。
市場成交已經超過2.2億股,王族基金誘多沽空上億英磅,力度相當大。
根據此前制定對策,由於資金力量不足,我方並沒有採取相應護盤動作。
可上午10:45後,王族基金開始不斷拋出巨量賣單打壓股價,股價急劇的跌穿四英鎊整數關口,吃掉了上午的漲幅,並且跌勢不止,跌幅高達3.32%。
這引起了我們的高度重視,在3.87英磅價格時進場,介入托盤。
可是對方來勢兇猛,將我們的大額買盤全部消化,看起來沽空態度非常堅決。
截止上午收盤時,匯豐銀行股價跌至3.61英磅一線,跌幅達13.13%,王族基金出貨量達到6.3億英鎊規模。
這引起了部分意志不堅定機構的恐慌,預計下午開盤會有少部分鬆動籌碼涌出,若是對方拋盤堅決,裹挾着出逃散戶一起砸盤,我們的麻煩大了,現有的資金量完全無法支撐。”
“嗯,知道了。”
理查德·特里爾伸出毛茸茸的手腕看了下時間,上午11:42,距離下午開盤不到兩個小時,時間應該還夠用。
他灰白眉毛下,一雙暗灰色的眼眸銳利如鷹隼,寒光一閃而逝。
四天之後
1997年1月7日
世界首富王耀城將會在華夏故鄉舉行婚禮,這個消息風一樣的傳播開,有心人不難打聽到,世界各地的政商富豪以收到邀請函爲榮,趨之若鶩的去捧臭腳。
據可靠消息;
王室女王次子~約克公爵哈德魯王子,德文郡公爵與一班貴族,將會同歐洲政商名流乘坐boss王安排的波音747專機前往華夏,共同出席這一場盛大的婚禮,看得出規格相當高。
作爲王族基金強硬的對手,理查德·特里爾怎麼可能不湊個趣。
他已經準備好送boss王一個大禮;
再度邀請一位白衣騎士入場,在倫敦市場上徹底澆滅王族基金入主匯豐銀行的妄想,令其敗走麥城。
貝萊德集團與王族基金角逐一年多,連帶着伊頓家族和漢弗萊家族資金消耗巨大,倉位高企,是時候增加新的援軍入場,發動致命一擊。
這就像1815年的滑鐵盧戰爭。
在關鍵時候
布呂歇爾率領普軍趕到戰場,聯軍打破僵局開始反擊,一舉擊潰了縱橫歐洲的拿破崙軍團,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奠定了歐洲百年戰略格局,最後放逐了雄才大略的法國皇帝拿破崙。
理查德·特里爾相信,這將是自己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
不但維護了貝萊德集團傳統優勢領域,而且擊退了世界知名的王氏財團併購企圖,打了一場漂亮的反併購戰,絕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輝煌勝利。
說實話,理查德·特里爾非常討厭那個猖狂的黃皮小子,有機會給其當頭猛擊絕不會放過的。
至於王氏財團在市場中捲走的利益不值一提,戰爭哪裡沒有損傷,金融戰爭更是如此。
只要取得最後勝利,付出任何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更何況,更多的損失來自於跟風中小機構和散戶,貝萊德集團纔是笑到最後的人。
原計劃;
7月5日發動偷襲打對方一個冷不防,徹底奠定勝局,沒想到對方竟然提前動手了。
現在,來自大洋彼岸米國的白衣騎士投資團隊,應該帶着支票本在大西洋上空飛行,此時,竟然被那羣黃皮小子打了個偷襲。
帶着被羞辱的感覺,一絲怒火在心胸中燃燒,理查德·特里爾臉色變得更加冷峻。
