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爲什麼六爺忽然來攔他的車頭。
也不明白六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六爺臉上這耐人尋味的笑非常地可疑, 阿貴心裡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來不及推敲, 探頭出來, 對六爺怒吼:“走開!”
六爺可沒忘了好仁曾經對自己說過的曾經。
怎麼說來着?
攔阿貴的車頭, 被阿貴撞死的?
他可不打算重蹈覆轍。
他諷刺笑笑, 退了開去。
阿貴不作他想, 開車一支箭飆了出去,六爺目送,搖搖頭, 丟下一句:“蠢。”
宴會廳休息室裡,好仁已經醒了。
他看不到威廉, 起身進裡頭的洗手間看了一下, 裡面空空如也, 他心裡升起了一絲奇怪,但很快就否定掉了。
可能是誰來敲門找威廉, 威廉又出去應酬去了?
好仁進洗手間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然後離開休息室,重新進入到會場裡。
他的目標是威廉,可是沒能找到。
心裡更見疑惑,他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
他開始詢問周圍的人, 可是沒有人知道。
擔心漸起。
他懷疑威廉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啊。
這麼有那麼多人, 有這麼多雙眼睛, 有什麼風吹草動看不見?
他想把候在外面的保鏢召到這來, 又怕到頭來是自己小題大做,正猶豫, 不想,被拍了記肩膀,回頭見是六爺,頓時有些意外。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什麼人,天之驕子,在這種場合出現不是應該的麼?”
真是不稱讚自己會死星人。
好仁沒好氣,又想笑,末了,點點頭,對他:“你繼續,我待會兒回來。”
剛要繞開他走去,不想,好仁的手肘被他抓住,人被一把帶回到面前來。
好仁微怔。
末了,擡眼,見六爺:“你別到處走,我擔心你有危險。”
“我有危險?”
六爺很認真地點點頭,壓低聲音:“你知道我剛纔看見誰了嗎?”
好仁看他神秘兮兮地,眉不禁一挑,也小聲:“誰?”
好仁以爲他會說蔣偉年。
但是好仁知道今晚蔣偉年並沒來出席,代替他來的人是阿貴。
好仁正等着要更正他呢。
卻沒想,他嘴裡吐出的那個名字,是:“司馬!”
這話一出,好仁眼睛一下瞪大。
“在哪?”好仁着急問。
“他穿着侍者的衣服,在這端茶倒水,我開始以爲自己認錯了,思疑着觀察了很久,發現真的是他。他後來和一人鬼鬼祟祟往那邊去了。你說他忽然出現在這爲的什麼?阿貴今天晚上也有來,肯定知道他在這啊,剛纔還臉色大變,急匆匆地也走了……”
六爺所指的,是會場裡法式玻璃門的那一邊。
那裡是通往花園方向的。
六爺還沒說完好仁就一臉着急地往那邊跑去了。
如好仁所恐懼的,威廉人沒有找着,但是他撿到了威廉的手機。
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好仁幾乎可以肯定威廉出事了。
“司馬可能綁了威廉……”好仁轉過身來,問陪在他身邊的六爺:“你剛纔說阿貴也匆匆離開了?”
“沒錯啊。他還吼我,要我讓開。”六爺一臉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而後一想,反問好仁:“可他們這麼做爲的什麼?”
這個好仁怎麼可能知道。
“司馬是隻喪家之犬,蔣偉年這麼想要他的命,他不是應該有多遠躲多遠的嗎?”六爺蹙眉:“他忽然回來,又忽然綁威廉,動機是什麼?”
好仁整個心都亂了。
他極擔心威廉的安危,沒時間跟六爺在這瞎叨叨,趕緊地,給外面候着的保鏢打去了電話。
事態很嚴重。
很快,不只是原本等候在外面的保鏢,有很多高壯的男人們趕到,闖入到會場大廳裡來了。
這些人身上都有武器。
很多貴賓都受了驚。
這些人搜遍了整座建築物,在確定威廉確實失蹤了之後,好仁就引起騷動這件事在六爺的陪同下向主人家道歉。
主人家雖然十分不滿,但一看這陣勢也明白過來,威廉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當商人。
人是在他這裡不見的,爲了不引火燒身,主人家夫婦都表示了理解。
承包舞會宴席的負責人被扔了出來。
休息室成了臨時的審訊室。
六爺覺得好仁反正幫不上忙,沒有逗留在這的必要,便想提議他回莊園等消息,卻沒想,好仁直接給阿貴打去了電話。
阿貴現在正在開車,並且在不停地給司馬撥去電話。
手機一遍遍重撥,那頭就是不聽,他還想要再撥,好仁卻趁這個空檔打了進來。
他看着一愣。
心虛不敢接,他立馬掛掉,剛想要再打給司馬,好仁又打了進來,他猶豫了半晌,只好硬着頭皮接下。
手機一通,就聽好仁:“你跟他在一起麼?”