“先生,您的電話,來自於集團總部託萊爾先生。”
助手將電話遞了過來,理查德·特里爾心中一陣厭煩,可是又不得不接聽這個重要電話。
託萊爾是貝萊德集團高級合夥人之一,集團董事長兼總裁,擁有最終決策權的話事人,沒有他的鼎力支持,自己做不到這一切。
貝萊德集團並非誰的一言堂,而是有六位高級合夥人共同決策,掌控股權最多的託萊爾擁有關鍵性的否決權。
對於匯豐銀行併購之戰耗時日久,投入資金量非常大,貝萊德集團內部矛盾日漸尖銳起來,有一股強大的反對力量在搗亂。
“我的好夥伴理查德·特里爾,你在倫敦過得還好嗎?那裡陰冷的冬天對你的膝蓋可不好,有沒有想到回棕櫚灘度假,讓自己輕鬆一點。”
“謝謝你……託萊爾,說正事兒吧。”
“倫敦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王族基金再度掀起了戰火,這讓我們深感憂慮,方纔勞倫斯和諾威爾已經打電話來對此表示了關切,認爲我們正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理查德,我希望你能夠理智一點,匯豐銀行對於貝萊德集團並非不可缺少,我們沒有更多的資源來支持你。
勞倫斯說的對,我們只是投資管理集團,應該專注的方向並不是掌控某一家企業,而是提供專業並且高效的企業管理服務。
所以說……”
貝萊德集團倫敦分公司已經將今天上午倫敦交易所的異動彙報了上去,理查德·特里爾心中惱火萬分,可對此卻無能爲力,因爲倫敦分公司並不屬於自己直接下屬。
聽着電話裡對方委婉的意圖,理查德·特里爾不禮貌的打斷;“所以說你不支持我了,託萊爾,我們可是30多年的老朋友。”
“抱歉,我所能做的就是再爲你拖延一個月時間,不能再多了。”
理查德·特里爾焦躁不安的來回走,情緒有些激動的拿着電話大喊;“我們之前說好的……託萊爾,對於挑釁要予以堅決回擊,否則如何維持貝萊德集團龐大的架構,維護集團的威信和利益,我不是爲自己而戰鬥,託萊爾,你要堅決支持我。”
“用不着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理查德,讓我們清醒一些吧,生意就是生意,在匯豐銀行上已經投入的太多了,必須適可而止,否則,結果你知道的。”
“會被踢出貝萊德集團。”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的說;“沒錯,勞倫斯和諾威爾擁有一大幫支持者,他們對你一向強硬的做法早就不滿,這樣做會給集團造成重大經濟損失,這次……我也保不了你。”
“可是我們會取得最後勝利,保住貝萊德集團的皇冠上的明珠,一切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錯了,損失十數億美金只是爲了贏得匯豐銀行管理權,這代價太大了,勞倫斯聯合諾威爾給我施加壓力,史密斯董事也站在他們一邊,我們正在做蠢事。”
當併購案最終水落石出,匯豐銀行股價必然會迴歸合理市盈率,此前,爲了維護控股權購入的股票賬面損失難以避免,這可能就是金融戰爭中的必然代價吧!
股價高企時購入的匯豐銀行股票,僅憑分紅派息肯定是不划算的,這也是集團內部反對聲音的主要論點,從經濟角度來看,無論如何都是虧損的。
理查德·特里爾聲音乾澀的問;“你站在他們一邊?”
“很遺憾,生意就是生意。”
理查德·特里爾抓着手機的手青筋暴露,似乎要將耳邊的手機捏得粉碎,聲音乾澀而堅決的說;“告訴那幾個狗孃養的,我會帶着勝利回去,讓他們匍匐下來舔我的腚吧。”
粗魯的咒罵一聲,理查德·特里爾狠狠地將電話摔在地上。
結果,諾基亞手機翻滾着滑出去好遠,竟然沒有半點損傷,似乎對這個老人的暴脾氣不屑一顧。
“Fuck you,這該死的手機也敢嘲笑我。”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惡氣,理查德·特里爾狠狠的一腳又一腳踩了下去,在皮鞋的蹂躪下,諾基亞手機頑強支撐着,就是不壞。
“叮鈴鈴”電話又響了起來。
幾名助手站在旁邊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把電話拿起來接聽,還是拿着鐵錘衝上去將它砸爛。
呃……
最好還是視而不見。
理查德·特里爾幾下劇烈的運動也有些喘了,氣哼哼地掉頭就走,躺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諾基亞手機依然頑強的響着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
高級商務助理漢斯不得己撿起電話接聽;“你好!我是商務助理漢斯。”
“好個屁,理查德·特里爾呢?對方有大動作爲什麼不通知我,你們這些來自紐約渾身帶着腐男臭味的暴發戶,一羣該死的下賤貨!難道克利夫蘭財團的利用價值已經榨乾了嗎?讓理查德過來聽電話,這個無恥的老混蛋。”
高級商業助手漢斯看了下自助餐廳空蕩蕩的大門,心中爲難至極,電話是克里夫蘭財團漢佛萊家族留在倫敦的話事人,克魯·漢弗萊打過來的。
克魯·漢弗萊代表着伊頓家族和漢弗萊家族共同利益,同時,也是名40多歲的老花花公子,生活糜爛,言語粗俗,十分的讓人厭惡。
出生於豪富家庭的克魯·漢弗萊爲何言語如此粗俗?
北美自八、九十年代流行非裔饒舌歌曲,節奏感十足的流行嘻哈樂曲紅的發紫,廣泛的流傳開來。
詞曲中充滿了粗野的俚語俗話,非裔腔調的調侃和謾罵,還有槍支、血腥暴力、性、毒品等等噁心的東西,以反傳統和反潮流爲榮,被時尚界認爲非常酷。
非裔饒舌歌手歪戴着帽子,脖子上掛着大金鍊,嘴裡面機關槍一樣的嘣出節奏布魯斯強勁的歌詞,比劃着手槍的模樣,痞氣十足的樣子,對青少年的誘惑力簡直無可阻擋。
嘻哈音樂影響力巨大,帶歪了整整一代米國好青年。
好吧,言歸正傳。
漢斯強忍着心中的厭惡接聽電話,這是商務助手的職責,將這些污言穢語自動屏蔽。
沒轍。
關鍵在於,漢弗萊家族有錢吶!
“對不起,克魯先生,理查德·特里爾先生暫時不方便接電話,他正在處理來自慕尼黑的重要公務,我會在適當的時候提醒,讓他給您打電話過去,請……”
“哈……哈,你是那個老貨身邊的白皮仔漢斯吧,白癡,給你五秒鐘收回剛纔的話,向我道歉。
“對不起先生,是我錯了。”
“我不要聽什麼解釋,克里夫蘭財團的資金不是無窮無盡的,我們已經快到極限了,讓那個老混蛋來接電話,立刻,馬上,我沒有更多的耐心。”
漢斯覺得自己真的受夠了,克里夫蘭這些奴隸販子從來不知道尊重人,在理查德·特里爾這個強硬而又脾氣暴躁的老白男手下,同樣過的度日如年。
自己一個哈佛大學金融和管理雙學位商務精英,日子過得像下水道里老鼠一樣惶惶不安,還要忍受這些有錢人的侮辱,太過分了。
“對不起,我無法做到。”
“瓦特???你這個狗孃養的白屁·股……”
漢斯果斷的按下了電話,截斷了對方粗魯的咒罵,臉色因爲憤怒而變得發青。
他已經決定了;
儘快辭職。
電話的另一端
克魯·漢弗萊吃驚地放下電話,猶自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了……克魯,理查德沒有接你的電話嗎?”
“Fuck you,那個該死的白皮小跑腿漢斯,竟然敢掛我的電話,我要讓他後悔爲什麼來到倫敦,這個狗孃養的。”
“哇哦,我們的克魯生氣了,找兩個漂亮的足球寶貝來給你泄泄火吧。”
“全特麼給我滾開!”
克魯·漢弗萊一把推開在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怒氣衝衝的衝出門去,對着外面商務助手吼道;“人都死了嗎?沒死跟我一起去海德花園酒店,我今天想要殺人。”
說完,已經大步走向院子裡停放的炫紅火焰色蘭博基尼跑車,一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跑車引擎咆哮着,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