“他?”阿貴裝傻:“說什麼呢?”
那頭好仁沉默了。
他這樣,阿貴心理壓力反而更大。
這件蠢事已經發生了。
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
現在除了獨善其身,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問題是,自己撇得這麼地乾淨未必有人信啊。
那是怎麼樣?
出賣司馬麼?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裡!我發誓!”阿貴激動大聲。
好仁在電話那頭聽着,末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倆談談?”
阿貴很不想去。
他哪敢跟好仁見面。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去不行。
如果他不見好仁,下次要見的說不定就是閻羅王。
額頭上全是汗,他踩下剎車,激動得難以自制,連眼眶都熱了,說出地點,強調:“我跟你兩個。”
那頭好仁什麼都沒說,切斷了通話。
阿貴對司馬爲他添下的這個大麻煩又憤又恨,一拳狠砸方向盤上。
二十分鐘後,好仁和阿貴在約好的地方碰上了面。
這裡是個大廣場,公衆地方,晚上人多,噴泉邊人來人往。
領帶是歪的,釦子解到胸膛下,連頭髮也有點亂。
好仁冷眼盯着如此狼狽的他,末了,問:“怎麼才能找到他?”
面對這麼問的好仁,阿貴嗤笑。
“你的語氣不是應該更激動一點的麼?”阿貴反問他:“還是說你到底還是不愛他?”
“你知道他背後扛着多少暗黑利益麼?”好仁的語氣還是很輕,說:“我們不會報CP,如果他出事,不只是你,整個蔣家都會有事。”
“這不就便宜你了麼?”阿貴諷刺且激動,對他大聲:“他死了,你自由了,沒了蔣偉年,你更自由了!”
話音未落,他就被好仁一個耳光扇懵了。
他睜大着眼睛看着好仁,臉上是真的疼。
好仁眼中的悲與怒震撼着他。
好仁眼底下的淚光他看在眼裡,心裡忽然抽痛了一下。
他忽然地,好像醒了。
心裡的苦澀氾濫開來,好痛苦。
他失措,嗤笑。
末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交到了好仁手上。
“他說,秦美和孩子被之前綁架六爺的人綁走了。那個人說要拿到自己應得的那份錢,所以司馬回來,把主意打到了蔣老爺子身上,我……阻止了他……”阿貴擡眸,對上好仁的眼睛:“……然後他盯上了你……”
好仁看自己接過的東西,是一個GPS找回的儀器。
“我擔心你有危險,剛纔在舞會上見到他,塞了個東西進他口袋裡……”阿貴說到這,沒再說下去。
他吞嚥下情緒,而後,就這麼轉身走了。
好仁盯着他的背影,鼻子酸得很,眉頭禁不住皺了又皺。
他都不知道他們這段關係到底是誰錯了。
彼此埋怨。
永遠都無法釋懷。
他垂眸看自己手上這個關乎威廉生命安危的東西。
阿貴說,這東西本來是用來救他的。
現在這東西在他手上。
他居然有這麼一秒,起了私心,想要扔掉它。
但這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他手指上的戒指紋飾提醒着他怎麼做纔是對的。
這東西應該馬上交到安保那班人手上。
他打算回去,轉過身來,被人擋住去路,擡頭一看,猛是一怔。
遂不防,手裡的儀器被奪,被扔進了噴泉池裡,好仁震驚,眼睛一下瞪大。
“真是巧。”
他正巧在這頭閒逛,好仁剛到這廣場來時他就注意到了。
他一直都跟着好仁。
所以,好仁剛纔和阿貴說過的話……
這是天意麼?
文浩提起冷冷的嘴角,對他:“我都聽到了。”